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峰仙台,古云天被一层薄薄的寒霜笼罩,骨瘦如柴的身体宛如一具干尸般。但相比之前,却有了极大的改善,至少情况不再恶化。古云天身下的那冰丝玉台,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是当年武仙子从极北之地的冰雪宗带回来的。玉台之上,冒出的寒气如同实质一般的冰丝缓缓钻入古云天的身体,将那股恐怖的血脉之力暂时压住。
无心子目光之中有着复杂,看向这青山之巅的最东边,那以前无比熟悉之地,说道。
“总要试试才知道。”
白发老者和武仙子没有出言反对,便算是同意了,即便他们知道这种几率真的很小,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真的不行。
“走吧!”
无心子深吸一口气,身影踏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白发老者看了躺在冰丝玉台上的古云天一眼,一抹担忧之色溢出,随后同样身形散去。武仙子脸色不变,脚步轻点虚空,素色的衣裙飘舞,如清风般拂去,随之一同离去的,自然还有那整座冰丝玉台和躺在其上的古云天。
“到了。”无心子首先从虚空之中走出,只是他并未直接进入小七门阁,而是在之外就停了下来。
“这里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白发老者同样在小七门阁之外便走出了虚空,看着眼前那断壁残垣的破墙,枯树与满地的落叶,就连风都显得特别凄凉,白发老者微微一叹,“没想到竟如此破落。”
下一刻,武仙子也出现了,随之出现的还有那巨大的冰丝玉台。
无心子心绪复杂,不知是何滋味,自师尊无命子枯坐小七门阁开始,他已经整整有一百年没踏入这里一步了。
收敛心绪,无心子面朝小七门阁的那座怪山恭敬地做了个揖,一旁的白发老者也微微鞠躬,表达心中的敬意,甚至就连一向清高孤傲的武仙子也微微屈膝,两手平措至左胸前,低头行礼。
“弟子无心子,求见师尊!”
语音洪亮,带着无比的敬意,传进小七门阁。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只在小七门阁之中回荡,分毫未传播到其他地方。
阁中一片寂静,那座怪山之上,枯树之下,苍老的身影透着无尽的悲凉。那是一名老者,身着黑色的布衣,满是皱纹的脸庞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一座死去的雕像一般,黑色布衣袖口处的那只手,就像干瘪的稻穗,又像冬日里黑色的枯枝,瘦骨嶙峋。
“弟子无心子,求见师尊!”
无心子再次行李,不敢有丝毫怠慢,但是小七门阁之中,除了回荡着无心子自己的那句话,再无任何声音。而枯树下的老者,更是没有半点反应,就连睫毛都未曾动一丝。
小七门阁之外,白发老者眉头紧皱,武仙子不骄不躁,身后的冰丝玉台依然寒冷。无心子连喊两声,那位前辈却依然没有一点回应,甚至连声叹息都未曾发出。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无心子依然对着老者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就像讲故事一般,“早些日前,一位少年怀揣着梦想入我落云宗,宗内长老给他安排食宿,他却一一拒绝了,反而独自一人走到了青山之巅的最东之地。是的,他踏进了小七门阁,这一百年来,除了三师弟外,他是走进这里的第二个人。弟子相信,他既然能踏进小七门阁,那必是师尊的意思。如今,他生命危在旦夕,冰丝玉台只能勉强压制住其体内的血脉,若没有师尊出手,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无心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记得师尊说过,能进小七门阁之人,便算是我落云宗的未来。即便他的身份与众不同,但既然是我落云宗的弟子,只要心正无邪,即便是妖,亦或是魔,又如何?”
一旁的白发老者心中微颤,有些愤怒地瞪了无心子一眼,但想到那位前辈,又苦笑起来,恐怕古云天的身份早就已经被看穿了。
无心子没有理会白发老者的目光,静静地自言自语,“他既然走进了这里,便算是得到了师尊你的承认,若不是师尊心中还是放不下,为何偏偏只有三师弟和他能进这里?为何就连我和二师弟,也不得踏入这里半步?难道就因为他们身上流淌着的血,有你喜欢的气息?”
话说到最后,无心子不再平静,倒像个被师尊抛弃的弟子,心中压抑着一百年的怨恨,此刻统统爆发了出来。
“师尊,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在这里枯坐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了,死去的人难道还能复苏吗?这一百年里,落云宗渐渐强大,你却从来不管不顾,这么大的压力,只让我师兄弟三人扛着,你好自私!”
“宗内的那些老家伙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服我,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下台,交出宗主之位,三师弟甚至被那群老不死的逼得离开了宗内,做了他最不喜欢的战争长老。偌大的落云宗,只靠二师弟和我,怎么能长久?这次灵武秘境的异变,还不是欧阳清风默认的意思!不然就凭普华那老小子怎么有胆子夺了庄明的控制权。”
“自小你就知道我脾气不好,为了坐稳这宗主之位,我忍了那群老家伙一百多年,一百多年了我没和他们争吵过一句。换做以前,我早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无心子年轻的脸庞有些微微狰狞,口中喘着粗气,身上开始冒出炎光,炽热无比。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脾气很不好,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云子一直劝着他,有安丛山这个出气筒,他早就暴起杀人了。
白发老者摇摇头,几百年的朋友,他自然知道无心子真正的脾气,所以即便是自己疼爱如亲孙子的古云天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他也没有逼得无心子太过,毕竟这本就不是他的错,解开封印的是古云天自己。
站在一旁如仙女般出尘的武仙子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秀美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震惊,但并未过多地表现在脸上。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作为落云宗的宗主,无心子的表现太过失态了。但好在这里是小七门阁,除了他们三人和那位前辈外,没人会知道今天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