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阴煞决传承……”方凡在心中将陆昊的话语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片空间被金光充斥着，一缕缕由光形成的丝线漂浮在其中，但他没有去注意眼前这美轮美奂的场景。
“可是，如果你只将第一卷传给门人弟子，岂不是会害了更多的人与你一般？”
女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只是阴煞宗一代老祖所残留的一缕神念，我所能做的，只是秉承当初的意志，阴煞宗将在未来，面临一场灾难，无法避免，而整个宗门中的生机只有一丝，那便是获得我全部传承之人所带来的，而你，可以选择逃避。”
“哼！”，方凡冷笑一声盯着女子的双眼说道：“如果你只是神念，就不会有这么多反常的行为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的眼睛不瞎，耳朵不聋，所以如果想要诓骗我，那恐怕是你找错人了！”
他的意思很明了，不论你究竟是修为通天的大能，还是情感脆弱的女子，我方凡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以畏惧，也可以感动，所以你想要利用我不是不可以，但至少要让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我需要承担的风险！
尤其在听女子说到灾难二字之后，哪怕是傻子也会知道一点，以她如此高深的修为与阅历，都会觉得是灾难，那么其恐怖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没有想到，我的传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精打细算之人，也罢。”女子叹了口气，但眼中却带着赞赏之意看向方凡：“你想要知道什么？”
方凡撇了撇嘴，账房先生的气质瞬间压过了他身上那股书卷凛然，倒不是猥琐，但眼中的精明之意更胜一些修炼多年之人！
“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你不愿再提，我也尊重你，但你要说明白的是，所谓灾难究竟会如何？那一线生机究竟要如何把握？最后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问完之后，方凡面不改色，在他看来，最后提要求这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且也没说不能还价……
女子有些迟疑，思索了一会，发现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便为难地开口：“我只能为你解答两个问题。”
方凡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前两个吧……
似是看出了方凡所想，女子摇了摇头道：“当年，我闭关极力参悟那片道锦，其上的确拥有让我都觉得玄妙的感悟，也是通过它，我才得以斩去心中的魔念，也就是你进来时候同样会召唤你的东西。”
“鬼发？”方凡吞了一口唾沫：“可是那东西好像可以被生人操控，刚才在外面就是……”
听到鬼发被人操控，女子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这一刻，她透过石门看见了那个身穿青衣的身影。
“邪魔外道！”一声冷哼传出，门外的发丝全部为之一振，纷纷褪去了那种被浸染的黑，化成了原本的颜色，如雪！
韩青衣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漫天的白色发丝便已不再受到她的操控，飞舞之间威势更胜从前。
狼狈地躲避着白发的攻击，韩青衣神色带着难以置信。
“不可能，我明明用秘法将这股魔念收服，怎么还会出现反噬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但眼看白发即将形成牢笼，要将她囚杀于此，女子恨恨看了石门一眼，只能先行撤离。
“想走？”方凡在虚幻女子的特意关照之下，看见了外面的情景，那白色的发丝，在她的操控之下威力绝伦，有四道直接将韩青衣四肢缠住令有两道较细，直奔她的双目而去。
“阴煞老祖，你果然没死！但若是杀了我，我夺舍之人也会死！她是阴煞宗核心弟子！”韩青衣话语一出，方凡心中有不忍闪过。
“老祖，等一下！”
那两道白发在韩青衣双目前三分处生生停了下来，但这位一代老祖既已不是当初的陆雪，那便是杀伐果断之辈。
一道神念如同针刺，透过石门，直接轰在了韩青衣的脑海之中，黑色的血液从韩青衣七窍中流淌出来，她整个人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显然承受了相当的痛苦！
“啊！”
韩青衣向天凄厉地惨叫，随着七窍之中逐渐散出了黑色的烟雾，她倒在了地上彻底昏厥，但那股邪恶的气息也在此时消失的彻彻底底。
咕噜。
方凡咽了一口唾沫，他很庆幸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否则就他刚才对这位老祖说话的口气，要是她如这般动手，已经够方凡死上一百回了！
