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尝到用马鞭殴打别人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很糟糕,我仿佛觉得自己不是什么英雄,而是恶魔!……
不过,我们把那些雇佣兵驱赶出营房,只是为了腾出地方让俘虏得到更好的休息。昨夜,他们就在在铁丝网围栏内度过了一整夜,着实让人于心不忍。
所以,我们才小小牺牲一下雇佣兵。
在营房里,我们十个人分别给俘虏——说是俘虏也不太合适,还是以‘平民’相称吧!
总之,我们给他们灌输华夏文化,教他们简单的发音,教他们使用筷子,教他们使用瓷器,教他们喝茶,教他们……
我们把能想到的一切全都灌输给他们,只想让他们抛下野蛮的生活,从而快速步入文明时代。
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一般,就像是——在看食物一样。
我们的努力会是徒劳的吗???
对此疑问,我们不得而知。
十月八日!
今天是等候命令的一天!
又是等候命令的一天。
真是搞不明白,难道对几个食人部落平民的处置就这么难以得到定论嘛?
另外,我们全部十名暗夜猎手今天最主要做的还是教那些老弱妇孺学习华夏文化。
他们很快的就能掌握各种细节。
他们抛开用手抓的原始方法,开始用筷子夹着吃。他们认为,用筷子夹很方便,至少省去了一个步骤——饭前洗手。
我把丝织的手绢送给他们,他们就用它轻轻地在脸上触摸,享受那种温柔、丝滑的感觉。有一部分孩子扯下身上的兽皮、树叶衣服,继而是一味地央求我给他们丝绸衣物……
他们不喜欢喝茶,他们认为那很苦。
他们很喜欢瓷器,我们分发给他们的青花瓷大碗被他们揣在怀里当宝贝。
他们学习规范语言的速度也很快,平均下来,一个小时就能学会一个字母,而且在发音上也很标准;这可比我当年聪明多了……
我特意找到一张绘画有长城的地图给他们看,他们认为那很雄伟,似是神迹……
总之,他们的一切都在按照我们渴望的那样,远离野蛮,步入文明。
我就在想啊,野蛮人也不是不可被教化的,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就一定会开窍。
也许,当他们站在长城脚下瞻仰‘神迹’的那一刻到来时,我应该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甚至,我今晚特意和他们抵足而眠。
孩子们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偎依,我的钢笔与日志本甚至也能成为他们的玩具。为了安心记录这篇日志,我甚至还特意给他们每人制作了一杆毛笔,并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教他们蘸墨写字
。
我想,这应该是最有意义的时刻。
十月九日!
今天是黑暗的一天。
所有的一切全都与我的期望背道而驰。
首先,孩子们趁我熟睡时向我下口,他们当中的某个人从我的手臂上咬下了一大块肉……
很好吃吗?
我的肉真的就那么好吃吗??
人肉真的就那么好吃吗???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饥饿的野兽,黑夜激发了他们的兽欲。
我很后悔,我后悔不应该和他们睡在一起。
我认为,在他们的身上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被咬后的短暂的十分钟之内,我的伤口就开始溃烂……
他们这一辈子连一次牙齿也没有刷过,他们连一次口也没有漱过。可以想像他们的口水中含有多大的细菌量。
这是一群吃人的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
接下来,保卫部队被惊动了。
幸灾乐祸的老油条不停地嘲笑我,说我是活该当此。
另外,按照老油条的做法,他准备把俘虏拖出营房集体处决。
说实话,我很生气,但更痛……身体上的,与心理上的。
食人部落,难道真的不受教化吗?
他们可能真的不受教化!
他们有社交的能力,他们可以从别人的手中购买枪支弹药,购买油盐酱醋,但就是不近文明。
不近文明!
真的不近文明!!
在最初的阶段里,我们十个人默许了老油条的做法。
可是,当保卫者粗暴地抓住他们的时候,当他们声嘶力竭地向我求助的时候,我在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看到野蛮,只看到了无助!
那个从我身上咬下一大块儿肉的孩子泪眼婆娑地哀求我:‘救我……清哥哥……救我……’尽管他对发音的掌握还很生疏,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辨他是在向我求救。他的下巴上,满挂着自己
眼泪,以及我的鲜血。
我该怎么办呢?
