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树荫,似乎没个头,张凡跌跌撞撞跑出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走出去。
“呼……呼……呼,你妹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凡弯腰靠着一棵树大口喘气,心中满是怨念,‘前世小时候就想着炎炎夏日可以在树荫下逗弄蚂蚁玩,后来城市规划家门前一棵树都没了,当时爷就有个伟大的梦想,长大后要当个‘植树家’,呵,想想就比‘科学家’什么的拉轰’。
他不由苦笑起来,眼睛往身后看一眼,没有发现追兵,深吸一口气,“爷现在只想当个伐木者,擦”,一挺腰继续向前奔去,那歪歪扭扭的身姿令人堪忧,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摔倒。
皇天不负有心人,远处终于望到了光亮,张凡大喜,加快步伐向亮光跑去。
蓦然,视线豁然开朗,但是张凡脸上的喜悦却瞬间定住,入眼的是一个村落,满目疮痍,残垣颓瓦,随处可见被倒塌的树木、墙壁等等杂物砸死的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左右打量一眼,树林最边缘的树都被飓风吹倒,依着靠里的树显得无精打采。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房屋没有前世的结实,飓风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收割人命的死神。
张凡茫然的往前走着,很快发现异常,村子里实在是太静了,似乎从来就没住过人一般,可是地上明明还有尸体。
‘难道一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不可能吧!’。
他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一个没有被飓风摧毁的房子,房门紧闭,窗口似有人影闪过,顿时大喜,终于可以解脱了,他的双手被绑住已经有几个时辰,现在酸麻的厉害,再不找人给他解开,这双手说不定就废了。
张凡快步走到那个房门前,清清嗓子,“有人吗?”。
没有动静。
‘难道我的声音不够友好吗?’。
他轻咳几声,用自我感觉最温柔的声音道:“我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此地,想请人帮个小忙。”
还是没有动静。
‘我明明见有人,难道撞鬼了不成?’。
他轻轻的往门上撞了一下,‘锁着的’,也就说里面真的有人,可是为什么不理他呢?事情越来越怪异了。
“我是隔壁村的陈二狗,听说你们这里遭了大难,特来看看的。”
张凡无奈只好撒了个慌。
别说这一招真的很有用,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你真是隔壁村子的?”。
张凡听声音像是二十多岁女子的声音,立刻回道:“是呀大姐,你们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妇女出现在张凡眼前,她的面颊上还有两道泪痕,眼中满是伤感。
“你……你是什么人?”。
这个妇人见张凡一身穿着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而且双手还被绑着,顿时慌了神,立刻要关门。
张凡连忙把脚伸进去挡住,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岂能再让它关上?
妇人见关不上门,马上抱紧怀中婴儿退回屋中,手里举起个油灯,满眼恐慌的盯着张凡,喝道:“你别过来”。
张凡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心中暗道:‘我长的很像坏人吗?’,转而堆起个和善的笑容柔声道:“大姐,别怕,我只是被奸人所害才绑着双手,不是什么坏人,您见过我这么小的坏人吗?”,妇人认真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矮小,只到自己胸口,面容清秀,衣着得体,确实不像个坏人,神色缓和下来,举着油灯的手也放了下来,“你也被黄巾贼给抓了?可是又是怎么逃脱的?”。
张凡一下子愣住了,‘也被黄巾贼给抓了?难道这就是村子里没人的原因?’,他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怒道:“大姐,你们的村子被黄巾贼给洗劫了?”。
妇人见他满面怒容,心完全放了下来,将油灯放案几上,然后扶摸着怀中婴儿,轻泣道:“我孩子的父亲被黄巾贼给抓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呜呜呜呜”。
此刻,张凡突然冷静了下来,黄巾军一直都在徐州城中,没可能出现在这个村子,而且经过他的教育,黄巾军不可能违反军纪做出这种事情,其中肯定有误会。
于是他又问道:“大姐,您确定是黄巾贼所为?”。
“怎么不确定,他们头上都包着黄巾,还喊着要招兵买马去徐州城与天仪将军汇合,共谋大业。当初他们只是来村子里游说,可是大家都过的好好的,谁愿意当叛贼。这次大灾后他们又来了,说我们反正连家都没了,还不如加入他们。大家还是不愿意,他们就把所有人都给绑走了,幸好我躲在床下,不然也被抓走了。”
张凡这下算是明白了,他当初号召天下黄巾聚义徐州,黄巾确实都来徐州了,只是大多数都处于观望状态,没有前去汇合。后来听说张子仪占了徐州城,顿时就动起了歪脑筋,想抓些壮丁充实自己,汇合张子仪时也好谋个高位。
这些人的心思也可以理解,比如说韩信,出身贫寒,但他是个军事天才,生来就有文韬武略,可是却怀才不遇。曾孤身投靠项羽,但不被重用,只是个小兵。后来当他碰到萧何时,他的命运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萧何向刘邦大力举荐韩信,韩信才得到大将军的职位,从此开始崭露锋芒,可以说西汉一般的天下都是他打下来的。
这个时代很讲究晋身之资,韩信如果没有碰到萧何,他只是个小兵,说不定哪次大战就死了,历史上也不会留下他的足迹。
当今大汉所有官员都是举荐而来,当然那些买来的官职除外。这些招兵买马的黄巾贼没有人举荐,所以就想到了充实自身实力的办法,一个小兵的身份过去投诚,绝对比不上几千军队的身份去投诚来的受重视。
他们有这种想法很不错,张凡还要夸赞他们几句,但是他们的做法就是张凡绝对不能容忍的,他一直想要凝聚民心,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张凡功亏于溃。
无论怎么说,面前这个妇人的悲剧都是因张凡而起,如果他没有将黄巾贼都聚到徐州来,这个妇人也不会受此磨难,再说了,黄巾贼这种行为他必须要制止,否则后患无穷。
