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你怎么了?”郑志尚将碗筷送还给小吃店老板,才这一会功夫,转身回来,便见小丫头,已经昏倒在街边。
小泥人,微微合起的双眼,那双乌黑的大眼珠子,隐隐转动着,无精打采。小身子,也好似火炉一般滚烫。这令郑志尚也不由一急,连忙抱起小泥人,“丫丫,没事,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医院了……”
尽管这段时间里,郑志尚已经能独立,拉着满载废品的手拉车,力气也不小了,不过毕竟年纪还是有点小,臂力不足,抱着一个不过三十斤的小泥人,对于郑志尚来说,却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
蹒跚迈着步子,跌跌撞撞的过了马路。幸好这个时期,经济还不像前世那般繁荣,马上的汽车极少,难得才能看到一辆。
总算过了马路,双臂酸痛不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嗯”被摔出去的小丫头,也一脸痛苦的皱着小脸。看样子,也是摔的不轻。心疼不已的郑志尚,也不顾自己那磕破的膝盖和手肘,连爬带爬的扑到小泥人身边,然而小丫头,好似被烧迷糊,并没有清醒。
也来不及询问、检查小丫头摔到了那里,连忙将小丫头背起,飞奔向了医院门诊大厅。背虽然比抱更加省力,不过从马路到门诊大厅,还是有几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对于六岁的郑志尚而言,还是有些远。
要是带了手拉车就好了,拉着一百斤的东西,都没有背一个人来的费力。
一路上也不知道跌倒了几次,总算到了中医院门诊大厅门口,郑志尚也顾不得浑身疲惫,摔破的手臂、膝盖,急声呼喊道:“医生,医生,救救我妹妹。”
虽然此时郑志尚看起来,并不比浑身是泥的小丫头,好很多,狼狈不堪,活脱脱的两个小乞丐。不过这个时期的医生、护士,医德还是极好的。并没有将两人给轰出去,没一会,便有路过的医生、护士,将两人抱进了急诊室。
在一位漂亮天使姐姐帮忙下,郑志尚清理好伤口后,望着天使姐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姐姐,我妹妹呢?”深怕护士不知道是谁,又补充道:“就是,跟我一起来医院的那个小女孩……”
“哦,放心吧,钟大夫正在照顾她……”
“哦,谢谢你,姐姐,我去看看……”
“你身上的伤……”
“没事的,已经好了……”郑志尚挤出了一抹笑容,摔破的地方,原本还不觉的疼,休息一会后,便感到了阵痛,磕磕碰碰,摔倒了几次,大概是碰到了骨头了。
在天使姐姐的帮忙下,郑志尚来到了隔壁的急诊室,急诊室里坐镇的是一位叫钟金针的银发老中医,戴着一副黑色边框老花镜,正在给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小丫头诊治。
“大夫,我妹妹她怎么样了?”见钟大夫,诊治、检查完,郑志尚连忙上前,询问道:
“你们父母呢?”钟大夫并没有回答郑志尚的话,反而问道:
“大夫,我阿爸、阿妈都不在了,你跟我说就好……”
钟金针皱着白眉,犹豫了一会,道;“情况不是很好,可能是肺痨……”
郑志尚对于那些医学术语,并不熟悉,相反十分陌生,不过看着钟金针的神情,也猜得到,这病很严重,登时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你们父母不在,总要有人家属……”
也不等钟金针说完,郑志尚便再次哀求,道:“我就是家属,大夫,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妹妹,医疗费,我一分都不会拖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钟金针下跪。
虽然不信郑志尚的话,也许是被郑志尚给感动了,也许是救死扶伤的医德起了作用,钟金针连忙扶起郑志尚,点头道:“救死扶伤是我的工作,你起来吧,我会尽力。”
“谢谢您,大夫……”郑志尚也登时松了一口气,感恩戴德了好一阵,心里也不由暗暗庆幸,生处于这个时代,也有在这个时代的好处,至少人与人的关系,真的有些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牵绊在里面。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到让郑志尚为难了,对这个刚在垃圾堆里,捡来的小丫头,除了知道她的小名,其它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在钟金针的几番询问下,很快便露出了马脚,郑志尚最终也只得坦白,小丫头是自己在街上的垃圾堆里捡来的,看她病了所以带来医院,说完,心里也有些担心,钟金针不给丫丫看病。
再次哀求道:“钟大夫,您放心,您尽管帮丫丫看病,医疗费,我会出的,我带了钱……”说着便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纸钱,摊开放到钟金针面前,道:“我只带了二十,不够的话,我在回去拿……”
钟金针并没有要郑志尚的钱,将钱还给郑志尚,叹了口气,道:“没有大人在,你和她又非亲非故的,我也没办法给她安排住院。只能出诊帮她看病……”
“没问题,只要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钟金针看了一眼郑志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票本,开了张票据,递给郑志尚身后的那位天使姐姐,道:“先带去做个化验和检查,费用先欠着,从我的工资里扣。”
“不用,大夫,我来出就好了……”
在郑志尚的坚持下,钟金针最终收下了郑志尚口袋里的那二十块钱。
经过一系列抽血化验、检查。钟金针拿着几张单子,看了一会后,便对郑志尚,道;“情况不是很好,最好还是要住院治疗,我先用针,让她先清醒过来,你问问她叫什么,父母在不在……”
郑志尚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也明白,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要是有父母,也不会发着高烧还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不过能问出小丫头的名字,也是好的。
前世也只是听闻过的针灸,这一次,郑志尚终于亲眼见识到了针灸的神奇,只见钟金针粘着两根银针,在小丫头脑袋上,轻轻一扎,没一会,小丫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疲惫的眼珠子,向四周转了转。
“丫丫,我们在医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么?”