愤怒的头脑要求我袖手旁观。
可是,理性的一面,道德的一面却要求我法外开恩……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九名同伴与我一样。
接下来,我们强制性的遣散保卫者,让那些无助的孩子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里。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
清晨,我们接到了指挥中心发来的命令。
奇怪的是,公件的签署姓名不是铁面教官,不是呼延赤金,而是齐羽。
在命令里,齐羽要求我们就地处决食人部落的全部剩余者——不论老弱还是妇孺。
这道姗姗来迟的命令严重超出了我们的意料;但却在老油条的预料之中。
军令如山,但我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我央求老油条放过孩子们……
……但被驳回。
那一刻,就连我的九名同伴也不在与我站在同一队伍。
我不怪他们,我也不怨恨他们,我知道,他们唯齐羽的命令是从,他们视他为神灵。
保卫者粗暴地从营房中带走了部落成员,只留下那些我们暗夜猎手在前一天里赠予的礼物……
至此,我在这里的使命完成了!
丛林中那密集的枪声为我送行!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胳膊上的伤痛不在有感觉,吃人肉的习惯也在可憎。
‘野蛮而且可怜的孩子们,我为你们送别……’
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默默地留下这一句话,永远地离开了非洲这片野蛮的土地。
我希望,孩子们能够得到上天的宽恕。
我希望,齐羽能够得到上天的宽恕。
齐羽?!
他为什么要下令杀死那些老弱妇孺呢?
我不能原谅他。
前往指挥中心复命的路途中,我给齐羽发了一封电报,以明语斥责他的滥杀行为:
‘君为领袖,亦为神灵;妇孺何辜,遭此劫难?如此杀戮,天当诛之,地当灭之,人神共怒之!清无能,亦无奈,自当去之。’
发完这封明码之后,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我是不是太偏激了?我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
我可能会遭到齐羽的清除,我可能会被洗去记忆。
总之,我不后悔。
他杀不杀战虏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能杀老弱妇孺。
接下来,我要等待的就是齐羽的回复。不管他回不回我,在我向呼延赤金述完职之后,自己离开。
十月十日!
今天真是煎熬的一天。
我们全部十名暗夜猎手在指挥中心等待,等待呼延赤金的召见。
可是,呼延赤金却并不打算召见我们。
他不但不召见我们,也不允许我们擅自离开。
我认为,这一切措施都是在针对我,针对我可能出现的叛离行为。
杀死食人部落里的老弱妇孺是对还是错呢?
我……可能再也无法明白了!
十月十一日!
我可能要死了。
被咬过的地方腐烂的很严重,我的胳膊失去知觉,半边身子也开始麻木。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有效的治疗所导致的。
死亡!对于我来说,似乎是一种解脱。
的确是一种解脱!
我早已经厌倦了杀戮的生活。杀戮不是我的乐趣,那只是强制性合约附带的工作。
我不禁开始怀疑我最初的决定:进入暗夜猎手深造,到底是对还是对呢?
下午,呼延敏先于他的父亲召见了我们……
在得知了我负伤的情况之后,她亲自为我治疗……她强制性的把我打晕,并让我浸泡在康复室中的培养槽中!因为我不配合,因为我的轻生的想法。
十月十二日!
清晨,呼延赤金与铁面教官召见了我们。
他们先是听取了我们的工作报告,并给予肯定。准确地说,呼延赤金不怎么赞同我们的做法,反倒是铁面教官给予很大的赞同。
述职完毕以后,铁面教官遣散了其他人,单独留下我一人。
当时,他这么问我:‘卫清,听说你要离开,这是真是假?’
我告诉了他原因,并表示不抵抗惩罚。
然而,他却又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是这么说的:‘老板接到你的信后十分恼火,但他不打算惩罚你。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所以他将责任全部归咎到我的身上……’
齐羽很生我的气,但也不屑和我较真。所以,他让铁面教官来处置我。
在短暂的谈话的最后阶段里,铁面教官意味深长地给我说了一句重复多遍的话:‘你控制不了谁死,谁不死;你也控制不了自己被咬与否!因为,这就是战争……’
也许,我不应该渴望从战争中获取仁慈。
站在齐羽的角度,他不能容忍大后方出现起火的现象……
也许,在我的眼里,那些老弱妇孺皆是无辜的,但在齐羽的眼里,那些人是野蛮战士……
也许……有着太多、太多的也许了!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连当暗夜猎手的资格都没有。
我能做的只是悄悄地在日志本中记录下敢想的与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