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再次走完当年的崎岖坎坷路,樊天用行动缅怀的追寻之旅终于结束,耗时达两个半月。不过他的重走是与当年逆向的,他又回到了当年出发的原点——孟加拉湾的这座古旧码头上。樊天躺在那艘自造的仿古的商船上,追忆起如烟的往事。
1300年前,美丽的“仙女”——阿黛丝降临人间,她的第一个门徒樊天的命运自此天翻地覆。在温柔地将樊天拉上岸之后,像女神般高贵的阿黛丝,轻启红唇,彼时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樊天,你我有缘。你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与你约定,十年后在罗马见面,到时,我将有珍贵的礼物送给你——一份全新的令人喜悦的命运。”说完这些,阿黛丝一道白光闪过,消失在高空,留下十三岁的少年樊天呆呆注目,当时的他坚信阿黛丝就是女神,秉承“神谕”的樊天义无反顾地出发了,他攥紧双拳,发誓“不管前方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后退半步!”
一个月过去了,少年樊天赤着脚、终于走到了恒河边。在沙滩上,又饥又渴的他实在走不动了,扑倒在河滩上,将头伸进水中,像水牛那样深深的汲了一肚子水,一群小鱼被他吓得四散蹦跳。
这里已是下游了,水并不是很清,但这对樊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在山中迷路了七天的樊天,渴急了,就连污泥塘边的脏水也喝过,那是一种熏极臭极的气味,是令人终生难忘的味道。更要命的是,在山林间艰难行走的,被带着荆棘的藤蔓刮破脸和手脚的樊天,满身血痕。好不容易走到林间空地,“嗷”的一声呼啸,一只斑斓猛虎慢慢的靠了过来。樊天在目瞪口呆了一秒钟之后,马上趴在地上,扮演死尸。老虎把脸凑到了樊天的背上,还好樊天是整个趴在地上,所以剧烈的心跳逃过了老虎的耳朵,从因屏住呼吸而皱起的鼻子里挤出的热气,也没能跑到老虎鼻子去报告樊天的假死。虎爪扒拉着樊天身体,不轻言放弃的老虎想将他翻过身来,为他做进一步的“体检”。樊天当时想,自己可能会露馅,因为如果虎须撩弄他的鼻孔,他肯定会因为鼻痒而有所动作。在他就要被翻过身子的那一刻,一头野猪蹿了过去,不想错过美食的老虎,放弃了再赌一赌樊天是活人还是死尸,撒开腿,屁颠屁颠地追求他的猪肉大餐去了。月照松林,一脸冷峻的樊天,在月光下继续前行,他小心翼翼的迈过岩石与沟壑,但愿不要再遇上什么饿狼猛兽了。
喝饱了的樊天,跳过那“惊险的一章”带给自己的恐惧,掏出鱼竿——他随身带着的老伙计,坐在恒河昂边垂钓。十天前,他就已经吃光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地薯,这几天都是在山上挖野菜,摘野果,逮兔子、捕山鸡打发咕咕作响的肚皮。饿急了,还吃了青蛇和白鼠,老鼠肉在火上烤一烤,那味道倒是不错!身为孤儿的他,很小就自立谋生,总能想出办法填饱肚子。但如此这般的远行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他不知道罗马到底有多远。只知道一路向西就对了。一个强烈的信念始终支撑着他——到达罗马城,与阿黛丝见面!
钓上来几条青鱼,用火烤着吃,这就是人间最好吃的美味。樊天吃饱站起,心想,还是走水路更加快捷。于是在河边的竹林用石刀劈下十几根青竹,动手做起一个竹筏,对竹子的运用,对他来说是拿手好戏。夜幕降临,伴着夜莺的鸣唱,拖着疲惫身躯的樊天在河边沙滩上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太阳还没起床,他就早早起来,将竹筏完工。他轻快地将筏子推入水中,愉快地跳上筏子,顺流而下。突然瓢钵大雨落下,雨中的樊天钻进竹枝编成的篷子里,盘腿坐下。无论风声雨声多大,都不能打断他倾听自己的心声。闭上眼,他在冥想中又一次见到心中的女神——阿黛丝,顿时如沐如浴,通体舒爽!
