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雇佣兵们便在空地上集合完毕。他们虽然缺乏训练,也不具备道德,但却很有士兵的素质。
四名手持马鞭的暗夜猎手分别站在四个角,专门维持秩序。队列前,站着一蒙面暗夜猎手,此人声音浑厚,告众人:“很抱歉让你们这么早起床,其实,算下来你们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不过,你们应该知道,到这里来不是享清福的,而是来被奴役的。”
奴役,他用了奴役这个词。
众雇佣兵没人有异议,也没有意见。
稍作停顿,那暗夜猎手再次说道:“下面,我派发第一个任务!任务目标:每人砍伐十株大树,并运至广场空地。限定凌晨六点之前完成,否则就没有饭吃。”
接下来,一队勤务人员开始为众佣兵配发伐木装备;每人一把电锯与一把斧头。
装备配发完毕,暗夜猎手们便向赶鸭子上架似的驱赶众佣兵:
“动作快,动作快……”
“别偷懒,想吃鞭子吗?……”
“给你们一个建议……当然,你们可以不听!因为时间有限……嗯……还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所以,如果想赶上早餐,你们就必须合作!如果你们合作起来,我想我会很欣慰,同时也是你们的幸运。对于我个人而言,团队精神至高无上,个人英雄主义应该被淘汰……”
暗夜猎手也不全是用鞭子来说话,人情的温暖总是无时无刻展现出来。
熙熙攘攘中,众佣兵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被驱赶到了附近的森林中。
漆黑一片的原始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遥远雪林中传来的狼啸声甚是凄厉,直让人毛骨悚然……
“教官,有头灯吗?哪怕闪光灯也行。”
黑暗中,有人向暗夜猎手索要手电。
暗夜猎手也不答话,迎头就是一马鞭抽过去……
立时,众雇佣兵谁也不再多言。那马鞭抽在某人的身上,让所有听者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暗夜猎手便离开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在远处进行监督。其实,他们也没有履行监督的职责,他们只是躲在远处观看罢了。
森林中,熙熙攘攘的众雇佣兵忙碌了起来,大家先是忙着寻找团队,或十人一组,或二十人一组,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当然,也不乏独行者。
卫清的运气很不错,他加入了一个很大的团队;和他同行的那拨人相互很有亲密感,大家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其中也包括刀疤脸与嗜好人肉的罗布斯。大家先分明任务,有人负责伐木,有人负责搬运。因为卫清体力有限,身体也不是最强状的,所以就被分配到伐木组……
各自找到团队,伐木作业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伙计们,谁知道这电锯怎么使用?”
“我活了四十多岁,从来都是杀人,这还是第一次杀树!……”
“嗨~,伙计们,这电锯怎么使用啊???”
有趣的是,这数百名雇佣兵里,竟然少有人会使用电锯。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搞清楚使用方法。
但是,麻烦还不止这些……
卫清手持电锯,选定了一颗及腰粗的大树,电锯一伸,顿时木屑四溅。不消几秒钟,电锯已经深处树干一半有余。
如果照这种伐木的速度,连十分钟都用不了就能完成十株树的任务。
可是……
就在锯入树干一半有余之时,电锯却突然哑火,卡住了,拉都拉不出来。
“我被卡住了,快来帮忙。”
“可恶,我也被卡住了!”
而且,出现这一情况的不止是卫清,其他的所有的人全都遇到了这种状况。
电锯相继熄灭,森林又重新趋于平静,只剩下恼怒不已的谩骂声交叠响起。
“混蛋,这电锯显然被事前动了手脚,真是一帮混蛋……”
“嘘——,小点儿声,当心再挨鞭子。”
众人悻悻地谩骂一阵,继续伐木。
电锯坏了,还有备用斧头。
可是……
麻烦事儿再次发生。
那原本看似锋利无比的斧头,刚砍两下,竟然变得迟钝起来;再砍几下,竟然连刃都磨平了……
这斧头的强度,竟然还不及树干。
这一下子,众人可算是傻眼了,彻底傻眼儿了……
不过,这当中也不乏思维敏捷者。
有人掏出了枪械,对着树干就是一通猛射,一梭子弹过去,及腰粗的大树便轰然倒地。未携带枪械者,便用冷兵器代替电锯、斧头。更倒霉的还是那些出门慌张未来得及携带兵器者。最尴尬的还是那些只带了一把匕首者;匕首怎么能伐木呢???
