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地之后的很短一段时间里,四周寂静的有些落寞,在这段时间里,南宫布口中的那个人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一丝杀气被那人抑制下后,一道曼曼倩影凭空而现,在月色的映衬下,更像是一只森林中的精灵,平静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丝毫应有的稚嫩,反而凭添了几分冷意。
南宫布没有回头看,依旧很淡定地眺望着帝域,过了一会儿,他在次开口打破了静寂:“这几日怎么一直都躲着我?为师回来了,不高兴吗?”
“不!我只是因为有任务在身而已!”说话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布曾经在去伏仙谷之前收的唯一一个徒弟——林夕,一直呆在塔域中的她,如今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但周身所含带的那份气质绝不是这等年龄应该有的。
“随你吧,对了,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四十四年零三个月”林夕很平静的答道,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四十多年的时光对于她来说只是弹指瞬间而已。
南宫布听后,心中的质疑便更加的确定了,不过没问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疑问除了塔老外,没人能回答得出。
“四十多年了,这对于你来说,很痛苦吧!”这一问,竟让林夕慌乱了起来,她双拳紧握,强制着自己尽快地镇静,但在回答之时,还是不免露出了些马脚:“不……没……没有,这些年里,我一直都牢记着你曾经告诉我们的话,所以……所以并未觉得修炼是件痛苦的事,”在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说出以后,林夕顿时对自己暗恨起来,而南宫布自然也听出了些辟倪,他一笑而过,随后又招呼林夕走到他身边,指着繁荣的帝域说:“这里……美吗?”
“美!”林夕答道。
“你觉得现在的帝域与曾经的琅月宗相比中,哪一个更好?”
“帝域!”
“可是帝域的兴起是建立在琅月宗覆灭的基础上的,那你认为这样一个宗门的建立,有意义吗?”
在南宫布问出第三个问题时,惜字如金的林夕沉默了,她的内心似乎在反复挣扎着,两眼下意识有向斜下方瞥去,在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那两道目光后,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下定决心似的回答说:“有!”直到这时,林夕才仿佛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心中的大石慢慢落下,但同时,另一种极度的愧疚感又袭上心头。
南宫布没有理会她的表现,继续说着:“但是你知道吗?帝域下面可是埋葬了数百万条性命,那些人本来都是无辜的,可是却不得不被卷入残酷的宗门斗争中,要知道,世间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着宗门的灭亡与建立,并且也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生灵会步入死亡或迎来新生,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为来掌控的”。
“可为何还有人能掌控别人的生死?比如你,一念之间,便让整个琅月宗在世上消失,百万生灵也随之灰飞烟灭?”林夕眼睛微红,几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都没滴落下来。
南宫布因此而一阵失神,他仔细地回忆起往事,从护门大战到断臂逃亡,在到遇见邢小美,最后才因一怒为红颜而出手抹除琅月宗,“那时的我或许太年少轻狂了吧!”
“光一个年少轻狂就能慰藉那些死去的生灵吗?”林夕反驳道,随之迎来的便是两道令人寒意大增的目光,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立即低头认错,“对不起,我……我失态了”,此话一出,那两道寒气逼人的目光转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林夕啊,你说得是不错,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就算在愧疚,在后悔又有何用,即便我以命相陪,那些亡灵就能得安息吗?人是要往前看的,不能总活在过去的记忆中,知道吗?”南宫布语重长心地说。
“我明白,可……”林夕刚想在反驳些什么,却又因为一些内在的顾忌而闭口不言,只是心中却如同五味杂陈。
两人在次地陷入了无声的尴尬中,不知怎么的,这两人似乎因过往的事情被巧妙地束缚在一起后,又因现如今的关系而变得十分微妙,非亲非故,似敌似友,这便是南宫布此时的感觉,在他看来,与林夕相识或许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段缘分,一段不可或缺的师徒缘分,她不似兰曦那般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知,但是却能在与其无声的相片之中感知到一丝来自心灵深处的安慰,从而使那寄存于心中的愧疚感逐渐淡化。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南宫布感慨说。
“什么?”林夕一时间无法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在她看来,身边的这个人总是充满着意外性,从来都不按常理行事。
南宫布讶然一笑,然后略带欣赏之意地望向她说道:“没什么,对了,你现在已经晋升到修罗境界了吧,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啊,来,跟为师过两招!”