“你放心吧!我会让你们夫妻团聚的”。
张凡盯着妇人的眼睛,信誓旦旦道。
妇人停止哭泣,看着张凡满是不相信,“你是哪家的孩子?我给你解开绳子,你还是快回家吧!”,她将孩子放到床榻上,就去给张凡解开了绳子。
终于轻松了,张凡甩着双手,嘴角微微扬起,可以使用技能也就表示他有保命的手段了,这是一种安全的感觉。
“大姐,你知道那些黄巾贼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妇人诧异的望着他,惊讶道:“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大姐不用你帮,你赶快回家吧!”,说完就向床榻边走去,孩子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醒了过来,开始哭闹。
张凡无奈只好再次撒谎,“我家在琅邪国有些势力,也许真的能帮到你呢?”。
妇人突然转头看着张凡,眼中满是希冀,激动道:“听说两日前黄巾贼占领了东安县,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看来徐州军总动员去攻打徐州城,反而被这些小喽啰钻了空子。’张凡沉吟片刻便决定先去东安县看看,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给妇人一个放心的笑容转身出门。
“等等,求求你带我一起去”。
张凡刚走出门,那名妇人就追了出来,乞求道。
张凡稍微一想便知道妇人为何要跟着他,现在村子里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二人,面对满村的尸体,心中难免害怕,他笑着点点头,“也好,我们快上路吧!”。
三人踏上前往东安县的道路。
此时东安县正在开展一场战斗,颜良安排的一百骑兵顺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不多时便赶到东安县。而此时的东安县可是黄巾贼的据点,他们一眼看上了这队骑兵的战马,所以干起了老本行--抢劫。
占据东安县的黄巾贼原先是活动在泰山一带的土匪,头领叫钱熙,身高七尺,并无多少勇力,但是精于算计,倒是在泰山一带混出些名声,手下有八百多土匪,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钱熙头包黄巾,衣着长袍,有种儒雅的气质,一眼看去像孺子多过土匪。他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战场,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
“渠帅,这帮骑兵真是个硬骨头,死不少兄弟了。”一个钱熙身边的黄巾担心道。
颜良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面对这些土匪的发难,他们结防御阵型有条不紊的反击着,看地上的尸体就知道,这些士兵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钱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心,他眼中有的只是兴奋,“什么兄弟,那些只不过是抢来的贱民,等这些骑兵都累了之后,再让兄弟们上,抢下战马,咱们的筹码就更大了。”
原来现在正在与骑兵厮杀的是他们掳来的百姓,在钱熙眼中只是疲兵之计的炮灰。
“嘿嘿嘿,还是渠帅英明,我看这些战马都是好马,到时去往徐州城,天仪将军必定会封您个将军当当。”
那个黄巾谄笑道。
钱熙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奋,很快变成失落,“还不够,咱们的人马还是太少,附近几个村子都派人去了吗?”。
“渠帅您放心,小的都安排好了”。
“很好,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多谢渠帅栽培”。黄巾心花怒放,连连道谢。
一炷香时间眨眼的功夫就已过去,颜良的骑兵已经表现出疲惫之色,先前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现在能高强度拼杀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满地的尸体充分体现出了他们强悍的作战能力。围攻他们的百姓早就被杀的满心畏惧,可是不上还不行,黄巾贼绑着他们的父母妻儿呢,由不得他们不卖力。
“是时候了,上吧!”。钱熙眼看时机成熟便一声令下,真正的黄巾贼怪叫着向骑兵扑去。
这股战力比那些赶鸭子上架的百姓强出很多,一杀入场中,骑兵便出现了伤亡。
受伤的猛虎必然会反咬一口,骑兵们的血性在这一刻爆发了,悍不畏死的催马调头冲去,顿时将黄巾贼的包围圈为撕出一个口子。
钱熙大惊,忙大叫道:“别让他们跑了,快围上。”他不敢放走任何一个骑兵,有这等战力的骑兵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如果让他们搬来救兵那还了得?
黄巾贼也跳上骑兵留下的马,追赶而去。
钱熙望着骑兵越跑越远,心神大乱,如果真有更多这样的骑兵杀来,他们必然难逃一死,思前想后还是小心些好,于是看着身边一个黄巾道:“你去一趟徐州城,就说我军来徐州投奔天仪将军,在东安县遭受徐州军的攻击,请天仪将军救助。”
“是,小的这就去”,黄巾领命飞马离开。
他不知道颜良此时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来攻打他了,不过他的小心谨慎确实帮了他的大忙,当然也给他带来了大难,此乃后话。
张凡三人一路走走停停,黄昏时分才走到鲁家村,离东安县还有十余里路。张凡一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在鲁家村过一夜再上路,主要是娃娃哭个不停,根本就没办法再赶路。
“珍姐,我们在这里找个人家休息一夜吧!你也可以给孩子换洗一下。”
经过一路上的交谈,张凡了解到妇人名叫黄玉珍,今年才十七岁,这个年代普遍早熟,当然了,张凡是个例外,他晚熟。他的夫君叫黄游,是一个村子的人,所以姓氏都相同。
黄玉珍知道是因为孩子的关系,张凡才提出要求休息,面上有些难为情,“二狗,我们母子拖累你了”。
张凡眼皮狂跳,“二狗”这个名字是他当时随口说的,没想到黄玉珍还真的相信了,而且还叫了一路,他对此表示伤不起,不过闯荡江湖用小号也安全一些,他默默的忍受了。
“说什么拖累,没有的事,咦,那一家好像有许多人,我们去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