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山一个简易木制小亭子里,一人正在翻看一卷破旧不堪即将散架的简牍,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似乎是在完成一件微雕,稍有颤抖就会破坏了这件艺术品。
他静静的坐着,估摸着身长不足八尺,瘦骨嶙峋,身着黑色直裾袍服,其上再无多余色彩点缀,已过不惑之年,头发依然油黑,在这个未老先衰的年代很少见,如果不是他眼角的皱纹没人能发现他的真实年龄,相貌平平,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的眼睛,分外明亮、深邃。
“先生,陆仁义一个人回来了,还带回一句话。”
一位虎背熊腰的将军走进小亭子恭敬道。
“说”
这个声音低沉中透着沙哑。
“他说张凡让他带话,‘我张凡肯定会去救霸天寨,让他们围好了’”
“呵呵,挺自信,有些稚嫩,易冲动,看来他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呵呵呵,很好。”
神秘先生扔下竹简,起身笑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是多么珍惜那卷竹简。
将军似乎很诧异神秘先生的表现,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先生脸上出现其他表情,除了平静,就是宁静。
“张凡着实狂妄,我军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呵呵,先生以为张凡会走哪条路呢?”
“他哪一条都不会走。”
将军不解,问道:“为何?这两条路可是去往救援的必经之路,难道他不救了?”
神秘先生站起身,淡淡道:“陆仁义都被他赶回来了,他会不知道两条路都有伏兵?再说,就算他侥幸能走通,迎接他的将是我军前后夹击,他不会这么蠢的,另外,救援不一定要去霸天寨。”
“那先生以为他会如何救援?”
神秘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军相较他们的优点就是兵多将广,可相对的缺点就是粮草,这是我军的弱点,他会抓住我军唯一的弱点做文章。”
“难道先生的意思是,张凡会直接去偷袭南阳运粮线路?”
神秘先生点点头,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将军摇摇头,道:“不太可能,张凡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成功,运粮军士足有五千人马,他如果真去偷袭,无异于以卵击石。”
神秘先生点点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我就是要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先生,我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先生知道张凡会去偷袭粮道,为何……”
“为何在此设伏是吧?”神秘先生不等将军把话说完,直接道。
将军点点头。
神秘先生嘴角轻扬,道:“我设的局又岂是你能看懂的?下去吧!”
将军撇撇嘴,转身离开,突然回头又问一句:“先生,陆仁义如何处置?”
“杀了吧,他已经没有用了。”
将军微微皱眉,接着道:“诺”,离开了。
小亭子又只剩下神秘先生一人,他负手望着天空,表情有丝挣扎,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囔囔道:“你要如何破局呢?我等着你的表现。”然后独自下山,消失在远方。
-----------------------------------------------------------------------------------半个月后的一天,天堑山前走来一队人马,为首五十余骑,虽也是皮甲着身,可比不上官军的精良,不难猜出是商家的护卫,后方跟着二十多架马车,仅有一架马车有顶,是坐人用的,其他马车全部拉的货物,十余车布料,两车粮食,剩下的更是杂物,整个队伍一共三百多人,默默地走着。
天堑山上,那个将军居高临下,望着这个队伍,对旁边士兵道:“去吧,老规矩,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一个四尺高的娃娃,如果有就把这队人都扣下,没有就让他们赶快离开。”
“诺”
士兵嬉笑着离开了,这段时间他狠狠地捞了一笔,他们把持着这条道路,来往商队不计其数,每个商队都是他去检查的,那些商人都是识趣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些好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捞的盆满钵溢,喜不自禁。
士兵带着人拦在道路正中,对着渐行渐近的商队吆喝道:“停,官道已封,来往商队下马检查。”
对面商队立刻停了下来,一个骑马的护卫跑去后面传话,很快带着一个衣着奢华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个中年人还没有走到士兵面前就伸手入怀,弯腰陪着笑脸迎上,笑道:“呵呵呵,各位官爷,小人是河内的张家,要去颍川送些货物,请各位行个方便。”说着已经将手伸到士兵面前。
士兵低头一看,好嘛,五十两纹银,‘这人出手好阔绰’,士兵眼中闪过一瞬精芒,很快隐去,不漏行迹的往前迎了一步,一只手将甲胄边缘轻轻掀起,中年人一边笑着一边将银子给士兵塞进怀中,然后低声道:“官爷,后面都是些货物,没什么好检查的,要不,让我们过去吧!”
