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军营起火,援军倒戈。”
一个士兵一边叫喊着一边冲进城主府,被守门士兵拦下:“何人喧哗?速速退去。”
“快通传赵大人,刘备军突然杀入军营,张都尉不在,我军大乱,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报信士兵慌张的抓住守门士兵咆哮着。
守门士兵听清他的话,知道事态紧急,忙道:“赵别驾大醉,早已回府去了。”
“那怎么办?王大人呢?”。
“也醉了”。
“张都尉呢?”。
“……”
“你别告诉我说张都尉也醉了”。
守门士兵苦笑着点点头。
报信士兵顿时乱了阵脚,徐州城三位领导都喝醉了,这一堆烂摊子谁来收?他迷茫了,这个时候还能找谁?
突然他想起一人,问:“大公子可在?”
“在后院安歇,哦……好,我立刻去通传。”
“来不及了,同往”
报信士兵直接冲了进去,守门士兵也跟着一起进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二人便带着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出城主府。
“何故如此焦急?黄巾贼不是败了吗?城中不是有很多守军吗?”
陶商一边走着一边不满的问道。自己睡到好好的,被人突然叫起床,是谁都应该有些不满吧!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呀!哪里有永远安全的地方?’士兵心中想着,不由苦闷,他家主公陶谦温纯仁义,爱民如子,可惜生下的两位公子却不堪大用,如今也二十好几了,都只知道饮酒作乐,这也是陶谦没有让他们入士的原因。
“杀啊!杀……”
“怎么回事?”
陶商大惊,慌忙后退几步,没等有人给他答案,就见街道上满是举着火把与武器冲杀而来的士兵,直接将他们给围住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
前来报信的士兵嘟囔一句,放下摸在佩刀上的手,直愣愣等待着刀斧加身。
“你们几个把他们都绑了,控制城主府,如有反抗,全数斩杀,其他人随我走。”
“夜思色”
何仪一声令下,转身就走,黄巾军纷纷行动起来。
第二天,徐州城中百姓如往常一般起床忙自己的事情,该出城务农的务农,该贩卖货物的贩卖货物,无人知晓徐州的统治者已经换了人。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城南起火,还有人听见喊杀声。”
“我也听见喊杀声了,不过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会是黄巾贼攻进城了吧?”
众人用“你是白痴吗?”的眼神望着他,齐声道:“黄巾贼攻进城,我们还能在这里说话?”
那人“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道:“也对”。
像这样的讨论声,在徐州城中随处可见,只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夜间城中宵禁,百姓都在家中安睡,谁能想到黄巾贼会一夜之间就占领了徐州城?
与此同时,曹豹也等到徐州城的援军以及新命令。
“广陵城被大批黄巾贼围困,请曹将军速速前去营救,迟则生变,若城已失,可先斩后奏,歼敌为主。”
他再三确认下面的官印没错后,疑惑道:“此处黄巾贼如何处置,某军一走,他们可就跑了。”
来援将领回道:“将军请放心,山上黄巾贼数日未尽水粮,不足为惧,我军三千人足矣。广陵才是如今最大的危机,请将军速速出发。”
曹豹拿捏着手中的命令,看着面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斟酌许久后,终于点点头道:“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们,某这便去广陵。”
曹豹起身高声命令道:“全军启程,去广陵。”然后上马出发。
目送曹豹的军队消失在视线中,刚才的将领立刻转身,弯腰哈背对着身后的一个猪鼻子壮汉谄笑道:“裴将军,军师大人的吩咐我已经完成,不知……”
裴元绍眼中闪过一瞬不屑,笑道:“自然,回去少不得你的好处。”然后表情冷淡下来,高声吩咐道:“起火做饭。”
“夜思色”
山上,一万多黄巾士兵,或躺或坐,姿态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眼神,一样的绝望与无助。他们曾经试过冲下山去,可惜官军已经建好了防御工事,下去只能送死,不下去也只能等死,无粮无水,所有士兵都在默默的为自己倒计时。
管亥此时靠在一块巨石边,眼睛眯着,似乎在睡觉,其实他根本不敢睡,他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心中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以前的种种在眼前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飞速闪过,暗道:‘也许这次我真的错了,不该贸然行事,不该野心勃勃’。