卫清的运气不错,不但携带了手枪,就连狙击枪也是时刻不离手;至于那把锋利无比的蝉翼,更是天天躲在腰间的鞘中养精蓄锐。
就这样,卫清照本宣科,用枪弹扫射树干,几发子弹下去就能‘砍’倒一颗大树。
用枪砍树,这个方法的确很不错;虽说有大才小用之嫌,但用在此时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然而……
弹药有限,个人携带的子弹量根本就不够射倒十颗大树。
思来想去,众人便商议回到休息区去取兵器。
卫清这组人派了刀疤脸回去取兵器弹药,因为他手脚利索,可以节约时间。另外,在他回到休息区的时候,不单取回了同伴们留下的兵器,还顺带偷了不少其他团队的弹药!……
见状,其余团队的人也相继派人回去取兵器。好在,不管是监工的暗夜猎手还是基地里的暗夜猎手皆没有阻拦,任由他们出出进进,来来往往。
卫清这组人比较幸运,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砍伐了三、四百株大树,并顺利的运抵广场上的空地里。
广场上,有专门的暗夜猎手接收木材,他们接收木材,并检验是否合格。
接收员问道:“多少根?”
对答曰:“三百二十根上好的木料。”
“你们组有多少人?”
“三十二人。”
接收员一一记录,“一旁候着去吧!”
“那个……”卫清插话问了一句:“教官先生,什么时候开饭?”
一提及‘饭’字,饥肠辘辘的众人肚子打起了鼓。
那暗夜猎手本嫌卫清话多,正欲用鞭子抽打卫清,却突闻众人一阵腹响,便又软下心肠,道:“凌晨六点准时开饭,绝对的营养早餐!”
“多谢告之!”卫清道了声谢,随众人一块儿离开。
‘营养早餐’,光听到这四个字,就很诱人。尤其是在饥饿了一天多的情况下。
卫清等人在场地的边缘列队站定,好在四周没有暗夜猎手监督,他们倒也自在许多!这些雇佣兵平日里桀骜不驯、杀人如麻,他们现今的拘谨不是源于条令条例的约束,而是出自对暗夜猎手的恐惧。
此时,没有暗夜猎手在一旁压阵,他们总算稍稍舒缓下来。
心情一放松,笑骂之声便不绝于耳!
有人抱怨:“还要再等一个小时,真他娘的难熬,我都快饿瘫了……”
“砍了一小时的树,我手都磨出了大血泡!”
“这辈子,我除了杀人外,根本就没杀过树……”
有人调侃:“小三,你力大如牛,我们应该让你负责拔树,我等也好在一旁歇息。”
王小三笑道:“老汉我虽然力大如牛,但也没有倒拔垂杨柳的本事啊!”
寒冷的西伯利亚,众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充分享受着被奴役的滋味。
好在,那些暗夜猎手也在和他们一起挨饿受冻着。
继卫清这拨人过后,又陆陆续续有其他团队的佣兵完成任务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向凌晨六点,天色逐渐明朗,外出伐木的佣兵也大多归来。
有的时候,归来并不意味着任务的完成……
……有投机取巧者,只是砍伐了十株不及手腕粗的小树苗。
投机取巧者暗自得意的递交任务。
接收员在检查过后,却是一脸阴沉,二话不说就是一顿马鞭伺候,鞭挞过后,又是叱喝:“因你等敷衍了事,作为惩罚,重新砍伐……”
投机取巧者灰溜溜的跑向森林重新伐木。
卫清等人看在眼里皆有些幸灾乐祸,“这种惩罚太便宜了!”