士兵侧移一步,往中年人身后望去,二十几车货物呢,似乎不少东西,心中又活络起来,转头对身后吩咐道:“你们原地待命,我去看看。”然后装模作样的往商队中走去,他想看看运的到底是什么货,说不定还能再多捞些。
他翻看了几个马车,失去兴致,不过是一些普通的东西,这时才想起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开始观察商队人群,没有发现目标,正要转身之际,眼睛瞟到一个马车,一个可能藏人的马车,顿时心中好奇,抬脚走了过去。
中年人似乎很紧张,立刻追了过去,在士兵即将掀开车帘之时将他拦下,陪着笑脸,道:“官爷,里面是我们张家女眷,不便相见,请您高抬贵手。”说着又递出一大锭银子。
士兵扫一眼中年人,淡淡道:“职责所在,还是看一眼稳妥。”不过他还是将中年人手里的银子接了过来,毫无拿人手短的觉悟。
中年人当即色变,死死的拦在马车前,一副“打死我也不让”的架势,士兵来了火气,抬脚就将中年人踹翻在地。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把将车帘掀开,顿时愣住了,双目圆睁,大嘴微张,嘴角似有莫名液体滴沥。
‘尼玛,发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高喊一声:“围上”,然后转身跑上山,很快,和这个士兵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位将军,将军一边走一边骂着:“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小人如有半句虚言愿天打雷劈。”士兵连忙保证道。
将军兴奋起来,来到马车前,二话不说就把帘子掀了起来。
“嘶”
他深吸一口凉气,干巴巴的愣住了,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马车中有两位本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仙女,一大一小,大的不过十五,似璧似玉,亦酥亦脂,若绢若锦,如月如花,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天生尤物也,小的不足十二,皓如凝脂,艳如红杏,明眸善睐,清波流盼,天真烂漫,纯洁白玉也,大小双姝各有千秋,绝非人间凡物。
旁边士兵轻轻的推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帘子放下,给士兵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看着被两名士兵按在地上的中年人道:“车中是何人?”
中年人似乎被吓到了,慌张道:“禀将军,车中乃我河内张家的两位小姐。”
“哦……”将军沉吟片刻,接着道:“汝可知某是何人?”
中年人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住了,傻傻的摇摇头。
“某乃南阳太守之上将纪灵,奉命捉拿黄巾余孽,汝等很有嫌疑,随某去一趟宛城吧!”纪灵慢条斯屡道。
“噌”
商队中的护卫都将腰间的武器拔了出来,中年人也挣脱了两名士兵的束缚,站起身盯着纪灵,随时就要扑上去的样子。
纪灵这边士兵全部严阵以待,山顶更是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头,纪灵轻蔑的瞟一眼中年人,淡淡道:“汝欲反抗?”,似乎在他眼中,这些手握武器的护卫都是一群蝼蚁,随手都可以捏死的存在。
眼看双方气氛越来越紧张,随时都有爆发群殴的危险,一个轻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传来。
“何伯,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去一趟宛城也无妨”
所有男人听到这个声音,无不鼻息粗重、口角生津,肾上腺素分泌过旺。
纪灵也是老脸微红,兴奋不已,忙道:“小姐所言极是,某家主公素来圣明,诸位若不是黄巾余孽,定不会为难诸位。”
在他心中有些小计较,袁术骄奢*逸,贪图享乐,他是最清楚的,如果他将这对天赐双姝献上,主上必然大悦,这等功劳可比他打多少胜仗都有用,不仅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
“有劳将军了,等到宛城还请将军在袁太守面前多美言几句,张家在宛城没有根基,能有太守大人帮衬也是好的。”还是悦耳动听,摄人心魄的声音道。
“一定,一定。”
纪灵忙点头答应,心中暗道:‘你们将来成了主母,说不定我还要依仗你们呢。’,笑容满面的对身旁士兵道:“选五百骑兵,吾要亲自送张家商队去宛城,你在此继续任务,不得有误。”
‘尼玛,明明是我发现的,被这混蛋抢去了功劳,可恶。’士兵心中暗骂一句,低头称:“诺”,转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