“啊?这……不合适吧!”林夕似乎被惊住了,她犹豫不定地说。
“师父教徒弟,那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在说了,我也想看看我的这个‘便宜’徒弟到底有几斤几两,太差的可不要哦!”
“可是……可是……”
“你要不出手的话,可别怪我欺负你喽!”说着,南宫布突然横出一拳挥向林夕,后者虽然略微惊恐了一下,却又很迅速地调整好状态提掌相迎,同时她抽身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南宫布自然不会留给她喘息的机会,在自己的右拳被挡开之后,左腿便紧随而去,腿风扫过林夕的腰间,只不过踢中的却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他两眼微眯,暗叹道,然后双腿猛一蹬地,整个身形如利箭般冲向林夕。
在暗夜的笼罩下,两道身影飞速地在林中蹿动,实力较低的人根本无法识清其面容,两道身影时而止步交战,时而追命逃逃,一直处于下风的林夕持守着攻守兼备,游击御敌的战略,而南宫布则以攻为主,大开大合,颇有一种狮子搏兔,君临天下的意味。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但这两人的战斗却从未停息,面对这不相上下的局面,不仅是林夕,就连南宫布也有些吃不消了,“呼……”他轻吐一口气,止住了追赶的步伐,无力地叫道:“好了好了,在这样下去,就算打到天亮也分不出个胜负,不如我们面对面的比试一场,怎样?”
林夕听后也停住了移动的脚步,回过头来顿了一下后,答道:“好”随后,她右手一翻,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匕首刃约三十五厘米,宽有二指,匕刃间隐隐流动着几道血光,在月色的映衬下更加悚目。
见状,南宫布嘴角微扬:“匕首?终于忍不住了吗?”
“小心!”林夕低声道,然后便人影变幻,一道道残影跟在其身后,向南宫布冲去。
面对速度提高了数倍的林夕,南宫布露出了欣赏而又略带郑重的神色,他二话不说,直接摧动凌空身法迎击上前,同时双臂变成冰晶状护在身前。
“当当当……”就在他们交互的霎那间,数千道金属碰撞声接连发出,明亮的火花四处迸射。
“好强的力量!”这是南宫布发出的第二句赞叹,他不动声色地甩了甩双手后在次握拳。“咔吧,咔吧!”的骨爆声从双拳间传出。
“在来!”他不顾林夕此时的状态如何,直接反身朝其挥拳砸去。
经受过数百次撞击的林夕已有些惫累,别看刚才的攻击只是一瞬间,却已是她压榨出全部的潜力而发出的,抬起微颤的右手,她紧咬牙关,在次幻化出多道残影。
这一次,南宫布没有在进行那么强势的攻击,反之,此时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了许多,不过,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毫无间断,虽无多大的危害却无法令对手将其忽视,这让忙于应招的林夕根本抽不出空来反击,被逼得步步后退的林夕,心如火燎,脸上,项上皆冒出了密集的汗珠,望着从容不迫的南宫布,心底的怒火终于因在难压制而全面爆发。于是正打得起劲的南宫布似乎并未发现她此时心境的变化,他仍旧轻柔地摧出一掌,本来这一掌可以很轻易的被躲过去,不曾想,林夕对其却视而不见,用身体硬生生地将其接下。
她闷哼一声,丹田中翻江倒海似的颤动令其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她却脱离了对方束缚式的攻击,借着一掌之力飞速后退的林夕忽然凭空消失,连一丝气息也察觉不到,对此,南宫布疑声道:“隐身术?她怎么会这一招?”骤然间,一股寒意涌上其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