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多变幻,返璞归真觅本心。”老道当日的教诲犹在耳中,寒冷最终决定回北域关家,赴那百年之约。毕竟受人恩惠在先,不管前路如何凶险,寒冷都打算完成此事。
回北域有三种途径。一是靠上古传送阵,二是寻求先天大能护佑,最后便是凭着一己之力横跨十万大山。第一种方法最是方便,但却希望渺茫。这等远距离的传送阵布置之法早已失传,寒冷并不抱多大希望。至于第二种方法,更是千难万难,寒冷在西域没有跟脚,也不会有哪个先天老祖会平白无故的护佑他。至于第三种方法,虽然危险极大,却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寒冷这边独饮沉思,城中忽然热闹起来。寒冷放出神识一扫,这才现了缘故。小城上空,道道亮光如流星划过,不多时就有上百之数。城中凡人发现天空的异象,四下奔走呼号,“仙人,是仙人!”
寒冷早在进城之前就已运起万法藏秘术,将一身气息收敛了起来。此刻倏忽而过的修士遁光,必然是从贺林城那边逃窜过来的。寒冷这般想到,随手把起酒杯,细细品酌,也不再理会外面的变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半空再也没有遁光飞过,城中凡人热情不减,揪着话题谈论起来。寒冷放出神识窥探,并没有见妖兽追赶,这才尝出了口了气。
其时正值中午,酒楼里食客极多,邻桌两人就着先前的异象正侃侃而谈,竟似对仙人颇为了解的样子。寒冷听了半响,这才了解其中的缘故。
西域修仙界以上官家族势力最为庞大,这个家族中具有灵根的人自然都会修炼,没有灵根的凡人一代代累积下来,数量自也不少。上官家族势力遍布西域,附带没有灵根的凡人也到处都是。口口相传下来,西域凡人大都知道有仙人,且大有以为仙人姓上官。旁桌两人刚开始口称上官仙人,寒冷听的莫名其妙,待到后来明白之后,心里又觉得好笑起来。寻常修仙门派只收有灵根的修士,凡人根本难以接触,家族修士却是不同了,有灵根血脉,自然也有凡人血脉。上官家族既无法隔断与凡人血脉的联系,更无法堵绝凡人血脉传开消息,年深日久,上官仙人的说法便这样传播开来。
旁桌这两人谈论上官仙人不久便敞开了话题,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各自的见闻,寒冷边饮边听,不一会儿,竟然听到黑雾林的说法来。
“那黑雾林里鬼怪极多,上次羌国一支万人军队不小心闯到林中,最后竟然一个也没走出来!”旁桌一人压低声音说出这句话来,听的另一人大呼小叫。
这二人一惊一乍,说出许多奇闻异事,寒冷听到黑雾林时,起了异样的心思。当日寒冷坦言并未听过四大绝境,冉姓美妇颇为惊讶,现下看来,这事竟然是人尽皆知,那些古籍因此才并未记录此事。冉姓美妇曾言道,《上三决》可能落到其中一处绝境之中,寒冷对此兴趣不大。眼下忽然听到其中一处绝境就在城外不远处,寒冷便打算去探一探,“伏蛟城在此地正西,此行刚好顺路,黑雾林凶名极盛,碰到危险便走,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出了城,寒冷驾起遁光赶路,一路上稀稀拉拉的还能碰到几个逃命的低阶修士。这些人被妖兽吓得不轻,身上法力明明损耗不小,却谁也不肯停歇。寒冷洒然而笑,脚下法力一催,直接飞越而过。
飞出约有七八十里,寒冷眉梢一拧,停了下来。城中那两个凡人所言的黑雾林明明就该在此处,可寒冷放出神识四下一扫,却是什么也没发现。等了片刻,身后又道遁光赶了上来,寒冷见这人修为只是筑灵初期,便催动遁光拦了上去。
筑灵修士正要往西飞遁,忽然发现一个修士拦住去路,神识探去,竟然是晶变之辈,当下脸色一变,慌忙躬身行礼,道:“前辈这是…。。”
寒冷扫了这人一眼,笑道:“道友勿慌,柳某有一时详询,道友可知道黑雾林在何处?”
