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很干净,雨后的街道却不是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暴雨持续了几个小时,将城市中的街道冲洗得几乎纤尘不染,可惜阻止不了从城外来的各种大小车辆,将泥泞带入城内,使得原本地下还有些清亮的路面很快就布满了泥浆。
宝马车再名贵,也做不到万泥之中过,半点不沾身,四个轮胎和下半部份车身上满是黄泥,也难怪阮大丰坐在车里只是探个头出来,不愿意下车。
嬴纵拉着姜晓若的手走到车窗处,对阮大丰很有礼貌地感谢道:“阮总,谢谢您!”
阮大丰笑得很和气,看不出来有什么大款的架子,“小兄弟,那天你救了我一命,我是专程来找你道谢的。刚才这点小事,你就不用谢我了”。
阮雄走过来从驾驶室拿出一包南京九五至尊,弹出一截递到嬴纵面前,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纵哥,医院的事不好意思,你多包涵”。
嬴纵笑道:“谢谢,我不抽烟”,接着很纳闷地说,“医院什么事?我忘了”。
阮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面部肌肉顿时放松,很江湖地对着嬴纵拱了拱手,“纵哥,耿直!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说话!”
阮雄没提捅了赵广全轮胎的事,嬴纵也就装着不知道,再说也没有证据,从阮雄的表现看应该是顾忌着阮大丰,不得不对嬴纵示好。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交嬴纵这个朋友,嬴纵觉得还真不好说,跟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要尿到一壶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嬴纵不想跟阮雄有过多的交集,汽车轮胎那事嬴纵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现在还没消气,便弯下腰对坐在车里的阮大丰说:“阮总,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多注意休息”,说完就准备走开。好不容易牵了姜晓若的小手,而且姜晓若也没有要将手挣开的意思,嬴纵心中已经在唱起欢乐的歌谣,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事,当然有事,我专程来找你的”,阮大丰笑着说,“方便的话,到你那里坐坐?”
“阮总,我才搬过来,家里乱糟糟的”,嬴纵心里欢快的歌开始变调了,这老头还是成功商人,怎么这么没眼色,不知道电灯泡也是一种令人讨厌的角色。
话虽说得客气,但是阮雄都听得出来嬴纵话中的婉拒之意,阮大丰却象没不懂一样,还是用那种商场和官场中都惯有的慢条斯理的语速道:“我上午才从市一医院出院,刚刚去过赵所长的单位,打听到你的住处。救命之恩,不能不谢,小兄弟给我一个面子?”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看来阮大丰还是很有诚意,加上这样站在路边,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无所谓,可牵着姜晓若的手这么站在大街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嬴纵一想,自己要打算做生意,不管最后选择什么行业,结识象阮大丰这样在市里数一数二省里也排得上号的企业家总不是坏事。
嬴纵伸手拉开车门,牵着姜晓若的另一只手却没放开,阮大丰下车就看到两人手牵手亲密的样子,歉意地笑道:“哎哟,是我考虑不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姜晓若红着脸从嬴纵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小手,嬴纵很舍不得拉着姜晓若的那种感觉,却也不好再伸手去牵,阮大丰都已下车了,他当然不能表现得太小家子气,没准以后开饭馆还得找阮大丰帮衬帮衬。
这个级别的老板不可能到小饭馆吃饭,但架不住人家公司大业务广,手下随便一个小经理带点生意来就足够维持饭馆的开支了。
走在前头引路,姜晓若当然是紧跟在嬴纵的另一侧,第一次跟男孩子约会就碰上这样的事,姜晓若有些紧张,也有一部份原因是于七等人带来的惊吓还没完全消去,所以表现得怯生生的,但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举止。
阮大丰这样的人精,又是在商场上和社会中打滚几十年的老狐狸,哪里看不出来嬴纵和姜晓若两人分明还处在拉拉手阶段,估计搞不好连碰碰嘴这个程度都没到,便带着赞赏的口吻对嬴纵说:“小兄弟,你女朋友真不错,现在这样清雅的女孩子可是很罕见的”。
姜晓若小脸更红,却仍然保持着脚步不乱,除了羞涩外既不出声也不失态,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更是看不出半分出自农村家庭的痕迹。
“阮总,叫我小纵就行了,您老人家年纪比我父亲还大,就别跟我客气了”。
练摆三年,该怎么说话虽然不是已经炉火纯青,但嬴纵也不是那种刚踏上社会的初哥。
开门进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摆在客厅里占了近一半位置的烤肉家什。还好这几天嬴纵已经将其他东西都收拾到另一间空屋中,看书也是在卧室里,客厅大体上还是比较整洁。
在靠窗的用来当饭桌的小木桌旁,摆放着赵广全拉来的还有六成新的双人沙发,阮大丰叔侄跟嬴纵推让了一下就坐到沙发上。
嬴纵从木桌下拉出一张塑料凳子递给姜晓若,自己也拖了一张出来坐下。有第三人在场,嬴纵不想表现得跟姜晓若很生分,而且阮大丰叔侄二人的到来,加上先前曹老三等人那一出,无形中嬴纵和姜晓若都觉得与对方亲近起来,完全不象是第一次约会,这也算是嬴纵意料之外的一个惊喜和收获。
默默地坐在嬴纵后侧,姜晓若脸上依然是红扑扑的,羞意还未退去,既不多话,也不四下乱望,而是垂头玩弄着裙摆。与随处可见那种乍乎乎的现代女性相比,无疑让嬴纵对她的好感达到了最巅峰,也让嬴纵在阮大丰叔侄面前挣足了面子。
有个听话的女人,是如今男人们觉得最自豪的事情,远胜过功成名就和升官发财,尤其是象这样正正经经的女孩子,比起用钱招来的小三之类装出来的乖觉,更加凤毛麟角。
嬴纵虽然与阮大丰相对而坐,眼神却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姜晓若身上飘。阮大丰看在眼中,心里更加明白,便开口道:“有贵,替我躹个躬,谢谢你纵哥!”
