在回去的路上,我和子婉商量了一下,由子婉回去先向师母李沁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可用的信息,如果说没有什么异样的话,在考虑是否王女士所说的情况只是她个人臆想的,或者是一个天大的巧合。
之后,我将子婉送回家,看到师母也顺便打了个招呼,没有答应师母留下来吃饭。
晚上,我回拨了老王的电话号码,还是没有人接听。我不知道是真的没有人,还是他故意想要避开我,不接我的电话,左思右想没有结果之后,就洗了个澡睡了,毕竟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客户都是下午的,当然这个也不例外。
我之所以这么闲庭信步,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我想给子婉多点时间来套师母的话,二是子婉的身体健康检查报告明天才出来。
今天要接见的客户是一个老兵,据资料说有暴力倾向。
果不其然,在我进入会客室的时候,这个老兵已经手铐、脚镣加身了。
“你好,我叫卷有,我是这次谈话的书记员。”我看着眼前的这个60岁左右的老人,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你好,我叫赵习森,是个退伍老兵。”他很是有礼貌,完全看不出有暴力倾向,当然,我知道,恶魔和天使是共生的。
“你这个年纪的老兵,能有你这样的名字的不多吧。”说实话,军人在我的眼里比较偏向于四肢发达。
“是啊,我那个年代的士兵多数是什么张二狗啊,李四蛋的,不过我家祖上是书香门第,我的父母都是做学问的人,托二老的福,有一较好的名字伴随一生。”他倒是先开起了玩笑。
“哦,失敬失敬,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您老不要介意。”我立刻打哈哈,说实话,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他到底疯成什么样。
“我都被绑成这样了,我还介意什么?不过,我该受此刑”他有点自嘲的意味。
“这么说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精神病院喽?”我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信息。
“其实,我早就请求院长,求他让我安乐死,既可以熟了我一生的罪恶,也能让我从痛苦之中解脱。”他说这话时,满脸的悔恨,但似乎有夹杂着一些厌恶。
“院长是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的,除非你触犯了国家的刑法,法律判定你需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如此解释道,看来院长也难做啊!
“我作为一个守家卫国的军人,如今却有了残害同胞的恶性,在我看来我早就罪该万死!”如果不是绑着手脚,恐怕现在他早就在捶胸顿足了。
“我觉还是由你先给我讲讲你的问题吧。”我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毕竟我不是审判官,我是来判断他犯了什么事,而是要从他的行为或者是思想中分析出他所处的精神世界。、“好吧,我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个越战的战地医生,是不都后方的主要援助力量,我为我的职业感到骄傲。”每一个士兵都有着浓厚的军旅情节,没有当过士兵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这点从我祖上的老战士那里也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战地医生应该抗压能力特别强吧,毕竟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战友们的血与肉。”我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有很强的毅力,又怎么会得如此严重的精神病呢?
“战友们的鲜血都是为祖国流淌的,这些滚烫的血液每每流过我的指缝,我都会安慰他们,这些血都不会白流,都会成为越南以及中国人民的美好生活的源泉。”他这一席话,让我有一种回到战时,老兵慷慨激昂做战前动员的错觉。
“额,赵老,咱们还是说说你发病的原因。”我知道我如果也跟着他“稍息立正”,只怕今天不知道要会谈到什么时候了。
“我还是说一下,我病的时候做的错事吧。”他倒是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显得坦坦荡荡。
“既然你知道你自己在做错事,那为什么还放纵自己错下去呢?”我觉得以他的自律能力,竟然错至如此,有点不明其故。
“这就像是吸鸦片,成瘾了……”他埋怨自己道。
“是啊,鸦片也是图一时的快感,多数人都知道鸦片给人造成的危害不仅仅是个人,甚至是整个家庭,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必然是有它难以割舍的原因。那么,你呢,你的‘鸦片’由什么造成的?”我以前从不同情那些犯罪的人,因为我觉得他们罪有应得,不过,久经世事之后,发现这世上的善恶对错并不是一纸法律所能概括的。
“那时候,我们小队受到的猛烈的袭击,我方士兵死伤惨重,力不能敌,于是指导员命令我们带着伤员先行撤离。但是在越南那个我们不是很熟悉的地方,即便是有地图我们也还是迷路了。一天,两天,三天……我们的体力和精力随着我们的粮食一点点的在减少,伤员也一个接一个挺不过去,为国捐躯了。余下的我们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躲在树林里,一边找寻出路,一边找能够塞到胃里的东西;一边走,一边找。”不堪的往事总是让人不忍面对,说到这里,他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后来呢?”我稍微打断了一下他。
“后来,我们实在受不了树皮和野草的味道了,当然我们的身体也因为长期没有摄入蛋白质而开始出现一些营养不良的反应。于是,有人提议,在森林里猎杀一些动物来吃,不过,为了躲避敌人的视野,不能够生火来将猎物烧熟。当一头奄奄一息的麋鹿倒在我们的跟前的时候,我只是动了一下剥皮抽筋的念头,就在一旁干呕起来。”不过,现在的他说到此话已经是神情自若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为了活命,残杀同胞都有,更别说是生吞活剥一头鹿了。”我没有批判他们的行为,因为我想如果是我要活命的话,我也是能皱皱眉头把一块新鲜的鹿肉混点野菜吞下去的。
“可我是一个医生,我平时做的是悬壶济世的工作,而如今要我慢慢蚕食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