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还只是初春时节,天气也并不算热,甚至还有些凉意。不过郑志尚却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紧紧黏贴着郑志尚那瘦小的身板,蹒跚的步子,费力的和两个粗狂阿叔,一起将纸箱什么的废品,往手拉车上装。
这已经是郑志尚今天上午,第二次来百货公司收废品,一大早便来过一次。
“星星,差不多咯,再装你拉得动嘛?”看着手拉车上,已经堆的快有一米之高的纸箱什么的废品,一个叫刘金同的搬运工,说道:
“阿叔,没事的,纸壳很轻,还可以在装点,我拉得动,这车不费力……”对于刘金同的好意,郑志尚感激的笑了笑。
尽管手拉车有轮子,纸壳很轻,不过要拉着这个装了百多斤的家伙,横穿这个城市,到郊区去,还是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的,这对于郑志尚而言,是一件不小的体力活。
若是平时,郑志尚也会选择多拉几趟,每次少拉一点。不过想到医院里还需要照顾的林瑜,能给郑志尚收废品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只能咬牙选择多装一点,少拉几次,尽快将这些废品给收完。
架不住郑志尚,两位阿叔,又帮郑志尚叠高了两层废品。
“谭经理……”
正当郑志尚要离开时,几天不见的谭琳阿姨来了,看到班车上已经比郑志尚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废品,谭琳阿姨,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了,扫过那两位阿叔,“你们怎么做事的……”
听到谭琳阿姨的在责怪,刘金同和那位阿叔,都不敢反驳的低垂下了脑袋。
“谭阿姨,不关阿叔的事,是我自己要求的……”郑志尚见状,连忙开口解释。
“算了,你们去做事吧……”谭琳阿姨,摆了摆手,让围在四周的工作人员,散去,又对郑志尚招了招手,道:“星星,过来一下。”
跟谭琳阿姨,走到仓管不远处的草地,郑志尚抬起脑袋,看着蹙眉的谭琳阿姨,道:“谭阿姨,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谭琳阿姨,蹲下身,轻柔的将郑志尚脸上的汗水,擦去,看着郑志尚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心疼道:“星星,最近在忙什么?没休息好么?去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家、阿婆也不在家。”
听到谭琳阿姨的话,郑志尚微微一愣,心里也登时明白,却也是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晚来两天,都会引起谭琳阿姨的注意,心里也登时满是感动,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道:“没忙什么,我没事……”
“要不,还是去孤儿院吧,你放心,你阿弟、阿妹,也会跟你一起送去孤儿院……”
其实郑志尚心里也明白,孤儿院也许是自己和弟弟妹妹们目前最好的去处,自己也不会这般辛苦。只是郑志尚心里多少还有些担心,孤儿院的生活,郑志尚前世就已经体验过,虽然都是孤儿,不过以大欺小,什么的事情,也是时常发生。
更担心万一哪一天,有人领养了郑志芯和郑志浩,为了自己、为了阿弟、阿妹,更为了阿爸、阿妈,郑志尚不允许,也不愿意让郑志浩和郑志芯两兄妹改姓。
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谭阿姨,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告诉阿姨,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看着谭琳阿姨,郑志尚将林瑜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件事,原本也没打算隐瞒谭琳阿姨,如果小丫头,真要跟自己和黄阿婆生活在一起,还需要谭琳阿姨帮忙,解决下两人的户口问题,不然小丫头,还上不了学。
听完郑志尚的话,谭琳阿姨犹豫了一会,“星星,你这么小,黄阿婆也老了,在多一个小丫头,能照顾过来么?我看还是送孤儿院去,万一以后她父母找来了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这段时间与小丫头相处,已经在无形之中,将小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只不过自己已经学会鸵鸟的心态,总在有意无意之中这些可能,犹豫的道:“阿姨,我知道,不过在林瑜父母没找来前,还是让她跟我和黄阿婆在一起,更好。”
“算了,既然你做了决定,阿姨,跟你去一趟医院……”谭琳阿姨拍抚着郑志尚的脑袋,说道:
“谭阿姨,我先把这些送到回收站那边,再回来找你,可不可以?”郑志尚犹豫了一会,说道:
“好,我也还要过一会才下班……”令郑志尚没想到的是,谭琳阿姨居然点头同意了。这也让郑志尚松了一口气,毕竟与回收站那边说好了,今天上午还有两趟,总不能失约了不是。
虽然手拉车有轮子,毕竟装得太满、太重,拉起来,还是十分费力,才拉了没多久,小隔壁,小肩膀上,便被绳索勒出了一道红痕。咬牙坚持的将废品送到回收站时,也已经快到十点多。
这让郑志尚不能像平时那样,和收回站的阿叔、阿姨们说笑两句再走,匆忙结过账,便赶百货公司。
与谭琳阿姨,一起到中医院时,也已经是中午时分,还没进病房,便听到林瑜那小丫头,有些不开心的声音,“李阿姨,星星阿哥呢?怎么还没回来……”
“阿姨陪你,不好么?”
