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香醉月在这邯郸地界是有一号的酒楼,不光是这店面的问题,而且就是论历史排实力也绝对是数一数二。哪怕在这战时,也一样客来客往,生意井然。围绕着这个街面,各路商人齐集,大到商馆号行,小到货贩摊床。所以有个大事小情,看热闹的也非常的多。
当然,中国的传统美德之一就是凑热闹。这不,望香醉月里刚传出几声吵嚷,立刻门口就被围得是里外三层,正是来看常陆热闹的。
常方士刚刚还是神气活现的,不过刚一听陆秃子叫东家为姐夫,立刻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地。他心琢磨:嘿!这上得山多终遇虎,今这真是冤家路窄,偏赶遇上这拧劲的秃子,原以为他也是“同路之人”,但没成想这东家竟是他拐弯的亲戚,平日里我们这些丹堂之人倒是都有点靠山,真要是在外边撞上倒也不怕,但今天这撞到人家的怀里可就难办了。
正席上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阔面羊须,长得十分富态。见常方士正琢磨着,缓缓朝他走过来,刚要张口说话,却被常方士抢前一步。只见常方士双手一拱,微一点头当是见礼了,随后马上脸一堆笑,大声说道:“恭喜老富户,贺喜老富户,老富户最是德高望重,这邯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方某人得知您喜宴高朋,特来喜上加喜,祝您老百事顺通、福寿吉祥!”
嘿!陆秃子一听鼻子没气歪了,说你这人不要脸,你竟然还往脸上抓,你这点伎俩我还不明白。
陆秃子虽然气,但酒楼里此刻本就一派喜庆,常方士又是一番恭维,这东家自然是不能自驳面子,这就好比“一个人祝你长命百岁,你却对他说我不长命,你给我滚!”是一样道理的。但另一边是自己的小舅子,哪边近哪边远自己还是明白的,所以一时还是有些犹豫,只好尴尬的笑了一笑。
这一笑可急坏了陆方士,指着常方士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人真是恬不知耻,跑到我姐夫这来蹭吃蹭喝,说得倒好听,我问你,你今天来吃的是哪门子酒?”
酒楼里虽没写满为何设宴,但堂上正中这一副大大的“寿”字便做了最好的解释,常方士瞄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暗暗庆幸刚刚把这能道喜的事都说了出来。于是他不慌不忙的又施了一躬,说道:“陆方士,今天老富户大寿之日,我常某人怎能不知呢?”说罢又挤了一笑。
陆方士见他眼睛一斜,心里就知道不好,这个问题反而帮了他。心中是又气又恼,在那“你、你……”了半天,却又无话可说。
老富户一看闹得这样,赶紧来圆场。“今天老夫我六十大寿,方士能来实在是不胜荣幸。你看你二人,见面就开始说笑,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怠慢了各位,来来来,先请坐,待老夫取过怀子,敬上各位几怀!”
常方士一看这情形,心里好笑。要的就是你顾及颜面,越是这样他就越好浑水摸鱼,于是他得意的一抖道袍就要坐下。
本来老富户圆场,这事也就了了,可这秃头却咽不下这口气,不解风情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这滑头,我、我偏要拆穿你!你说你是特为我姐夫寿辰而来,那我怎么见你两手空空?未有半点祝贺的意思呀?”说完一抱膀,冷笑着看着常方士。
常方士一听,嘿,你这秃子不傻呀!里外里今天嘴仗就是打不过我你也不会让我白吃上一顿哪。我这要说自己没东西,就是贺语寥寥,那岂不是正中了他下怀,可是要是说我有礼,一时又拿不出手。而且就这么一顿饭,就要从我手里套出点东西,那还真觉得有点亏,想来想去唯有“拖”字诀。
想到这就说道:“陆方士,看您这说到哪去了,看着我是手空空,实际我这也准备了一份大礼的,只怨这我这记性把这礼物落在了别处。你说说,唉!”
众人不知道内情,只是看看热闹的,便又看向着陆方士。
“嘿嘿,落在了别处?只怕是落在了赌坊里吧?”
