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前的薄雾里,城区模糊地闪着灯光,道路上行人如流水,穿梭的车辆发出嘀嘀的喇叭声。护城河的河水是宁静的,平滑的水面漂浮着许多鱼虾的尸体,好像凝滞不动似的。河中央,清洁工驾着小舟用网兜打捞这些鱼虾,嘴里不停的咒骂着:“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又是哪个混蛋往河里投毒了吧!”
在城郊防线上的一栋居民房里,隐蔽着几个新世界战士。他们按照分工各司其职,有人趴在天台上架起的机枪旁,有在蹲守在窗下拿着望远镜窥探城市,还有人准备乔装混进城里刺探情报。
前沿部队由于长期得不到轮换,已经十分疲乏。更为甚者,除了军官以外,绝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敌人是谁,死亡往往总是莫名其妙的到来。
频繁的更换军官、长期得不到修整,这些都严重地影响到了战士们的情绪,几乎所有人都怏怏不乐。
至前沿指挥中心更换将军后,便停止了一切积极的军事行动。从骷髅城到杜伊文的司令部专线不停的发着电报,再从那里传到每一个战队指挥官手中。以密码写成的各种命令,其基本内容都是:“前沿所有单位谨慎隐蔽,万勿引起敌人注意。”
前沿部队停止了所有主动进攻行动,只有在教廷方面主动进攻把他们卷入战斗的情况下,处在第一线的作战单位才会采取一些积极的反击。
杜伊文所有的部署,都严格依照齐羽最初的命令:
第359号令
梵蒂冈境内敌军情形愈发不明朗,所有准备不充分的进攻都将会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意大利人继续持观望态度。地中海南岸集结了一批行动局特工。盘踞在美洲那里的旧的‘组织’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上述敌人潜在的威胁着‘新世界’,且,教廷在政治上具有极重要影响力,兹决定暂时取消一切大范围作战,另代以渗透、清除,黑手党剩余者、炽天使及其余教廷高手为主要清除对象。
命令:
1、暗夜猎手总教官齐格菲率部从速开进梵城最前沿。
2、科技研发部门将所有可用于实际作战的能量武器发放给猎手。
3、完成升级作业的攻击者‘百阙翎’和‘阿尔弗雷德’投入战斗,与暗夜猎手相互配合,以炽天使为主要攻击对象。
4、建制较全的第一、第二战队配合北特队、西特队封锁梵城四个方向,阻止敌军常规力量出城。
5、其余各部队撤出封锁线(行动指令见第5822516号未加密文件)。
6、命令到达后全速行动。
新世界最高统帅齐羽
躲在地平线下的太阳偷偷的爬到树稍,红彤彤的阳光照耀在烟雾散尽的防线上。
护城河波光粼粼,原有的封锁区已经消失,绝大多数士兵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撤离了。只剩下部分士兵还在坚守着无形的防线。
卫清躺在稻草堆上酣睡。
C3P1防线上的士兵在撤退时没有叫醒他。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雾水打湿,潮气从稻草堆下往上涌流,后背湿的难受,衬衣也粘在皮肤上,稻草根象荨麻一样刺人。
睡梦中,卫清浑身上下都有着难以忍受的不舒服。感觉自己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往下坠落、坠落……
有身体上的难受,还有心理上的难受。
突然,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快看,这里有个流浪汉!”
这是童声,是个小男孩在说话。
又有个更轻的女孩儿的声音说:“他应该是个傻子,正常人才不会睡在这里。”
“那他就是傻子流浪汉!”
“……”
黑暗消失了,卫清停止下坠。费力的睁开睡松的眼皮,眼前一片白光,亮的耀眼,在光芒中,还有两个黑黑的圆球在动。
一个黑球说话了:“快看,他醒了!我们现在要逃跑吗?”
另一个黑球上下动了动,“没错。”
旋即,两个圆球闪到一旁消失了。
卫清坐起身来,揉了揉睡松的眼睛,举目四看。但见,两个小顽童正迈着笨拙的步伐向远处跑去。再前方不远,就是居住区。
看来,应该是两个平民家的小孩儿到这儿来玩耍,恰好看到了卫清,所以就凑过来一看究竟。
日出东方,早点起床。
卫清拿出通话机看了看,并无留言,也无指令。再到防线上看一看,此时,C3P1防线已经是人去阵地空,就连相领防线上的袋鼠战队也撤的一人不剩。
“发生什么事了?”
卫清迷茫地拍了拍脑袋。
连日来的生物钟混乱,让他的精神不在状态,脑子也快成了一团浆糊,想任何问题都很费力。
“不管了,没指示更好,我也乐得清静!”
索性,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关心,就当自己是个被遗忘的人。
走上水泥公路,饥肠辘辘的他迈着失落的步伐往居住区的方向走去。
居住区,也就是个小镇,很寻常的一个镇子,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因为恰好处在C3P1防线附近,卫清甚至不会正眼瞧它一眼。
走进小镇,街道上冷冷清清,街道两旁的很多商店都还没有开门,想来应该是店铺主人还没有睡醒的缘故吧。
随意的迈着步伐,卫清打算吃点早餐,先填饱肚子,然后再赶往指挥中心请求任务指派。
一阵内急,恰好看到街道拐角的巷子里有个小门,便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当他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大声叫嚷着:“爸爸,爸爸,我看到有个傻子流浪汉从咱们家茅房里出来——”
傻子?
流浪汉?
真是个顽皮的劣童。
卫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才发现自己衣衫肮脏、灰头土脸,他逃也似的离开小镇,再这么待下去,实在有损形象。
连日苦战,风餐露宿,吃的是压缩干粮,喝的是露水,在这样的条件下,干净整洁的外表不可能被保持。
蓝天白云,城市小镇,连绵的农田。一阵晨风吹过,带来了鲜花的清香,像是出水的芙蓉,更像是腊月的梅花。
卫清煽动着鼻翼,深深的嗅着这香味。
禁不止的,他有些醉了!
眨眼的瞬间,眼前一黑,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跟前。
“妈呀——”
卫清心里一乍,向后闪出老远。
那人伸出手,“清,你不要紧吧?”
直到这时,卫清才发现,那人赫然就是零零八。
如此神出鬼没,除了暗夜猎手,还能有谁呢?
一瞬间,卫清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了,不在悲痛,不在失落,不在沮丧,生活变的是那么的美好。
情绪的转变,只源于亲人带来的动力。
他像是溺水的人遇到救命稻草那样扑过去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亲爱的,你怎么来了?你到哪里去了?我在大本营待命两天都没找到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来找我的吗?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他一连串问出了许多问题。
“拜托,你先松手,握的我好痛……”
她没有时间回答问题,他的力道是那样的大,让她一阵脸色苍白。
“抱歉!”卫清急忙松开手,笑道:“钢筋铁骨的人,还怕这点痛啊?”
他不知道,他的力量比以前增加了很多。
“清,你又进步不少嘛!”
“哪儿有?我怎么看不出来!”
整了整情绪,伴侣俩亲切的交谈起来。
原来,零零八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特意来找卫清,只是因为她要前往杜伊文的指挥中心,途径此地。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相遇,两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就算有一整天的时间也说不完道不尽。在这四处危机的战争时刻,恐怕,也只有亲人也才可以给彼此带来温暖和鼓励吧。
两个人像是热恋中的伴侣那样,手拉着手在旷野间漫步,一路谈笑。
城市逐渐远去,小镇被甩在身后,旷野也在后退。
不知不觉,指挥中心却突兀地出现在了前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