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绝地围城
“奎叔!今晚他们真的会来吗?”说话的人很奇怪,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却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盔甲上有些锈迹,看样子少年不是经常这样穿。身后背着的战刀三尺来长,刀鞘上的铁件被磨得锃亮。他一手环抱着一个厚重的铁盔,另一只手拄着一把齐肩高的大弓,清瘦稚嫩的小脸有些苍白,观其神色应该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别紧张小志!来!深吸一口气,”这位被称为奎叔的人身上的盔甲和小志的样式差不多,只是大了很多号。只见他黑明发亮的脸上长着一圈几寸长络腮胡子,嘴里噙着烟袋。左肩挎着一张大弓,足有五尺来长。右手拄着一杆七尺来高的乌铁大枪,枪杆上的纹路被磨得乌黑发亮,闪着寒芒的修长枪刃下被鲜血浸染的黑红色枪缨似是在证明这绝对不是玩具。
听了奎叔的话,小志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紧张的情绪稍有缓和。
“这就对了!我们散布在山林里的斥候以及瞭望塔上的守卫传来消息,敌人正在森里聚集,大量驮满被拆散的投石车部件的鬼象保守估计也有一百多头,最起码有十架以上的重型投石机,鬼兵不计其数,骑着鬼头马的鬼将更是发现了好几头。你看对面的林子上空飘着的淡淡黑雾,便是鬼兵大量聚集所散发出来的。”奎叔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详细的将现今的战局讲给小志听,试图让他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产生的过度紧张情绪有所缓和。
“这么多的敌人,我们守的住吗?三年前的那天夜里,天上到处飞的都是野猪那么大的石头,砸倒了成片的房子,有些被砸中的人更是……更是……”小志好像想忆起了一些恐怖的记忆。
“没事的孩子!当年的敌人比现在多了不知道多少,打了我们整整一夜,战火烧红了半边天。现如今我们十丈天守关不是照样雄立在此。咱别只担心敌军势大,更要明白我们可是居高临下,只需要避开敌人投掷过来的巨石,伺机放箭,就够这些鬼兵喝一壶的。当年那场夜战,单单我自己就射出去了五千多只箭,射暴的鬼头能堆满一间房屋。更何况我们关内这么多的人,这点鬼兵跟本不够看。”奎叔使劲跟这位第一次参加守关战的小志打气壮胆,免得一会因为害怕慌了神送掉小命。
“奎叔说的没错,鬼兵虽然骨头硬,但我的箭法也不是吃素的,半月前我一箭射下两只靑雕,今晚我虽然不能像奎叔一样杀那么多鬼兵,但也要射暴千二八百个鬼头,以解心头之恨!”受到奎叔鼓舞的小志,深吸两口气,握着大弓狠狠的说。
“呵呵!这才像个男子汉说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都别怕,只管打就是了。”
可是真如奎叔说的那样吗?他转头看向远处的深林,偌大的林子鬼气森森的升腾着淡淡的黑雾,没有一点声音。残阳如血,赤红的霞光斜照在林子上,黑红交错,更是显得阴森可怕。知道内情的奎叔心里非常清楚那森森鬼气下所隐藏的恐怖力量。若不是因为仗着三面环着崇山峻岭,并且关高城坚的天守关,只怕天府国最后的残民聚集地也早已化为了焦土。
奎叔转过头看着城关上站着的士兵,虽然装备精良军械充足。但老的老少的少,真正的青壮年堪堪才过半,拿着武器的老兵们,虽有拼死一战的斗志,但更多的是对没有希望的绝望。回首关下,偌大的城关,只有零星的几处灯火,关内的妇孺早已躲进了山崖下开凿出来的岩洞中躲避战火。奎叔很担心,只怕这一次这天守关真的要守不住了,难道真的是天要灭我天府国?要不然为什么城外的鬼兵总是杀之不尽,就算是一次灭个干干净净,可只需要三年,便又有十万鬼兵齐聚城下。
曾经的天府国疆土万里,国力强盛,子民数之不尽。可如今短短十五年时间,国破山河碎。数以千计的大小城邑沦为鬼地,亿万百姓化为尸骨。唯有一些武功高强之辈藏匿于深山老林之间苟且偷生。剩下的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个险关还在苦苦的支撑,无数的奎叔眼看着身边的亲人,战友一个个的死去,活着的人越来越少。能拿起战刀的,那怕是像小志这样十多岁的孩子,都已经站在了战争的第一线,连年的战火几乎已经消磨掉了所有人的斗志。
在这种绝境下,唯一给予人们一丝希望的就是二十年前的哪位通天者所留下的几句预言,以及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势力在天府九大险关留下的九九八十一坐通天塔。
想到这里,奎叔不禁看向天守关四周最高的山峰上所留下的九座通天塔,想起了当年那十二字预言,天府陷,鬼连天,通天意,正青天。可现如今,天府早已沦陷,万鬼魔焰滔天,天意究竟何在,如何以正青天?
