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巨塔看上去高逾百丈,其实只有九十九丈。通体黑色,隐现赤色的裂痕缠绕在塔体上,好像人体脉络一般。
环绕巨塔的岩浆湖约二百丈大小,远远看去呈弓形,巨塔位于弓弦的中央,在巨塔与弓柄之间有一座断裂的浮桥链接,好像一支随时要离开弓身的利箭一般。
此刻正在箭首的位置,天问正满脸震撼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在其旁边,一身青衣的泗水长老也半眯着眼睛,手锊花白的长须,定睛观看着巨塔。
半响后,泗水长老才缓缓道:“这就是镇封炎魔的所在,当年炎帝大人以炎神弓和炎神枪,凝聚一身本命精血,方在彻底封困了此魔。”
“塔高九十九丈,乃是炎帝大人的九尺神枪所化。历劫一百二十九万又七千年之久,才斩尽了炎魔的最后一丝魔性。自我四族先祖开始守塔之日,每五千年,四族都要以炎帝大人所赐宝物加持此塔一次,以磨灭魔性。”
到如今,只差消灭魔灵,就可尽全功,完成炎帝大人的嘱托,重回上古大地了。
天问看着眼前那烧塌虚空的赤红火焰,听到泗水长老的娓娓道来,心中就更加的震惊了。消灭魔性都如此艰难,那最后一道的魔灵,岂不是更加艰难无比。随即,他眉头微皱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者。
“消灭魔灵的重任,就要靠小友了,你是大人选中的圣使,自当能担此重任的。”泗水长老略一沉吟的说道,似是明白天问心中所想的一样。
天问听此,不免心中一沉。他怎么都觉得有点赶鸭子上树的意思。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成了所谓的“圣使”了。可眼下也只得一咬牙,故作镇静的说道:”“长老夸大了,在下区区修为,如何能担此重任。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四族的大事,那在下即便粉身碎骨,万死难安啊。”
“小友过谦了,我等虽然不知道如何磨灭这魔灵。但是既是炎帝大人所定,入塔后自有破解之法。待七日后,四族共聚,自会开启炎神塔,送小友入塔剿灭魔灵的。”泗水长老一点也不含糊的严厉说道,可听在天问的耳中,怎么都像是逼迫的意思,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这话,泗水长老一拱手,就朝湖的另一边飞遁而去。天问见此,略一拱手后,就自顾自的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岩浆海来。
天问缓步走在湖边,滚滚的热浪迎面扑来,在靠近其身边一尺时就被一层无形的场域隔绝在外。天问略一催动法决,顿时其身体的某处一下子疯狂的吞噬着火灵精气。而在其丹田处一股暖流一闪之下,一只赤色的小兽兀突的冲出了其体外,满脸狂喜的样子,似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地一般。
一步步丈量大湖,天问越发觉察到大湖的神秘莫测。起伏的波浪,按照一种规律性的节奏在波动着。就好像是湖底有一个巨兽在呼吸吐纳,隐约间还有咆哮声传来。
大湖宽广,是天然的火灵精气聚集场。天问呼吸吐纳之间,如鱼得水,最适契合他的火行神脉。
绕过大湖,天问来到了巨塔的后方。呈现的确是另外一番景象,此处湖面平静如常,点点金光漂浮在湖面,引得无数赤红的小鱼争相吞噬。
“阳鱼……”
天问不由得大感意外,这是修炼火属性功法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佳灵物。
阳鱼,为天地至阳之物,体内含有纯阳始气。生长环境极其苛刻,五万年才能长半寸,十万年后成年能有一寸大小。
而此刻这湖面上,集聚了不下上百条的阳鱼,并且多数都是已经成年的阳鱼,一身火灵精气精纯之极,不是有鱼儿跃出湖面口吐赤色真焰。
