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包围圈依然是青龙会的人所组成的,带头的是上次的紧追在王强力的桑塔纳后面的一个。追击的时候,他在最后一个,又因为最后关头的犹豫不决反而成为唯一没有出现车毁人伤惨剧的一组。他叫午德,是青龙会魏武堂的一个小头目。
午德是个相当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胆小的人。像他这种小头目,在青龙会里弄到一把枪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是个毫无安全感的人,平日里他都有带枪出门。在一张老报纸上,他看到过这样一则新闻:在美国一位胆小的送餐员到一个拥有五六个歹徒的老窝去送快餐,他察觉到情形不对,把枪放在盘子底下走了进去,在歹徒们企图杀人灭口时反而被他干掉了,最后,他还因此受到警察局的嘉奖。午德一直觉得,那个人的以前就是自己的未来,区别只是假如他开枪打死歹徒后不会得到嘉奖反而会被以持枪罪指控,这本就是一个需要低调的国度。
但是今晚他不敢带枪,并且挨个叮嘱自己的手下们以及自己从相熟小头目那里借来壮胆的帮手们也不要带枪。他已经从魏武堂第一用枪高手杨越那里知道了这位价值一千万的目标人物一旦得到枪支后会是多么的不可阻挡,并且有幸亲眼看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颗颗来自幽冥的子弹精准地打爆一个个车胎,弹无虚发,毫不落空,这是何等的自信?你说带枪跟对方是个用枪高手没有丝毫联系,枪又不在对方手里?要知道,这位对手是丝毫不惧枪的威胁,假如一个不慎被他抢了枪去,那乐子可就大了,杨越他们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于是,经过青龙会魏武堂的专家研究后认为,对付这样一个人,那就是不要带枪过去,一切全凭拳头说话。
看看前后左右在自己身边的一群人,午德可是十分有安全感。他特意选了上次李风全军覆没的地方作决战地点,也不知是出于对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李风他们报仇血恨的目的,还是其实别有用心。
青龙会的人只围了三面,第四面由路边的围墙充当。发现陷入包围圈后,叶子第一时间爬到了并不算很高的围墙上面,白木和阿宋也连忙爬了上去。虽然不在包围圈里了,但三人并不急着逃走,而是坐在了墙上就这样做起了看客。尤其是叶子,小口小口啃着冰糕的样子就如同在看着她最喜欢看的电视剧一样。
午德本来还想说些场面话呢,这时看他们三个人悠闲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
叶逐仍在玩着弹硬币的游戏,这次他使劲弹了一下,指甲划在硬币上的声音听起来远比刚刚的要更加清越。这次硬币飞得很高很高,起先在路灯的照耀下,还能看到一串银色的轨迹,在出了灯光范围之后,在夜晚无边的黑暗之中,它失去了能够显示它位置的光泽,只能依稀知道它仍在继续向上飞着,但完全无法知道它要飞到多高的地方。
“咚”的一声闷响,外加一声沉闷的惨叫,这才把伸长了脖子往上看的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地平线上。只见在众人的目光被一枚小小的硬币完全吸引后,叶逐化身为一道闪电,继踢飞一名青龙会帮众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人踹倒在地。
倒地之前,受害者身子会先躬成一人虾米状,被一脚蹬离地面,在半空中滑行三米远,才以一个无法控制的姿势重重落地。可想而知,这一记重脚的力量有多大,而毫无防备吃全了这一脚的下场又会是何等悲惨。
在青龙会众人反应过来最,第三位受害者出现了。三位受害者处在同一个方向,他们倒地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青龙会这次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人,要照顾除了叶子他们所在的这面围墙外的三面,一个方向的人就只有七八个人。三个人一倒,这稀薄的包围圈立刻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叶逐也趁此机会,到了包围圈之外。
接下来的场面就跟上次李风带人过来遭遇的如出一辙。叶逐游离在包围圈外,一见破绽就踢出一脚,一击远遁,绝不停留,犹如一头来去如风的狼。而本该如狼似虎的青龙会打手们,这时连头羊都不如,一个个如同砧板上的死鱼。
飞到天空中的硬币已经落了下来,这时青龙会众人已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去注意一枚硬币的位置。
硬币竖着落地,在柏油路面上开始滚动起来,从这个的脚下滚到那个的脚下,仓皇的脚步有如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而这些人却像秋之败叶般,一一凋落。
