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园,落云宗的后花园,这个称呼,还是叶辰自己取的。只不过叶辰没有想到,之前的随口一说,如今却成了真实。整个落园,繁华似锦,鸟语花香,不知比其他地方美丽多少。浓郁的灵气催生了极多珍稀的灵草,一些瑞兽,也偷偷地跑进了落园,享受着这个舒适的环境。
叶辰的脚步,轻盈飘逸,没有任何声音。走近落园,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丝细微的光亮。
“她回来了?”叶辰暗忖,正在这时,他又忽然想起来两个月前无心子的话来,他说,周无鸣回来了。
“或许,是他回来了。”叶辰自言自语道,随后迈步走进其中。
一股芳香随即扑面而来,浓郁的灵气充盈着每一处空间,让人身体每一处都感觉到十分地舒适,一身疲劳都烟消云散。深吸一口气,就仿佛要成仙一般,飘飘然宛若遗世独立。
就连叶辰自己都不免有些心惊,几个月之后,这里竟然会变得仿佛仙境一般。集灵阵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好的甚至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一个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那个声音叶辰许久都没听见过了,但却绝不会忘记。
“我可不是从灵殿回来的。”叶辰淡淡说道,走过一小段路程,来到了那片草地上,目光看向前方那个身影。
周无鸣转过身来,目光之中显得有些惊疑,问道,“你怎么还是九阶灵者?”
“出了点事情,提早从灵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突破到凝元境。”叶辰解释一番,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仔细看的话,甚至能从其眼神之中看出一丝警惕之色。
周无鸣并没有在意,不知道是因为未曾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却没有说出,总之,其很正常地说话,问了一些事情之后,便点了点头,直接递给叶辰一个储物戒指。
“这是什么?”叶辰直接问道。
“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对你突破凝元境后会有很大帮助。”周无鸣很自然地说道,没有半点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和眼神。
“这几个月,你就是出去为我找这些东西去了?”叶辰问道,语气却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是你,是你们。如雪的东西,等她回来后我会给她。”周无鸣负者双手,眉头不经意地一皱,他显然听出了什么,叶辰似乎对他有些疑心。而且这疑心,并非是一天两天生出的。
叶辰接过戒指,查看其戒指中的东西来,心绪上没有太多变化。周无鸣不过是立虚境修士,能找到的东西,自然极其有限,不可能太好。然而下一刻,叶辰却是震惊了。
“这不是你能拿到的东西!”叶辰突然抬头,眼神一凛,死死地盯着周无鸣。
储物戒中,竟有无数的奇珍异宝,疗伤圣药,即便比起上一世叶辰所得到的修炼资源,也足够惊人。凝元丹,聚心草,冰火雪莲,甚至连血菩提都有。这等宝贝,可遇不可求,即便调用整个落云宗之力,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全部收集起来的。除非,早在很多年前,周无鸣就已经在做这件事。但他一个立虚境,怎么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天材异宝。
叶辰的目光如刀,凌冽无比。凭周无鸣的能耐,绝对不可能收集得到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我很久以前就再准备了,有些,是花费灵币购买而来,有些,则是在宗内通过关系得到,整整十年的时间,我把上半生所积蓄的所有财富全部花费了。”周无鸣语气淡淡,似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或许也知道,我曾经是破空境的修士,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修为跌落,且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次进入破空境。以一个破空境修士的毕生财富,能做到这些,不算太过奇怪吧?”
周无鸣的声音平淡无奇,但叶辰却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毕生的财富,只为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在修行之路上不落后于他人,这是怎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宁愿放弃未来,也要为别人铺下一条路。
“你疯了!”叶辰冷声说道。
“我没疯,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周无鸣说道,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般。
“只为了那一个条件?”叶辰咬着牙齿笑道,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恐怖如魔鬼。
“我可从没说过我一定会答应!”叶辰面色有些狰狞地说道,他发现,周无鸣就像当年的“主上”,他看不透,猜不透,而对方却将自己看的一清二楚。尤其在知道了周无鸣竟在十年前便已经着手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叶辰更是仿若遭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所有的观念都在一瞬间崩塌。
十年前,那正好是叶辰出生之时,也是叶辰从天水大陆消失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周无鸣能算的这么准?
哪有人可以算的这么准!
这里可是北辰星,不是天水大陆!
想到这里,叶辰的脸色越来越变得凶残起来,仿佛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周无鸣。
“你一直对我抱有极大的敌意,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周无鸣脸色依然平静。
这句话,小七门阁的那位老者也对叶辰说过,但叶辰信不过,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无鸣是不是天水大陆的人,否则,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尽管小七门阁的老者说过,并非如此。
“你究竟是谁?”叶辰呲着牙说道,两眼中闪烁着恐怖的杀意。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知道,总之,我对你没有恶意。否则,我岂会为你付出这么多?”周无鸣淡淡地说道,其每句话,都很有压力,背后的故事,都不简单。
叶辰没有说话,周围弥漫着的杀意,更加重了。周无鸣眉头一皱,声音有些发冷。
“你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个灵者!”
