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狼站在病房靠窗的地方，右手变得焦黑的食指轻轻抚摸着一盆无味的花对着身后说道。
“知道吗，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在那片狼藉的欧洲战场上，遍地开满丽春花，于是丽春花就成了第一战的象征。”
胡狼两眼望向天空的阴霾，身后传来了欣雨的声音。
“纪念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吗？我们正在进行的也是争夺新纪元的第一战呢。”
胡狼转过身，站到了欣雨的病床边上。
“是啊，第一战……你打算怎么面对那小子？他是你很喜欢的弟弟吧？”
欣雨闭起的双眼微笑着看向了病房的门。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反正你在这座城市的势力在昨晚也被剥夺了，我们也只能和他们正面一战了。”
胡狼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手挠了挠脑后的头发。
“没办法，不仅是夜游神，就连警局那边的调遣也被扣住了，想不到一个晚上而已，就把手上的牌全都打光了。”
是啊，一个晚上，出动了警局半数以上的警员，还加上了夜游神，这样的战斗力都没能杀掉罗炎和铭羽，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麻烦。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欣雨开口说道。
“之前使用暗言是在暗示罗炎放弃对新纪元的争夺，这样就可以避免正面的冲突来赢得第一战的胜利，没想到反而激励了他成为最强的愿望……那个小女孩似乎告诉了罗炎什么不得了的事。”
小女孩，是指铭羽吧。
病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该来的总会来，必须面对的也一定无法逃避。
罗炎在看到欣雨在对他微笑的时候，胸口只觉一沉，无比的失落在刺激他为自己所构建的最后借口。
“为什么？”
罗炎淡淡地开口，话语中失去了力气。
“没有什么为什么，小子。”
一旁的胡狼回答着罗炎。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达成的梦想，有些人甚至不惜以生命做代价去换取梦想的实现，我是如此，欣雨是如此，包括站在这里的你也是，这就是耶和华选择参与对象的条件。”
罗炎抬起头，看着欣雨。
“是这样吗？欣姐。”
白色的病房，多少次在这里和欣姐度过愉快的时光，却注定成为对手。
“是这样呢。”
欣雨说着话，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直被隐藏起来的双眼显露在了罗炎的视野中。
欣雨的眼眶里已经看不到一丝黑色，浑浊的白挤满了她的眼眶。
“永远沉浸在黑的世界里，甚至无法区分自己是醒来还是在梦中，这样的痛，你能理解吗？”
欣雨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
“哪怕还能靠着印象来复原一些事物的模样，但是这样的活法让我感到很虚假，有时候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活着，还是说我只不过活在幻觉和假象之中，其实身边什么都没有。”
“不想这样下去，我想用自己的眼睛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看到身边的人……真正的看到罗炎。”
罗炎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是欣姐的梦想，他找不到理由让欣姐放弃，但这种与欣姐为敌感觉真的很难受。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罗炎的声调带着请求，少年不想这样失去他所珍视的仅有不多的感情。
欣雨的笑容隐匿了，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
也许这不是第一次，这个世界带给了罗炎一种名为无情的悲凉，但绝对是他印象中最强烈的一次。
无言，罗炎也觉得自己不用在此逗留下去，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罗炎只感觉胸口很闷，他想说很多的话，但却一句都说不出，因为他知道那些不过是没意义的话罢了，他无法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想法，那种不希望欣姐是敌人，也不希望欣姐舍弃梦想的话。
“等一下，小子。”
罗炎身后站着不知何时追上来的胡狼，这个男人招呼一声罗炎，自己则靠在了长廊的墙壁上，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卷。
“别的话我不想多说，罗炎，我已经向耶和华了一份决斗协议，签了他。”
罗炎皱眉接过了羊皮卷，上面用一些奇怪的文字书写了些什么，罗炎虽然认不出文字的含义，却莫名其妙的能理解出羊皮卷上所呈现的信息。
“本来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因为你和欣雨的关系比较特殊，现在搞的跟过家家似得……是男人就干脆点吧，羊皮卷上已经提供里决斗的时间和地点，我知道你那边还有一个学者，而我也不想再把这场闹剧在这座城市进一步扩大。”
“签订协议，然后只允许我们四个人加入战斗，也省的你和欣雨之间再以为这个那个犹豫不决。”
罗炎看了看羊皮卷，又看了看胡狼，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妨直说吧，争夺新纪元的战斗并非只有我们两个队伍而已，世界上存在的学者和天武不计其数，队伍也不可能在少数，这将是超过你这种小屁孩所能想象的战斗规模，如果不趁现在把城里的队伍消灭然后巩固在这座城市的势力和地位的话，等到外来者掺合进来，对你我都不利，我劝你还是不要拒绝我，别忘了我手上可是能调遣警察和夜游神的权力，你那小小的黑道朋友也不可能一直帮你。”
罗炎直视着胡狼的眼睛，眼底弥漫着说不清的情绪。
“协议我会签，但并不代表我害怕你的人手，我只是想从这次战斗中解脱出来。”
解脱出来，不想再陷在这样的挣扎里，这就是罗炎现在所想，也是他必须做到的事。
“小子，我多问一句，你为什么争夺新纪元？”
听到胡狼的问话，罗炎转身离开医院，口中回应着。
“我说过了，为了解救无辜的人，让所有人从这个游戏的灾难中解脱。”
少年留下这句话，背影消失在了胡狼的视野中。
还是这样的想法吗？少年啊，要知道人间可不存在你想要的天堂。
背对医院，罗炎顺着林荫道走回了之前的住处。
见到回来的罗炎一脸落魄，铭羽和大猫都不知该如何劝他，家里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从角落的房间里走出一个戴墨镜的人。
“你醒了？”
大猫头也不回地对那人说道。
“嗯，那两枪挨得够狠，锁骨都给打穿了。”
铭羽和罗炎循声望去，那人竟是昨晚被机炮打的血肉模糊的阿郎。
虽然阿郎嘴上说着锁骨被打穿，但现在却已经换上了一套休闲装，活动也顺畅的很，根本不想本机炮打中过的样子。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许岱。”
铭羽一脸惊讶的问向大猫，谁知这家伙摆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了一眼阿郎，反倒一脸疑惑的回应铭羽。
“什么怎么回事？”
这家伙是反射弧太长吗？
一旁的阿郎见铭羽这样的反应只好主动解释道。
“我的身体是这样的，一般这样的小伤很快就能恢复，所以才一直跟在猫哥身边做他贴身的打手。”
小伤？机炮打中如果叫小伤，那打伤是指被炮轰吗？
铭羽怎么都觉得大猫和阿郎的反应实在违背常理，而就在小萝莉纠结的时候，阿郎已经坐在了罗炎身边，见罗炎一副失落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罗炎还在惦记着龙哥的事吗？”
此话一出，大猫立即就狠狠瞪了阿郎一眼，而罗炎往嘴里扒饭的动作也突然停了下来。
“龙哥他怎么了？”
阿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是为时已晚。
饭桌上不再有人吭声，过了一会，大猫才说道。
“龙哥那天掩护你们的时候，被警察当做嫌犯开枪打死了。”
是吗，舅舅他死了吗。
罗炎放下了筷子，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卷。
“这是胡狼说的决斗协议，时间是后天晚上，在东城郊的绿化带。”
铭羽接过羊皮卷，当她看到羊皮卷上已经签下罗炎的名字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很痛苦吧，在见过欣姐之后。
罗炎站了起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因为后天的战斗，将是他最不想见到，也是最不想打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