这跟预想中的画面完全不同,午德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叶逐助跑、加速、出脚,在午德的眼角的余光里,护在他左边的小弟飞了起来,从他左手边飞过,重重落向他身后,他不用转头也知道这小弟的下场会是什么样。没有哪一脚比发生在他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的这一脚更加令他震撼,看得他一阵心惊肉跳。
紧接着,护在他右边的小弟也飞了起来。
无数次的逃生经验造就了午德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极快的反应速度。在叶逐将他带来的最后一位小弟踢飞时,他已经跑出了一百米远。
只要再跑十米,他就能够看到停在那里的车,即使叶逐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追得上一辆车的。
他连忙加快了脚步,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滑了一跤,向前栽了过去。
完了,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叶逐追了上来,对着他尚处在半空中的身体又补了一脚。
午德以一个脸朝下的姿势趴在地上滑行,不知道哪里被蹭伤了,滑出一道长长的血路来。他还真要感谢尽职尽责的环卫工人,连这么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小石子碎玻璃废铁钉来增加他所受到的伤害。
他踩到的那个圆圆的东西向前滚了两下,落在他的前面,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吃力的把脸从地面上抬起来,看到了这个让他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一枚一信用点硬币。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鞋,一双纯白的耐克运动鞋。那抹如血的红色LOGO,以前是李风的梦魇,从今天起,也将会是他的梦魇。
他自然知道这鞋的主人是谁,他趴在地上,吃力地向上抬头向上望去,也只能望得到一条浅黄色的裤子。午德的脸已经完全破相了,不知是哪个部位受伤了,整张脸被血涂满,血流得眼里鼻子里嘴里到处都是,还没有止住的迹象,模样看起来很是凄惨。
他突然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就笑了起来。本来不是该哭的?不过,他笑得跟哭也没什么两样了。
叶逐居高临下的问他:“你们是哪一方的人?”
“青龙会。”午德回答的很配合,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不为自己增加痛苦。
“又是青龙会?”叶逐皱了皱眉。
午德看不到他的脸,不过还是对着这双耐克运动鞋翻了个白眼——“又是”?这位大哥,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叶子他们所处的地方离叶逐这边比较远了,只能看到叶逐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你们猜,老大现在在说什么?”叶子坐在墙上悠闲地咬着冰糕,小腿还不安分地在空中荡着。
“那还用说?”白木说。
“除了那个他又不会问别的,他现在一定再问——”阿宋说。
“花花公子!”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随后互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假如叶逐能够听到,一定气得吐血——我是找《归途》不是找《花花公子》,是你们想得太龌龊了。
“不过,看老大踢人真是一种享受。”叶子舔着冰糕一脸满足地说。
“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白木说。
“一骑绝尘是从这里来的?”阿宋惊奇地问。
“应该是吧!”白木不确定地说。
“你们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才下来?”叶逐看着仍在墙上看好戏的三个人没好气地说。
白木和阿宋连忙跳了下来,叶子吃完冰糕,把木棍随手扔掉,张开双臂,笑着对叶逐说:“老大,接好。”
“什么接好?你不会自己跳下来?”叶逐吐血,他又不是保姆。
“可是我穿的是高跟鞋啊?”叶子翘了翘脚,八厘米高跟的金属尖端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叶逐只好伸展双臂,对她说:“那你跳下来吧!”
于是叶子纵身一跳,把叶逐扑倒在地。随后,叶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还有闲暇弹了弹身上的尘土。
本来白木和阿宋还在羡慕叶逐走哪儿都有艳福,现在也反应过来——叶子居然是把老大当作肉垫!然后,他们不再觉得叶逐有什么好羡慕的了。
躺在地上的叶逐极度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