“你不用怕，这家伙应该是东方魔宗之人，我如此雷霆出手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震慑，现在我可以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了。”她的身影在刚才操控鬼发之后，更加虚幻，但在金光之中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方凡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您说的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就是我无法回答的，所以你还是听我说下去。”女子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但方凡看在眼里却是不同。
无法回答，也就意味着即使说出，也很难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件事，很严重！
“鬼发是我的魔念，也可以说就是我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但却极不稳定，我知道，自打我利用道锦的力量，将她重塑为一个新的个体时，她就已经开始具备了自己的意识……那灾难，既是由她而起，也将由她、由你，一同度过。”
“与方才那魔宗之人有关？”
“没错，但你没有必要知道，她也会在关键时候给予你帮助，只是究竟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就要看你们之间的因果了。”
方凡心中郁闷：说了还不是跟没说一样？有个老学究怎么说来着，占卜一道，净是些水中月、镜中花！
“至于报酬，作为我唯一的传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了。”
说着，她便将手一挥漫天金光瞬间黯淡了不少，其中的一部分被她吸入掌中，化为一枚小小的玉简。
“这是赠与你的第一个传承，阴煞决三卷，在每一卷之间，我都设置了封印，你的修为每突破一些，才能看到更多的内容，避免你急功近利，同时在其中，我也标注了一些容易出现问题的地方，你要注意去修炼。”
“第二个传承，便是此物！”
这片空间中的金光，在她手中之物出现以后，竟全然消失，而她的身体也虚幻到了极致，此物，便是曾经引起了南域大宗觊觎，不惜倾覆一宗也要得到之物——神秘的道锦！
“这片道锦引起了诸般腥风血雨，而我身上的不幸，虽然不是因它而起，但也与它有着不小的瓜葛，带上它，也许你在未来可以参悟它的秘密，但也许你也会如同我一般……此物不祥，你要谨慎。”
“最后的一个传承……你愿意，拜我为师吗？”女子神色中带着沧桑，看向方凡的时候如同长辈看向自己的亲族后裔一般。
方凡接过玉简和道锦，他的心中已经满足，原本他就是无拘无束的，更是不喜师门规矩，拜师之事，只有在当初启蒙之时有过。而那之后，尽管他生性随和，但却有傲骨存在。鸿儒在他面前也只受得起他一拜，那也只是为了坐而论道，自己有所收获的一拜，充其量算作折服，却难有一个人真正能够被他认可为师尊！
但此刻，想起了幻境之中那如同一世的经历，方凡最终做出了选择。
“心智坚毅，临危之时意志不屈，最终逃出生天，此为心坚！当受方凡，一拜！”
“宅心仁厚，入魔之时心存善念，最终放下杀戮，此为心仁！当受方凡，二拜！”
“体悟真爱，风雪之时不离不弃，最终承载大愿，此为心真！当受方凡，三拜！”
方凡将自己在那画面之中的所见所感一一道出，心中没有丝毫保留地，将她当做了这一生中的师尊。
“从此，师不弃徒，徒不悖师，有违此纲，天地共弃！”
说完，方凡拜下了最后一拜。
陆雪，这时化成了真正的陆雪，阴煞宗的任务她已经完成，找到了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她，笑了。
“真没见过拜师像你这么多话的，不过也对，毕竟就连我，都看不穿你的资质呢……”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反倒是被陆雪留在了心里。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方凡的眉心，有两股清流从指间流出，其中一股，润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另一股，直奔方凡齐下三寸之处，在那里搅动出了一片风云！
“修真，修道，修的便是这一口气，如今为师已为你开辟出了气海，此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说着，陆雪的身体慢慢变的透明起来，仿佛微风一吹，便会魂飞魄散。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她看向方凡的眼神，也不再是冷漠、严肃，而是带着笑意，如春风一般和煦。
“请师尊交代！”方凡又怎么看不出来，陆雪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嘱托后事，恐怕不出百息，她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陆雪神色带着憧憬，面向北方。
那里，有她的挚爱。
“代我，去他的墓旁，添一抔土。”
看着陆雪虚幻的身体渐渐消散，方凡神色坚定道：“我答应你。”
随后，这片空间的金色光线慢慢瓦解，向着不知名的天空，飘去。最终在离开的时候，方凡长叹：“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传承，还是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