不过最让天问诧异的是,此处的阳鱼在鱼背处竟然多了一条细长的黑线。天问略一思量,瞬间就明白了原因所在。难怪这数百条的阳鱼能安然的长存于此,而没有四大家族的人采取。
中间的黑线,是常年受炎魔的感染,导致阳鱼沾染了一丝魔性。看似淡淡的一条,却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染指的。否则,贸然食用只能被炎魔魔性魔化为炎奴。
天问不再留恋湖面的阳鱼,转身来到了塔身后侧。这才清晰的看到布满裂缝的塔身,不时有红光和烈焰从中逸散而出。
联想到此塔是由炎帝神枪所化,天问下意识的双眼中金光闪耀,识海中三寸高的翠绿小树轻轻一阵摇动,一道金光直冲其眉心处钻去。
下一刻,天问就看到眼前的巨塔消失了。只有一杆古朴无华的长枪立在地上,枪尖处没有摄人的锋芒,反倒缺了一块,枪身上密布着剑痕。
就这样朴实无华的一杆枪立在那里,初看之下平淡无奇。但当心神顺着枪身扫过时,立马就感到一股洪荒的气息席卷而来。
那是怎样的一片时空,在远古诸神的时代。大地苍茫,一道伟岸的身影持枪而立,在万山之巅,当清晨第一缕曦光挣破黑暗的刹那。男子睁开了日月般的双眼,他身形一动,背后的长枪就狂捣而出,隐约间有星辰在枪尖流转,下一刻时空甄灭、星辰炸碎、整座山体都开始微微摇动起来。
男子身法再变,长枪沿着玄奥的轨迹施展开来,极道力量弥漫,星辰炸碎、时空似蛛网密布左右,山下簌簌地巨石滚落万丈。
足足三十六枪后,男子才止住身形。只见其手中华光一闪,一张青色宝弓浮现而出,上下青龙口吐青色弓弦,混沌气缠绕其上。男子往前踏出一步,弓身拉成满月状。陡然间一道混沌青光凝聚成箭,箭身所过之处混沌四溢、诸神避退、万魔惊惧。
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圆满,男子持枪一步跨出。下一刻就立身在一片古战场中。
滔天的魔气笼罩,犹如末世来临。黑压压的魔兵魔将瞪着嗜血的双眼,魔云笼罩诸天,黑色闪电劈落。在魔域中央处,一柄巨伞树立,下方一个满身青焰的狰狞男子长身而立,头生有牛角,手握一杆三叉兵器。他双目所视,单手所指之处,魔音如滚滚巨浪席卷向对面。
在男子身后,连片的房屋错落有致。这是一个大型的部落,在城门处一个大大的“炎”字映照着日月光辉。在寨前,无数精壮的汉子手握重兵集聚在一起。而后方则不时传来哀哭和惊惧的叫声。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男子弯弓成满月,身后气血如狼烟冲起,震散了十余里的魔云。其睁开双目的那一刻,好像日月坠落其中,神辉灿灿。
下一刻,弓身就发出璀璨的青光、混沌气息狂暴汹涌。男子的气势越来越强,还在不断的攀升。
似是感受到了这足于毁天灭地的一箭,对面的魔云在临近男子二十丈时就开始冰雪消融。而在最前面的魔兵魔将,直接瑟瑟发抖的跪服在地,惊惧万分。
箭离弓弦,一道青光直冲中央的巨伞而去。魔兵魔将一层层的灰飞烟灭,中央巨伞处更是爆发出一声怒吼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枪影充斥了这片天地,三十六枪如巨山压落,每一次都有成千上万的魔兵将身首异处,化为劫灰。
那道伟岸的身影,饱含惊天的战意,就定格在了那里。
…………。
不知过了多久,天问才感到意识清醒了过来。他不知何时右手中握着一杆黑枪,整个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全身像是刚被大雨淋透了一般,汗水簌簌落下。但是他的双眼中确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通透,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战意滚滚流动。
“战…………。。”
一道穿金裂石的声音,响彻在他的口中
一场万古时空的隔空对话,让天问热泪滚落,他想到了九州的族人,想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