“阿哥。”看到推门而入的郑志尚,小丫头,也登时忘记了自己还在和自己身高一样的病床上,欣喜的就要跳下来,奔向郑志尚。
“小心……”郑志尚心也不由提了起来,幸好李玉梅护士姐姐,手疾眼快,连忙伸手将小丫头拦住抱起,嘟囔着粉唇,娇嗔道:“哼,白疼你了,陪了你这么久,也比不过你星星阿哥是吧。”
“李阿姨……”小丫头灿灿的笑了笑,随即便挣开了李玉梅护士的手,落到地上,朝郑志尚飞奔了过来。
郑志尚见状,连忙将手里的吃食,提了起来。还真怕小丫头,不顾一切的撞过来,将里面的吃食给打翻了,看着寸步不离的小丫头,笑着道:“让阿哥先把东西放下,好不好?”
“丫丫,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淘气……”将手里的吃食,放到桌上,腾出一手,亲昵的拍抚着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轻轻摇了摇头,小眼珠子瞄了瞄李玉梅,跟做贼似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星星,这就是丫丫……”还没等郑志尚介绍,谭琳阿姨便主动上前,亲昵的牵起小丫头的小手,笑着道:“真是一个精致的小丫头……”
小丫头,很显然,对这个从未见过,极为陌生的谭琳阿姨,有些胆怯,小手挣了挣,有些排除。
郑志尚点了点头,笑着道:“丫丫,这是谭阿姨,叫阿姨……”
直到郑志尚介绍了一番,小丫头方才脆生生,稚嫩的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声,“阿姨……”
“星星,我也下班了,我回先去吃饭……”李玉梅,见郑志尚回来,也便告辞,临走时,不忘对丫丫,笑着道:“丫丫,下午姐姐自来陪你。”
“李姐姐,麻烦你了,要不,就这吃点,我买了很多……”郑志尚说道,虽然知道,李玉梅护士姐姐就住在医院附近,平时都回家吃饭,很少留在医院用午餐的,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邀请了一声。
“丫丫,走去洗手,然后吃饭……”郑志尚将吃食一一摆放好,方才牵起小丫头小手,准备带她去洗手。不过想起谭琳阿姨就在病房内,又扭头望向谭琳阿姨,还没开口。
只见谭琳阿姨,便笑着道:“阿姨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谭家丫头,你不会是专程过来看老头子我的吧……”然而谭琳阿姨的话语一落,只见钟金针大夫,手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推门而入,有些诧异的看着谭琳阿姨说,道:“你们认识?”