不等阮雄的屁股从沙发上抬起,嬴纵就眼疾手快地将阮雄按在沙发上,“阮叔,是小区保安打电话叫的120,我只是路过顺手帮了点小忙,你这也太客气了”。
既然阮大丰语气中透着熟络,嬴纵立刻就打蛇随棍上。越是象阮大丰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注重形象,嬴纵要是跟他过份生分,反而会适得其反,这个经验是赵广全在老丈人面前吃了无数憋才总结出来的,对头脑灵活思维敏捷的赵广全,嬴纵当然最信得过。
果然这声“阮叔”马上就让阮大丰脸上的笑意从客套的微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慈笑。
阮雄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大公文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双手拿着递给姜晓若,“纵哥,一点心意,给嫂子买化妆品”。
有贵是阮雄的小名,阮雄嫌这个名字太土气,上学后就改成了他认为最有男子气的“雄”字。阮大丰的三个儿子都在异地经营各自的事业,作为阮氏家庭中血缘跟阮大丰最亲近的侄儿,又是学无所成,阮雄高中毕业就跟着阮大丰。
阮大丰知道这个侄儿很好强,凡事都想争个赢的性格,所以只有在自家人面前和家族圈子中,才会称呼阮雄的小名。现在在嬴纵面前也是这样叫他,便无疑是在提醒阮雄,他阮大丰对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年青人相当有好感,而不是应付似的来感激一下那么简单。
所以阮雄也就在说话中更加重了亲热,并且相当聪明地将这种亲热不露痕迹地体现在对姜晓若的态度上。
十四五岁就在女孩子堆里打滚,跟了阮大丰以后,身上从来没缺过钱,这女人缘就更不用提了,从看女人这方面来说,阮雄虽然年龄比嬴纵小,经验却远比嬴纵丰富。
嬴纵在大学里号称“美女专家”、“慧眼识美人”,那是嘴上功夫,阮雄却是万花众中练出来的真本事,这一简单使用,当下就让嬴纵心里象熨斗熨过一样舒坦。姜晓若的表现给了嬴纵男人最需要的自尊自信和面子,阮雄接着来的这一手,更加的令嬴纵自卑了二十来年的男子气瞬间直冲云霄。
一个男人,受到了比他更成功的男人的尊重,会让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头可以抬到最高,腰能够挺到最直。作为刚刚涉足爱河的嬴纵来说,更是如有神助,连出气都觉得粗壮了不少,对阮雄的不喜,也无形中减弱了许多。
看来仅仅有武力,并不能作为成功的保证,有钱可比有武力更加有效和有用。眼前的阮大丰,嬴纵能一个打五十个,甚至还不止,但是嬴纵玩命地制住了于七,却不能制服,而阮大丰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让暴怒如虎的于七温顺得象此刻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姜晓若。
这一刻,嬴纵要拼命挣钱的*比火山暴发之势还要猛烈。
有挣钱的*并不就意味着见钱就要,姜晓若比嬴纵还缺钱,但是别说阮雄递过来明显是装着钞票的文件袋只是变相的讨好嬴纵,就算是这一袋钱真是送给她的,姜晓若也不敢收。
嬴纵给她的那一千元,之所以姜晓若在婉拒无效后坦然受之,主要原因还是当时她已经若有若无地察觉到了嬴纵望向她的眼光中,带着她陌生而又听女伴们谈起过无数多次的充满爱慕的*,那种*是如此单纯和狂野,却没有贪婪和占有以及轻佻,姜晓若再没经验也能感觉出来嬴纵的那份真诚,坦荡纯朴如赤子之心。
这也是姜晓若很自然地让嬴纵牵着她的小手,也牵住了她那颗被她禁锢了十多年却总也禁锢不住的少女之心的真正原因。
阮雄递来的别说是钱,就是价值连城的珍贵珠宝,姜晓若此刻也不会看上一眼,被打动了女儿心的少女,比扑火的飞蛾还要执着,姜晓若现在就是那只扑向火焰宁愿被火焰焚成灰烬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