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丰医院”一处病房内,花香四溢,阵阵沁人心脾。而病房四周偏偏又戒备森严,仿佛在保护什么重要人物一般。
病房里的三个人仿佛浑然不觉周遭的事物,只顾静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李焉识和周婉瑜紧张到了极点,完全摒住了呼吸,关注着病床上那个人儿哪怕丝毫细微的变化,因为此刻正是关系到女儿的生与死。
林峰施展了法术,让李倩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又用微微泛着光芒的手掌仿佛游走安稳着还有些飘忽不定的元神。慢慢地,随着一股清泉注入仿佛干涸的身体,病床上的人儿原本煞白的脸变得润红起来,呼吸也变得均匀而顺畅,逐渐恢复了健康的生命特征。黛眉间隐隐一颦一蹙,眼睑似有微动。
在某一刻,期盼已久的三个人,终于看见李倩缓缓地睁开眼睛……
“啊!”清醒过来的李倩竟是一阵惊恐的尖叫。猛然起身,倦缩在床角边瑟瑟发抖,不住喊道:“你是谁?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抱着李倩双肩的林峰顿时心坠冰窖,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双手间的力道,大声呼喊:“小倩,小倩,是我,是我呀!林峰!”
激动与心切的林峰令李倩更加恐慌不已,不堪忍受被弄疼的双肩,猛地挥出手掌推开那如僵在半空中的双臂。一旁的周婉瑜早已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里,不断地抚摸与安慰:“小倩,没事啦,没事啦。他是林峰!是林峰!”
“妈,我好害怕。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好可怕……”瑟瑟发抖的李倩偎在母亲的怀里,惊魂未定,仿佛仍在那场噩梦中挣扎不断。
“小倩,不要怕,爸爸在这儿。”李焉识环抱着母女俩,心痛不已地劝慰着。李倩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与平复,深深地倦在父母怀抱的中间,轻轻抽噎。
“小倩,小倩,我是林峰!林峰呀!看看我吧,好吗?!”林峰轻轻呼唤着,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却始终有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超越生死与天地,那么绝然而森冷。
李倩警觉地抬起头,注视着林峰,竟是一种陌生而冷漠的眼神。
“爸,妈,他是谁?”李倩惊疑地询问。李焉识和周婉瑜不无担心地对望一眼,尔后,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沉痛不已的林峰。
林峰僵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李倩,似乎想要挣扎着冲破那道辽远的距离。但却看得后者不寒而栗,心底发麻,仿佛有惊惧的情绪在漫延。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仿佛察觉到林峰有冲过来的冲动,李倩不住地嘶喊着,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好似受伤的孩子寻求着保护。
“小倩,他是林峰,你不记得了吗?”父亲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谨慎而担心地问道。
“不,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我只记得好恐怖,好多好多恐怖的东西……”李倩惊神未定的模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惹得众人心痛不已,而又怜惜陡生,不忍再惊扰她。
“噗!”猛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斑斑点点,竟洇红了素白的床单。林峰用手紧紧揪住心口,仿佛有剧大的绞痛在里面翻滚,任由泣血涕零。瞬间两鬓白发,以明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陡然苍老,仿佛诡异。
“啊!”扰乱众人心绪的尖叫。本就惊恐不已的李倩那里承受得住这番景象的刺激,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不断。近乎神质崩溃,瑟瑟发抖,努力回避着林峰那悲痛万分的眼神,仿佛在她眼里那是恶魔的瞳孔,令人心生畏惧。身旁的父母不住的宽慰都未能平息李倩激动而失控的情绪。
林峰冷冷地苦笑,挂着嘴角依然艳红的鲜血,悄然蜿蜒。一阵阵地痛楚,在内心翻滚不息,是那无尽的苦闷和悲愤,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什么修道成仙竟都不及情伤的犀利和狠绝。李倩的冷漠,李倩的忘却,李倩的绝然,分明就是一把利剑,一把穿肠透肺,一把足以杀死自己千百回的利剑,什么修成大道的神仙,什么天帝亲封的降魔大圣,原来都是如此不堪一击。果然,天道无情!好一个天道无情!
李焉识和周婉瑜一边心痛而又惊慌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峰拖着踉跄欲倒的身体向门外挪动,徙然地只剩下二老无用地担心和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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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的大殿内,阎王在自己的地盘竟显得局促不安,虚汗直流。没办法,因为在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恶魔,此刻的林峰真的是一个恶魔,满脸青筋暴起,双眼赤红若血,仿佛随时都会杀人。反倒是身旁的孟婆显得很平静,虽然沧桑却也沉稳,缓缓说道:“大圣!老身当日亲眼所见,李倩姑娘确实喝下一口汤药。所以,应该被清除了部分记忆。”
“那为何,她唯独记不得我?”林峰悲痛不已,仿佛用利剑锥刺着自己的胸口。
孟婆看了一眼林峰,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婆子这汤药,是为清除鬼魂前世的记忆而秘制,只有这般才能使人们有一个纯净的来生。孟婆汤首先清除的是一个人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部分。那一部分,爱得越深,爱得越痛,也就会忘得越彻底。”
“还望老婆婆赐教,怎么样才能让她恢复记忆,让她记起我!”林峰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孟婆的肩,仿佛她就是深水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三界之内,无药可救。”一句冰冷的事实彻底击垮了本就悲怒交集的林峰。
“啊!”朝天怒吼,悲痛到极至的爆发。霎那间,幽冥界大地颤动,忘川河水沸腾若煮,地府的高楼仿佛摇摇欲坠,凭空钻出的幽灵鬼卒们惊恐慌乱地抱头鼠窜,哀嚎连连,似乎这个世界的末日降临。
顿然收住气息的林峰,仿佛疯癫,狂奔而出。
唯独留下身后,一声无奈悠长的叹息: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