“钟叔叔,你还没下班呢……”谭琳阿姨闻言,笑靥如花,迎上了钟金针大夫,点头道:“嗯,星星,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个小孩。”
“哦……”钟金针大夫,也一愣,有些吃惊,道:“就是他,我说呢,怎么有些熟悉……”
“钟大夫,谭阿姨,你们认识……”郑志尚领着丫丫,上前礼貌的打过招呼,却也满是困惑。
直到此时,郑志尚才知道,原来钟金针大夫和谭琳阿姨的父亲,是从小玩伴,自小一起长大,两家也算是世交。只是郑志尚怎么也想不明白,钟金针大夫,一看就是接近八十来岁的老人了,比起谭琳阿姨来,怎么说也要大了四十来岁。
以过去结婚的年纪来算,谭琳阿姨怎么也不应该才三十来岁才对,起码现在也要有了五六十岁才对。虽然满是疑惑,不过也不好多问什么。特别还关于谭琳阿姨的年纪问题,这种极为不礼貌的事情,就算与谭琳阿姨在熟,也是不敢问的。
“丫丫的病,多吃点水果有好处……”钟金针大夫将手里的袋子,提了过来,同时俯身,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着慈祥道:“丫丫,今天感觉怎么样?”
也许是对医生本能的畏惧,尽管钟金针十分慈祥柔和,不过小丫头还是有些畏惧,畏畏缩缩的躲到郑志尚身后,也不说话,似摇头,又不似摇头的抿着小嘴。
“钟大夫,谢谢你了……”郑志尚拉了拉躲在自己伸手的丫丫,“丫丫,来谢谢钟大夫。”
丫丫住院这段时间,郑志尚和黄阿婆两人,只买过几次水果给丫丫吃,基本上,病房里的水果,都由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送过来。李玉梅护士姐姐与钟金针大夫他们,好似商量好了一般,都会岔开,重来没有重合过,这也让丫丫从来没有缺过水果。
“钟大夫,你现在过来有事……”几人寒暄了几句后,郑志尚问道:
“我下午要去省里开座谈会,可能要两天时间,所以过来临走前,过来再给丫丫做个检查……”钟金针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丫丫,让她躺到床上,开始给丫丫做起检查来。
虽然这种检查,丫丫也不是第一次做,不过躺在床上,还是有些害怕,小眼珠子,不停的看向郑志尚,寻求帮助。
“丫丫,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郑志尚见状,轻轻握着小丫头的小手,轻声宽慰道:
做完检查,钟金针大夫,一边收起工具,一边笑着道:“丫丫,恢复的不错,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这几天时间,不仅忙着收废品,同时心里,还要牵挂着丫丫的病情,直到此刻方才彻底的放了下来,郑志尚也一脸激动笑容,感激道:“谢谢你,钟大夫,谢谢你……”说到最后,也许是过于激动,郑志尚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是你照顾的好,丫丫才恢复的这么快……”钟金针笑了笑,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谭琳阿姨,道:“丫头,你要不要一起走……”
“正好,我也要回家……”谭林阿姨,点了点头,扭头对着郑志尚和丫丫道:“星星,丫丫,阿姨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尽管钟金针大夫出差去了,不过小丫头的治疗,并没哟停止,所有的事情,钟金针大夫,也交代了李玉梅等几个护士姐姐。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医嘱,进行保守的治疗。主要还在于恢复小丫头的身体各项机能。
而郑志尚在将百货公司的废品收完后,每天除了,用四个小时的时间来的废品,其余的时间,基本都用来,陪伴小丫头,教小丫头,认字什么的。
尽管小丫头,时常用力过猛将笔记本戳破,甚至完全不知道小丫头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什么,只看到一团线条,乌黑密集的,跟个鬼画符似的。有时候玩起了劲,还要拿郑志尚收购的那些书籍来涂涂画画。
看得郑志尚也心疼不已。这这些书本,可是好不容易才收购的,怎么也不能让小丫头给糟蹋、破坏了。
不过每次面对郑志尚的纠正,小丫头,都一脸委屈,眨着眼睛,跟要哭似的,又让郑志尚心不由一软,最终,只得将笔记本还给她,任由她去乱涂乱画。相比书来,笔记本的价值就要少了许多,就算被小丫头破坏了几个笔记本,虽然心疼,总比把书给撕了要好。
就连黄阿婆,看着两人,也一脸笑容,嗔怪道:“看你,都把丫丫给惯坏咯。”
虽然如此,不过郑志尚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灿灿的笑了笑。有时候,就连郑志尚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对丫丫如此伤心,也许是从丫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往往也能给人带来,心灵上的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