筑灵修士表情一松,急忙回道:“此处往北约有三百里处便是黑雾林!”说罢心中又生出一股疑惑,过了片刻,悄悄抬头去看,哪还有晶变前辈的影子。
那两个凡人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黑雾林所处的位置与伏蛟城并不同路,寒冷心中颇为郁闷,思忖了片刻,还是打算去探一探。
一路往北飞行,越过两条大河,穿过一片沙漠,眼前现出成片的大山来。寒冷估算了一下距离,架起遁光飞入群山之中。穿行不久,前方两座巨山挡住去路。寒冷四下一扫,见两山之间有一条宽约两丈的通道,深处黯淡无光,透出森森凉意,隐约间似有树影婆娑,目光瞧不真切。
寒冷催起遁光,靠着右边巨山向前飞行。山势刚过,眼前现出一个盆地,盆地上空黑雾袅绕,日光难以穿透,寒冷运起灵目术往里窥视,什么也看不到。神识刚一接触黑雾竟被滑开,寒冷心中一惊,忙把神识收回,仔细一感应,发现神识竟然少了一丝。寒冷立时想到当初和柳青一起探的那处秘境中的白雾。白雾于神识也有伤害,但寒冷修炼戮神术第一层,神识发生了变异,竟而不受影响。眼下的黑雾似乎也有相同的怪处,寒冷却犯起愁来。自炼成第二层戮神术,神识又生出变异,隐隐与灵根相冲,寒冷试过运起此术,差点走火入魔,从此再不敢随意催使。
在半空观察了片刻,寒冷又飞回两山中间。遁光落在通道之上,寒冷运起灵目往里窥视,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木。这般景象是黑雾所致还是林木本就如此,寒冷分辨不清,踌躇了片刻,抬手放出反神盾,接着脚步一迈就向林间走去。
穿过通道进入黑林,一股凉意迎面扑来,光线骤然消失,竟似从未有过一般。越往前走,林木越茂盛,脚下道路也越窄,灵目术催使之下,双眼熠熠生光,黑暗之中尤为明显。寒冷运起万法藏,将浑身气息收敛,走出约有十丈,脚下已经没有道路。灵目术所现距离越来越短,寒冷掐起法诀,随时防备不测。
林中黑雾凝厚似水,一点波动也无,四下里一片死寂,竟似一座空林。寒冷缓步前移推开身前雾流,脚下踩踏之声轻轻传荡,身后黑雾悄然追随。走出不远,前方忽然现出微弱的红光。寒冷屏气凝神,观望了片刻,移步向前靠近。不觉间,耳中渐渐响起细细的咀嚼声,鼻间同时传来一股血腥之气。及到亮光前三丈处,寒冷驻足打量,一头浑身漆黑的野兽盘卧在地,两只前爪搂住一团血肉正在啃食,瞧那残肉形态,竟是一副人骨模样。寒冷心中微微一惊,悄悄打量起眼前的野兽。野兽竟似一头黑豹,双眼暗红,透出隐隐血色,肩高近有三尺,躯干长约四尺,尾细而长隐隐散着黑光,犬牙森白反光透出凶残之意。
野兽埋头啃食,对寒冷犹若未见,过了半晌,野兽吃完肉食,舔了舔爪上残渍,接着身躯一动站起,口中呜呜低吼,双眼放着红光紧盯寒冷。寒冷暗生戒心,凝神防备。对峙了片刻,野兽双耳一动,忽然转身往深处蹿走。寒冷稍一犹豫,立即追赶上去。
黑兽在林间奔走跳蹿,一身黑色毛皮几难辨出。寒冷追出不远,黑兽似有所觉,猛地转身低吼,作势欲扑。寒冷在三丈远处停下,双目放光,与黑兽紧紧对视。过了片刻,黑兽转身疾走,尽往密林深处跳蹿,寒冷紧紧跟上,无论黑兽如何改变方向都无法甩开。行出约有百丈距离,黑兽往坡上密草丛中一蹿,忽然消失了踪迹。寒冷心中一惊,慌忙追了上去。翻过土坡,出现一道沟壑,寒冷纵身跃起,双脚悬空正当落地之际,一道黑影从侧后方无声扑来。寒冷当空转身,屈指一弹,放出冰箭拦截,灵光一闪间,冰箭击中兽身,恰在此刻,兽身上微光一动,冰箭霎时消弭无踪。黑兽来势不滞,双爪一挥高高扬起。“冰箭怎会无端消失!”寒冷悚然一惊,当此时一指点上反神盾,反神盾猛然胀大,迎上黑兽之爪。只听得刺啦声响,反神盾上灵光忽地一闪而灭,眨眼间又亮了起来。
黑兽双爪打中反神盾上,借力弹飞出去,刚一落地,转身又扑了上来。寒冷手中一掐决,呼呼飞出拳头大的火球,黑兽纵身飞扑正撞上火球,霎时间火球消散一空,黑兽来势不减,双爪一扬打中反神盾,反神盾上灵光瞬间消失,黑兽借力弹出,盾上灵光立时又显。黑兽落地转身,后肢发力高高跳起,寒冷手中法诀一变,打出一发土枪,黄光撞上黑兽乍然消散,紧接着两声刺耳尖响响起,反神盾显出原形来。
寒冷心中大惊,稍一转念,失声惊呼道:“消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