在漂流了一夜之后,雨终于停了,早晨的暖阳照得人格外舒服。一艘小船悠悠驶来,当它靠近樊天的竹筏,船上这位满脸密纹的老渔夫,好奇的望着竹筏上做瑜伽的樊天,忍不住问道:“孩子,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呀?”樊天将向后弯成短弓的脊背直起,笑了笑:“老爷爷,我要去西方的罗马城。”老者惊诧不已,“那可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呀,你一个人怎么去的了啊?”樊天说:“等我到了海港,我一定可以登上一艘向西远航的商船,无论是做水手,还是做苦役,我都愿意。”“孩子,你真有志气!愿神保佑你!”老者驾船驶去,消失在远方。金色的朝阳把光芒洒在樊天*的脊背上,给了他更多的激情。他奋力撑起竹竿,河水在不经意间也溅到了脸上,他笑了笑,再加了一把力,恨不能早一点到达海港。
又一个月过去了,樊天终于到达这个叫齐买的海港。齐买港汇聚着各地的商旅,停泊着大大小小的商船渔船近万艘。樊天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去西方的船队,在一次次被赶下船来之后,樊天终于遇见一艘从遥远东方驶来的巨大商船,它此时正静静停泊在港湾里,船身三丈,桅杆十数丈。相比之下,紧邻的小船同它靠在一起就好比海豚傍着巨鲸。盘桓了几日,樊天在集市上打听到,那艘巨船从大唐来的特许船,满载的是丝绸和陶瓷。事有凑巧,这艘宝船因为在海上遇着飓风和海盗,损失了很多船员,所以到达齐买之后,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招募新的船员以填补空缺。在几天的招募中,樊天凭借硬朗的体个和矫健的身姿,成功入选上了。船上“二把”朱迎福很喜欢这个天竺小孩,让他做了自己的仆役。因为朱迎福略懂天竺国语言,所以樊天在船上跟他学的也最多了。
登船以后,樊天才知道这艘船有多大,三重的巨大桅帆像山那么高,直剌剌挺立在海上,宝船像巨鲸那样乘风破浪,抖擞十方,实在威风!船舱有三层,满载着货物与食品,船员与杂役有五十多人,他们聚居在第二层,樊天与他们住在一起。
樊天听不懂大唐的话,可是他的记性特别好,眼力也十分出色。
日常的琐事之余,他竖起耳朵,用心去倾听船上所有人的谈话,他注意别人说话时的唇形变化,自己更是积极的模仿。
船上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是船主的儿子。据说船主是大唐的皇族,为了躲避新任女皇的迫害,才买了船出海。船主的儿子叫李不同。李不同很喜欢樊天做的竹编笼子,椅子,还有各种玩具。所以到最后,李不同硬是要樊天做了他的小跟班,其实他们更像一对玩友。李不同,也就是后来的恨万斤,之所以改名,都是因为不久之后发生的那出惨剧。
在海上行使了两年多,商船快要到达波斯了。可就是在靠近波斯五十海里的海上,他们遇上了途中最强的一股强盗。所有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推入海里,被海盗捆住的李不同,声嘶力竭,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被海盗一刀一刀割下鼻子和耳朵,结果因失血过多而死去。就因为船主带领着船员杀退了海盗的好几次进攻,就要遭受如此这般的残忍迫害,李不同恨透了这些吃人喝血的强盗,他恨不能生吃活剥了所有的衣冠禽兽。夜色笼罩下,樊天灵巧的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并且为李不同松了绑。海盗们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李不同将盛满菜油的木桶点着,推到海盗的船舱里,把门头捆住,他要把他们烧成灰,再在上面踩上几脚。樊天拉着李不同的手,一起跳进了海里,抱紧他们事先抛下的木桶,奋力划起水来。樊天有良好的水性,他带着李不同在三天后游上了岸。李不同发誓要消灭天底下所有的恶人,并且改名“恨万斤”。除了樊天这个好朋友,恨万斤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两个孤儿相依为命,樊天说服恨万斤同他一起去罗马。凭借恨万斤的勇敢和商业天赋,还有樊天的细腻与灵巧,他们便贩卖边越过一个又一个国家的国境线,历经千辛万苦,两个人带领着一个有十几匹骆驼的商队,进入了罗马城。
樊天与恨万斤到达罗马时,离与阿黛丝见面的日子还有半年多,这两个天才一路上学会了许多语言,因为他们总能找到规律性的东西。到达罗马后不久,他们卖掉骆驼和商品,定居开店,遣散了大部分伙计,只留下两三个帮佣看店。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他们在罗马城经营起来的宝石生意十分红火。
一天,二人在郊外的贵族地主家作客。归途中,樊天和恨万斤的马车不听使唤,三匹骏马拉着二位一路狂奔到一座神秘的山中古堡,当他们醒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阿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