冷风呼啸,寂静的夜里,周无鸣的这句话长久旋绕在叶辰的耳边,无法散去。是的,他只是一个灵者,再强,也绝然杀不掉一个立虚境后期的高手。
杀意骤敛,叶辰的心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周无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想到叶辰竟然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换做其他人,恐怕此刻要不是冲上来拼命,便连忙逃离落云宗了。
周无鸣心中暗暗惊叹了一声,不愧是被称为最强天骄之人。这等超人的冷静度和惊人的判断力,已经堪称恐怖了。他不是不能理解叶辰的杀意,相反,他清楚的知道叶辰的杀意从何而来。因为自己知晓他所有的秘密,而他却对自己一无所知。不用想也知道,叶辰一定在暗地里调查了自己。但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情报组织,蛛网,天机阁,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的。
“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周无鸣忽然说道,“免得你总是担心什么。”
“第一,和你想的不同,我绝对不是天水大陆的人,关于天水大陆,我只知道一部分关于你的事情。第二,那个条件,你永远可以拒绝。”
叶辰的眉头一挑。
“第三,是我的忠告,希望你以后最好忘记自己以前的身份,过度的傲气和盲目的杀意,只会害死你。别忘了,你只是个灵者。外界任何一个立虚境修士,都可能杀了你。尤其在你突破到凝元境,离开落云宗之后。”周无鸣缓缓说道,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训斥。
叶辰眼睛一眯,并没有说些什么。周无鸣说的很对,自己不过是个灵者,在宗内都差点死掉,到了外界,危险只会更多,矛盾和冲突也会接踵而至,若还是像以前一样过于自信,下场只会很惨。
这是一个靠实力赢得地位的世界,和强者讲道理,除非你比他更强,否则便是在找死。修行一途,不顺心便杀人千百万者,不知道有多少。人命都如此卑贱,更何况其他,放不下身段,只会自掘坟墓,越挖越深罢了。等哪天回过神来,已经身在渊谷,再也爬不出来了。
上一世,叶辰是天水大陆上最强的天骄,同辈之中没有人能敌得过他,即便在老一辈人物里,也很少有人能够与叶辰战上一场。叶辰这个名字,在天水大陆上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在年轻一代中,那便是传说中的存在,仰慕者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即便在一些老怪物的眼中,叶辰也是受到足够的重视,没有人敢小觑他,只因为他真的太强,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是,他死了。然后,重生在北辰星。如今,他只是个灵者。
然而,那一身傲气还在,眼中的不可一世依然有时会显露出来,面对同龄人,叶辰仍然像个独裁者一般说话,做事,不考虑后果,或者说考虑到了后果,却盲目地认为自己承担得起后果。
这是不对的,没有执法长老和宗主的重视,叶辰,不过是个普通弟子,而且还是修为只有灵者的弟子。
这一次的惩罚,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叶辰自认为自己做的没有什么不妥,但结果,他差点丢了性命。事情结束后,也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了处罚。这还是宗主和执法长老干预的情况下。
“我不过是个灵者吗?”叶辰自言自语道,目光之中忽然多出了一抹复杂,心也是突然一下子累了。
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就算周无鸣真的是天水大陆的人,那又如何,即便他想利用叶辰,又如何?叶辰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他无法选择。
“呵,这种道理,我应该早就懂的。”叶辰望着那片星空,忽然苦笑起来。刚才的杀意,此刻再也生不出来。杀意再浓,杀不了人,只是在徒增笑话而已。
自己,就是个笑话!
周无鸣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说实在话,他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教训叶辰的,之前的一番话,只是忠告罢了。
“我出去一会儿。”叶辰似非常疲惫地说道,此时他的脑海中,就是一锅乱炖。
周无鸣无声地看着叶辰远去的背影,走进了屋子里。
落园外,星光洒落,虽然是半夜,却依然能够看得非常清楚。大多弟子此时都已经休息去了,亦或者随着友人一起娱乐。走在路上的人,很少很少,但总有那么一两个。
“师兄,你看那人好奇怪啊。”一少女挽着旁边那青年的胳膊说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英俊潇洒,可以在夜晚带着女生出来逛的。”那青年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做出一副臭美的样子。
那个被说奇怪的人,自然就是叶辰。
啪!
一粒小石头忽然从黑暗中射出,击在那青年的膝盖处,青年痛叫一声,砰的一下整个人摔趴在地上,那张英俊的脸立马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鼻血都流出来了。
“啊!师兄,你没事吧?”少女惊慌道。
“麻的,是谁敢暗算于我?”青年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尘土,鼻血四流。
“肯定是刚才那小子!”青年怒道,扭头看去,空旷的道路上,哪里还有人影。
“谁让我心情不好呢!”黑夜中,叶辰自言自语道,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
灵殿之外。
“一定要自己亲手刻上去吗?”穿着白色莲花裙的周如雪问道,目光看向旁边一位中年男子。
“自然,这可是荣耀,为何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中年男子道。
“也没有。”周如雪轻叹一声,她只是嫌麻烦而已。
手中的剑出鞘,石屑飞舞,就在眨眼之间,那座石碑之上,便多出了三个字——周如雪。
“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中年男子说道,满意地看了一眼那座石碑。然后,他的目光穿过众多高耸的石碑,盯着远处的一座,不太起眼的石碑。上面,突然多出了一个名字。石碑周围的石屑,还在空中漂浮。
“算了,代刻也可以。”中年男子忽然自言自语说道。
话音刚落下,石碑上方的虚空中,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自黑暗之中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