他旁边是张鸿、龚都与张维等人,他们双眼无神的望着远方,其中倒是有个例外,那便是张维,他目光时而绝望,时而希冀,两种对立的情绪在他眼中演绎的对抗赛,始终未分胜负。
“娘的,下面又开始做饭了”。
张维闻到山下传来的饭香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其他人都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干涩的蠕动一下喉结,许久没有喝水,这个吞咽动作让他们感到的只是火辣辣的疼痛,如同风干的咽喉因为刚才的活动而裂开一般。
张维艰难的站起来,向山边移去。他的这个动作换来所有人异样的眼神,在所有人想来,这种时候还浪费体力,完全就是作死的前奏。
突然,张维如同疯子一般大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哈……哈哈哈”。
管亥眼睛咋开,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张维身边,向山下望去,就见下面官军在做饭,火光灼灼,白烟袅袅。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面旗帜,是黄巾军的旗帜,也就是说山下的是自己人。
管亥鼻头一酸,泪珠滚落,他已经不再吝啬这些水分,因为他们有救了,他们可以活下去了。
山上黄巾士兵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下山,看到一车车的水桶,爆发出仅存的余力,冲了过去,直接掀开盖子,就将脑袋塞了进去,瞬间体会到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裴元绍与周仓看一眼走向自己的管亥与龚都二人,冷着脸没有理会他们,转身便走。
“等……等等……”
管亥尴尬的伸手指着裴元绍和周仓二人,似是有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龚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感激的眼神望着裴周二人,他的小命以及成千上万兄弟们的小命都是面前二人救得,他不管管亥与二人有什么瓜葛,反正这份救命之恩他是记下了。
周仓直接离开,让他去和叛徒相话,那是不可能的,他老周最恨这种二五仔。
裴元绍犹豫了一下,最后站定,转过身看一眼管亥道:“军师让我带句话给你,‘闹够了就回家吧’,对了,徐州城已经是我们的了。”
龚都直眉瞪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呼道:“怎么可能?”
裴元绍望着他淡淡道:“徐州守军一万五,我军五千,一夜攻破徐州城,如今城中百姓还不知道,徐州城已不属于陶谦,而属于我们黄巾军,那里现在就是我们的家。”
龚都听其所言,更是瞠目结舌,暗道:‘我是在听故事吗?’管亥听到那句“闹够了就回家吧”这句话之后,就开始抽自己大嘴巴子,他突然想起此战死去的兄弟们,家是有了,可是人却没了,这是何等的讽刺,讽刺他管亥的无能。
“啪啪啪啪……”。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管亥,看着他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原因挂在脸上的泪痕。
裴元绍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握住管亥的双手,吼道:“你让兄弟们心疼你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谁都不会心疼你,因为你的私欲,差点儿断送三万兄弟的性命,你想他们会原谅你吗?”
他和管亥早就认识,一起打过仗,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只是后来一个跟了天公将军,一个跟了人公将军,从此分开。管亥来投时,两人就相认,可是管亥一上来就和周仓打了起来,裴元绍没有过多的与管亥亲近。管亥临走时曾找过裴元绍,裴元绍面对老友与新友之间,没有选择,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谁也没有帮。
管亥甩开裴元绍,抱头蹲在地上痛苦,道:“三万兄弟,现在只剩下一万多,都是我的错。我没想过他们能原谅我,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
裴元绍蹲下身,道:“军师说了,‘逝者已矣来日可追,一切都将宛如新生’,你可以让余下的兄弟过的更好,不是吗?”
“逝者已矣来日可追,一切都将宛如新生吗?剩下的人过的更好……”
管亥喃喃道,突然焕发新生一般,跳起来喊道:“兄弟们,咱们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整齐的呼喊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