“是呀,是轻了点儿!”
“若要依我,干脆砍他们的脑袋!……”
投机取巧者总是招人憎恶。
别人在那里拼了命的工作,他们却只是敷衍了事儿,确实遭人恨。
当六点的钟声响起之时,勤务人员准时备上食物。一队勤务人员推着餐车来到广场上,“开饭啦,开饭啦——”
见状,众佣兵愕然!
“我以为他们会让我们去食堂吃饭……”
“看这样子,估计是让我们吃露天饭。”
有人自我慰藉,“这是露天餐厅,可以一边享受美味一边吹风赏雪……”
不管在哪里,总有人自我安慰。
自我安慰也不错,总比苦着一张脸要好很多。
继而,众人自觉排队领饭……
一旁的暗夜猎手却又告众人:“每人两块烙饼,一碗稀饭;食物有限,先到先得。”
只消一句话的作用,有序的队形开始崩溃,众人争先恐后的往前涌去,生怕轮到自己时没了食物。
烙饼,稀饭!
尽管只有烙饼与稀饭,但众人已经很满足了。更不敢奢求什么山珍海味、营养早餐。
卫清也挤上前去抢到两块烙饼,然后又在滚烫的汤锅里舀了一晚稀饭。
人群里也有不安份者,想多抢几块烙饼。可是,换来的却是暗夜猎手的惩罚——被罚去一半食量。
可以争抢,但不能霸占!
暗夜猎手有意激起哄乱,却又乱中维持秩序。
可以说,在这里处处都有竞争,但这也有限度。竞争固然可以激发好胜心,如果没有约束力,这种竞争就会失控,这些雇佣兵就会成为不受控制的野兽。
烙饼,烙饼的个头还没有手掌大;稀饭,稀饭稀的像清水,连一粒米也没有。
吃罢早餐,卫清的肚子还没有填饱一半!有食量大者,这种份量都还不够塞牙缝。
早餐过后,有暗夜猎手开始集结队伍:
“全体集合——”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
众雇佣兵很快就列队完毕。
就在大家都等待着布置任务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命令却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地解散,解散——”
这样就解散了?
众人皆没有回过神儿来,就连卫清也很困惑。
不理会众人的迷茫,暗夜猎手兀自离去。
看到暗夜猎手的背影消失,众人这才发觉自由的来临。
“终于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有人仰天长啸,发泄压抑。还有人跑到商业区打算购买食物。
商业区,伐木场范围内的商业区。这里的食物很昂贵,贵的离谱,比市场上高出十倍不止。在市场上,一块面包的价格也就三、五元钱,可是到了这时,却动辄以百元的价格出售。
卫清也忍着困倦来到商业区,他本想洗个热水澡驱驱寒,可等到了地方,却发现自己洗不起澡。因为,洗一次需要支付三千元,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看来,热水到了这里比黄金还要昂贵。
最后,卫清垂头丧气地回到休息区补充睡眠。至那家科研机构逃亡以来,他便不再有经济来源,一直都过着拮据的生活。现今,他连一块面包的价也支付不起。
逃亡的生活是残酷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总是在告诫自己,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就算是见义勇为也要谨慎,至少不能招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比如——齐羽。
回到休息区后,卫清缩在被子底下,既可以保暖又可以阻隔那些难闻的气味。
屋外,寒风萧瑟!
屋内,臭气冲天!
脑袋一沾上枕头,眼皮立刻就沉重的像块大石头。他抛下寒意,也抛下罗布斯昨日的威胁,安然进入梦乡。
进入梦中,这才算是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在梦里,他可以忘却种种苦难,他可以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去……
他虽然是不幸的,但也算是幸运的。
比起别的雇佣兵,他算是幸运的人了。
投机取巧者与那些动作缓慢者,等他们完成任务归来的时候,早已经人散场空,就连食物也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