常方士听得出他这话的讥讽的意思,不过他“心理素质”太好,脸上是不红也不白。
见这话貌似没有打击到常方士,陆方士又阴阳怪气的说:“敢问常兄的礼物肯定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吧!能不能让我们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观摩观摩呀?尤其是我,还真是最想看看着天下第一蹭吃蹭喝的大能人的礼物,这辈子就是瞎了眼我也觉得值了。”
陆方士在这么多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儿,常方士真是有点挂不住劲了。毕竟自己在这邯郸地面上也是有点名气的,要是今天被这秃子习难住,以后还不得变成人家的笑饼?怎么办?我先吓吓这家伙,让他知难而退。于是硬着头皮强作镇静道:“你这秃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平日里顶着秃脑袋东游西逛,想想你这资质又平平,又这般不用功的人,我倒是觉得我们这货真价实的人苦尽甘来了。”
围在周围的人一听,哄堂大笑,有没有道行他们倒是不敢怀疑,不过这个陆秃子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是寻滋生事十里八村的还是都知道的,不少还知道他和常方士之间的那些小摩擦。
好家伙,说别的都还好,一揭陆方士的老底,那秃子真急了。也不顾及形象,扯着嗓子高喊:“你个乌龟王八蛋的,老子我就是不信你有啥礼物能带来,你就是一个蹭吃蹭喝的!”
哎天下的事,事实就是事实,花样再多,常方士的痛脚也抹不去,这时候的他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他四周看了看,高声说道:“父老乡亲们,给我做个证啊。”又对着陆方士说:“你给我等着,看我常某人回去取来,叫你这多猜忌的小人看清楚,我要是拿来了,你当怎么办?”他这一番话也就是虚张声势,要是陆秃子被吓唬住了也就下了台阶。
秃头看他这装出来的神气活现,确实是心虚了一些,也想让步,可这话赶到这了,要是退缩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于是带着侥幸的心里撑了一句:“你、你要是拿来了,我就当面给你赔不是。”
他这么一说,常方士差点没吐血。以为陆方士没听清,就又咬牙加了砝码,想赌一把,一字一句的说:“你听清楚了,我要是拿来了,你得跪罚三杯,还要当街挂个牌子,向我承认错误?”说罢拨开人群转身佯装向外缓步走去,想*着陆方士过来把自己拉回去。
没想到这秃子这时已经全豁出去了,眼一闭,狠狠的说道:“好,就照你说的,不过要是没取来,你也得这么对我!不过话我说在前头,我姐夫这是大事,咱们常仙人也是有身份的人,礼物我想不会是我们这些土鳖都看不上的吧?”
众人一听,也都附和着。
常方士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个踉跄栽在地上。没吓倒人家,反而把自己还搭进去了。这就叫“抓鸡不着蚀把米”呀。
再慢的步伐也终有走到头的时候,左盼右盼,直走过了街道的转弯处,陆秃子也没来叫住自己,这下常方士可欲哭无泪了。以他和陆方士这之间的纠葛,打死他也不愿意给他赔理,还要在众人面前,跪罚三杯,还游街。要是如了这个秃子的愿,以后自己的面子往哪放啊?可是自己刚输得衣服都差点没当了,上哪去弄个像样的礼物呢?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想起给自己丹堂采药的人说这城外就能挖到沙参。虽说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但有这一个在手,加上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应该能撑过去。想到这,他是眉开眼笑觉,急急的跑出了城。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离邯郸不远的地面上,一小撮燕兵刚洗劫完百芒村。打头的这个人领着几个人在村边的一处小土屋扎了营,然后分成若干个小队搜查起来。
他们搜查什么呢,自然是吃的、喝的、漏网的!
要说这种炮灰的活儿,实际是挺不好干的,尤其这里离赵国的首都又太近,本来这二流的武装根本就不会来,但这一小撮燕兵的头目是个纨绔子弟,有句话说的的好,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
其实这次他的父亲托了人,买通了上层的官员,只要在赵国这地头上走这么一圈,管你有没有功劳,回去都是升官进爵。可是这人拿着军队去打老百姓,别看是二流队伍,那也是走到哪里都是欺负人一般的感觉,所以这个燕兵头目内心逐渐的就膨胀得不得了。平日在燕国,本就是个横行乡里的主,又没有吃过什么亏,所以第一次上了这战场上来,指挥了这么一队人马,根本就没意识到战争的可怕,愣是没将赵国放在眼里,深入到了这个地面。
负责搜查的人里有几个人,搜着搜着就走到邯郸城的附近。猛抬头就见一个方士打扮的人,摇头晃脑的往这边走。谁呀?就是这倒霉催的常方士。
众燕兵一见,心领神会,立刻潜在了路边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