小丫头,挺懂事的点了点头。
这让郑志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绽放出一抹笑容,一口气,连问了几个关于小丫头身世的问题。问道性命,年龄时,小丫头倒很听话,虚弱的回答,自己叫林瑜,今年三岁半。
可问到父母时,小丫头便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钟金针也担心,用针灸让小丫头清醒的时间太长,对她的病情不好。两人也只得作罢,不在询问小丫头,让她好好休息。
也只能凭着郑志尚看到小丫头的那个场景,推测,小丫头可能是被父母抛弃了,所以才不愿提自己的父母亲,虽然才三岁,看似很多东西都不懂,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思维。
这让钟金针和郑志尚两人,心里更加同情,怜悯小丫头的可怜。而郑志尚心里,更多了一分复杂的情感。
最终在钟金针大夫的帮忙下,小丫头林瑜得以住院接受治疗。病房里,天使姐姐帮小丫头林瑜,擦洗了个身子,把一身的泥垢洗去,换了一件干净的病服,只是这医院里,并没有小孩穿的儿童病服,套着大人的病服,却也是有些怪异。
不过洗干净后的小丫头,五观可以说得上十分整齐,大眼睛、小嘴巴的,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吧,长大后一看就是一个小美人。因为高烧的缘故,小脸蛋也红彤彤的,说不出去的可爱。
也不知道,小丫头的父母,怎么舍得把这么可爱的女儿给丢弃。如果是自己妹妹,还不知道要怎么疼她呢,心里不禁又有想念妹妹郑志芯和弟弟郑志浩两人来,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头,除了被钟金针大夫,用金针扎醒了那一会功夫,一直都在迷迷糊糊的昏睡,
郑志尚在医院陪着小丫头,直到天黑,才起身跟照顾小丫头的护士姐姐,道:“姐姐,我要先回家一下,你能帮我照顾下我妹妹好么?我很快就会回来。”
护士姐姐,倒是没有推脱,虽然自己也快下班了,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星星,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伤……”回到家里,没想到除了焦急等待郑志尚回来的黄阿婆,谭林阿姨也恰好过来看望自己。两人看到郑志尚衣服上的血迹,关切的询问起来。
“谭林阿姨,你来了……”看着这个如此关心自己,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郑志尚心里莫名的有些堵得慌,咽声道:“我没事,不小心摔了几跤,磨破了点皮,已经到医院清洗过了,你们看……”
说着又把自己那双被红药水染红的小手,举起来,给两人看。
“星星,以后出去要早点回来知道嘛?你这么晚才回来,阿婆多担心啊……”看着郑志尚的小手,谭琳阿姨关心道:
“嗯,我知道了……阿婆,谭琳阿姨,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先吃饭吧……”黄阿婆满是疼爱的看着郑志尚,丝毫没有责怪,又对谭琳阿姨,道:“这么晚了,要不,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不了,阿婶,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谭琳阿姨婉拒道,轻轻拍抚着郑志尚的脑袋,“星星,改天阿姨,再来看你……”
晚饭的时候,郑志尚,对黄阿婆,又说道:“阿婆,等会,我还要去医院一趟,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住了……”
听到郑志尚的话,黄阿婆,也登时放下了碗筷,看向郑志尚,急声问道:“上医院去做什么?星星你是不是,碰着了哪……”
郑志尚心里也暖暖的感动,摇头笑着道:“不是我,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小妹妹……”随即也便将林瑜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遍。
“作孽哦,只是可怜的都是这些囡仔……”黄阿婆听完郑志尚的讲述,也忍不住叹声道:
吃过晚饭,郑志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带这书和笔记本,与谭琳阿姨、黄阿婆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尽管这一来一回,郑志尚用了两个多小时,那个叫李玉梅的护士姐姐,虽然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不过她并没有走,也没有任何的抱怨,而是在病房里,等郑志尚回来。
看到郑志尚、黄阿婆三人,也笑着道:“星星,你来了,放心吧,丫丫没事,刚醒来,我喂她吃过粥。”
“李姐姐,谢谢你……”
“不用,这是我该做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走出了病房。
林瑜的高烧已经退了一些,不再像火炉那般滚烫,就连睡容也变得安宁了许多,这让郑志尚也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黄阿婆也很喜欢,将郑志尚赶去学习,自己亲自照顾起来。
郑志尚见小丫头睡的熟,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也便翻开笔记本,认真学习起来,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熟睡的小丫头。不过令郑志尚没想到的是,已经下班了的钟金针大夫,居然也过来了,看到钟金针,郑志尚也满是差异,问道:“钟大夫,你怎么过来了?”
“小丫头,身体还很虚弱,烧没退前,还很危险,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说着,钟金针大夫又看了看,起身的黄阿婆,“这位是?”
“我是星星的阿婆,麻烦你了大夫……”
“哦……”钟金针伸手探了探小丫头的额头,沉思道:“烧已经退了一些,今晚还要多加注意……”钟金针大夫,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方才道:“我今晚都在医院办公室,有事的话,就来找我……”
“谢谢您,钟大夫……”对于这位尽心尽责的医生,郑志尚打心里尊敬,想想前世时,那些医患纠纷,虽然不能排除病患无理取闹,与舆论推波助澜有关。不过正是有那么一部分医德沦丧的医者,才导致底层大众对医生丧失了信心。
医生白衣天使,也就从崇高的地位,跌落成黑心医生。只要说到医院,人们往往第一个念头便是黑心医生。
这一夜小丫头,睡得很香,也没有闹腾,也许是在外流浪了太久,也很疲惫了吧。黄阿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在郑志尚的劝说下,和衣趴在病床上休息了一会。
郑志尚看着书,直到深夜,病房熄了灯,才眯起眼来,不过却也不敢熟睡,深怕半夜小丫头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