日落西沉,残阳带走最后一点余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而守城的士兵们的神经却紧紧的崩了起来,一个个紧了又紧手中的长弓,凝重的气氛似是能滴出水来。
咔嚓!咔嚓!远处漆黑一片的林子里传来了令人头皮子发麻的骨骼摩擦声。开始只是零星碎响,没一会响声连成一片,哗啦啦!无尽的黑暗中犹如有涌来了一道骨骼浪潮,有声无形的压迫感,压得那些初入战场的少年一个个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连一些老兵也是一阵气血翻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越来越多的鬼兵开始往前推进,成千上万的脚步声轰隆隆的由远及近。终于!一道红线出现在了城墙上士兵们的视野之内。红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看清了,那哪里是什么红线,那是一双双淡红色的眼睛啊!看不到躯体,黑暗中,只有红色的眼睛布满一里外的山谷,近五百米宽的红色浪潮最终停在距离城墙六百米左右的地方。鬼兵的臂长近三十米的重型投石机虽然放在平地上最远可以将五百斤的巨石射出近八百米的距离,但最精准也是威力最大的射程只有六百米。而城墙上射程最远的弩箭抛射距离只有五百米左右,看来敌我双方相互很了解。
轰!轰!轰!咚!咚!咚!驻扎在黑暗中的万千鬼兵原地跺地,兵器拍的啪啪响,轰隆隆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一浪叠着一浪。惊天的煞气振得丛林中的许多弱小的野兽扒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但更多的凶猛大型野兽爬上山岗,看着山下的一片红海,毫不示弱的咆哮着,一时间万兽齐吼,野性十足的怒吼声在群山间连成一片,甚至盖过了鬼兵的军威。
城中山崖下的石洞中,到处坐满了老弱妇孺,女人们双手使劲的捂住孩子们的耳朵,怕这虽然隔着厚重的山壁也振的人头皮发麻,五身烦躁的鬼哭狼嚎吓到年幼的孩子们,但从孩子们惊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依然无法承受这渗人灵魂的惊嚎!吓得瑟瑟发抖,哭都哭不出来。
城门外,群山间,震天的军威,漫山的咆哮声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最终山谷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听令!所有士兵退入石洞!”城墙两侧的陡峭山壁上,面向敌阵开凿着一排山洞。其中一个洞口站着的一位身穿乌铁金纹战甲,身披一件绣有一个金色“天”字的红色披风,头盔顶上铸着一把二十公分左右未开封的金色短剑,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威武将军。此时他双手杵着一把大剑,长有齐胸长须刀削般的面孔上犀利但不乏睿智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城外的敌阵。突然一声爆喝,如炸雷般的军令顺着山洞传入城内。
“诺!”城墙上的士兵听令后哗啦一下排着整齐的队伍,有条不絮的退入城墙两端十米宽三米高的山洞里,洞内空间逐渐增大,不知道有多深,里面亮着火光,依稀可见到许多直径一米多的石柱和排列整齐的士兵。
城墙后依山势开凿的城梯两侧也有许多两米来宽的石洞,洞口各站着两个兵卫,洞里透露着火光,显然里面全是刚退进去的军士。
本来熙熙攘攘的城墙随着山崖上的大将一声军令,半分多钟的时间里连个人毛都没留下,只有无数火把在风中呼呼作响。
呼……!突然!天空中传来如风吼般的破空声。轰……!近二十颗如公野猪那么大的巨石携着万斤巨力如陨石一般砸在二十多米宽的城墙上,剧烈的撞击力振的和城墙连为一体山崖上滚落下成片的碎石。哗啦啦!巨石碎裂夹着被砸破的城墙碎片四射而飞!山洞内最前排的士兵咵的一声竖起一面面两米高的盾牌。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如子弹般撞在盾牌上的碎石顿时碎成飞灰,前排的士兵们被石头面子呛一阵剧烈的咳嗽。
重型投石机的第一轮齐射,打响了战争的第一炮。城外的红色军阵动了,只见最前排有几万红点轰隆隆的向城墙逼近!
“开战了!”另一侧山崖上的石洞洞口,一位身高一米七几的巾帼女将,身着和对面山崖上的大将款式一样的乌铁盔甲,只是头盔上的短剑和盔甲上的花纹都是银色的。只见她一手持着一杆两米来长森寒锐利的三尖两刃刀,一手背于身后。头盔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但是拥有小麦色皮肤,略显清秀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盯着汹涌而来的鬼兵,似是能喷出森然的杀气来。
大约五分钟,城墙遭受了两轮投石车的攻击,鬼兵们已经推进到了城下,城门是不可能被破开的,因为后面早已被堆满了千斤巨石。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烟尘尽去,在零星幸免的几个火把昏暗的火光下,长两百米左右的城墙上,哐当当!数十把两米多长,后面连着儿臂粗细乌黑反明的铁索,三个手臂粗的大鱼钩连在一起的大铁锚被抛了上来。黑暗中也不知道鬼兵是如何把这么重的玩意抛上这十丈多高的城墙的,但这并不不重要。只听咵的一声,铁铁锚挂在城墙顶上的弹坑里,绳索被拉得笔直。
此时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命令,但是山洞中的人却动了。只见他们闪开一条五米宽的通道!什么?居然是骑兵!一排四个骑着没有任何盔甲,只装备了一副马鞍的高头大马。更奇怪的是马上的骑兵没有武器,但身上挂的,手上提得都是一个个人头大的坛子,连马身上都挂了一大串。只见十排四十骑骑兵操着高超的马技,在冲出洞口十米后,吊在马侧将一个个坛子放在上墙上的各处,放完之后并未停留,然后径直冲向对面的山洞。城墙上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上过一样,只是多了满地的坛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嘎吱吱……!突然黑暗的城墙下传来了阵阵木头极度受力所发出的的声音。山洞中的士兵一个个紧张的盯着被巨石砸地残破不堪的城垛。忽然咵的一声!城墙边上多出了一截一米多高,由两根乌七八黑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木头做成的梯子。接着二十多架梯子夸啦一声几乎同时靠在了城垛上。轰!轰!哗啦!城墙下传来数万士兵敲打武器的助威声。
“弓箭手准备!”山崖上传来了男将的军令。
哗啦!城墙两端的洞口呈梯形站出三排六十位拿着五尺来长大弓的弓箭手。不光是城墙,就连城梯上也站满了一排排的弓手!全都瞪眼看着城墙上的动静。
终于!在黑暗中藏了一夜的鬼兵总算冲上来了一个!露出了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