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人见渡字辈三僧来了张无忌这个强援,远处又有少林寺僧众正在赶来,心知再打下去绝讨不了好,可既然要走,却绝不能不留个场面话。
那使点穴撅的老者朗声喝道:“请问少侠高姓大名,河间郝密、卜泰,愿知是哪一位高人横加干预。”渡厄黑索一扬,说道:“明教张教主,天下第一高手,河间双煞怎地不知?”持判官笔的郝密“噫”的一声,双笔一扬,纵出圈子。其余七人跟着退了出去。赶到的少林僧众待要拦阻,但那八人武功了得,并肩一冲,一齐下山去了。
张无忌出手相救,渡厄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他与阳顶天的瞎眼之仇自然就算揭过了。张无忌寻思:“今日若要再打下去,决计讨不了好,只能约齐教中好手,来日破了金刚伏魔圈再请义父离开。”便道:“既是如此,自当再来领教三位大师的高招。”回身向地牢中的谢逊一拜,说道:“义父,孩儿走了。”
谢逊点点头,说道:“你不必再来救我,我是决意不走的了。好孩子,盼你事事逢凶化吉,不负你爹娘和我的期望。你当学你爹爹,不可学你义父。”
张无忌道:“爹爹和义父都是英雄好汉,一般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都是孩儿的好榜样。”说着躬身一拜,身形晃处,已自出了三株松树围成的圈子,向少渡字辈三僧一拱手,展开轻功,倏忽不见,但听他清啸之声,片刻间已在里许之外。山峰畔少林僧众相顾骇然,早闻明教张教主武功卓绝,却没想到神妙至斯。
张无忌既见形迹已露,索性显一手功夫,好教少林僧众心生忌惮,善待谢逊。他这一声清啸鼓足了中气,绵绵不绝,在大雷雨中飞扬而出,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他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啸声也是越来越响。少林寺中千余僧众齐在梦中惊醒,直至啸声渐去渐远,方始纷纷议论。空闻、空智等知是张无忌到了,均是平增一番忧虑。
没戏看啦,范遥自然也该去和张无忌汇合……
“咳咳……两位,先别忙打情骂俏了,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救狮王吧!”悄悄缀在张无忌身后,范遥突然起了玩心,人家刚与赵敏见面,没说几句话就跳了出来。
两人没想到范遥竟然躲在一旁,都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来了这一强援自然不胜欢喜,赵敏道:“范右使,你下次再敢这样,看我不……”本就是在开玩笑,说到后面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一跺脚闷声去掐了一下张无忌。这天下所有女人都会的绝技,就连武功盖世的张大教主也是抵挡不住啊,只能配她开玩笑,嬉皮笑脸假装求饶。
打闹了一会儿,范遥开始说起正事,道:“教主,狮王怎么样?”
张无忌忧道:“义父没事,不过他不肯离开少林,恐怕想要一死以徇空见神僧。”接着,将适才情事简略的说了。
赵敏沉吟道:“你有没问他如何失手遭擒?”
张无忌道:“我只想着怎地救他脱险,没空问到这些闲事。”赵敏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张无忌又道:“你不高兴么?”赵敏道:“在你是闲事,在我就是要紧事。好啦,等救出了谢大侠,再问也不迟。我只怕……”
二人一路说话,范遥不时插上几句,来到杜氏夫妇屋前。赵敏笑道:“你行迹已露,不能再瞒他二人了。”
张无忌见茅舍之门半掩,便伸手推开,踏步进去,忽然间闻到一阵血腥气。他心下一惊,连忙示警,黑暗中突然有人伸手抓来。这一抓无声无息,快捷无伦,待得惊觉,手指已触到面颊。
他此时已不及闪避,左足疾飞,径踢那人胸口,那人反手一勾,肘锤打向他腿上环跳穴,招数狠辣已极。张无忌只须缩腿一让,敌人左手就挖去了他一对眼珠,当即提手虚抓,他料敌奇准,这么一抓,刚好将敌人左手拿在掌中,便在此时,环跳穴上一麻,立足不定,右腿跪倒。
他正要乘势扭断敌人的手腕,只觉所握住的手掌温软柔滑,乃是女子之手,心中一动,没下重手,提起那人往外甩去,噗的一声,右肩剧痛,已中了一刀。
那人一跃出屋,挥掌向赵敏脸上拍去。凭赵敏的武功自然万难抵挡,可她身边有范遥这么个绝世高手自然不用担心。只见范遥骈起食中二指,迅捷无伦朝那人掌心劳宫穴点去。他认穴奇准,又料敌先机,仿佛是那人把手掌送到他指尖一般。
范遥早知出手之人是周芷若,不想在这儿擒住她,将指力使得极为刚猛。如此一来,虽然将那人伤了,却也让其接着这股力道跳了开去,脚下踉跄隐入黑暗之中。
赵敏惊问:“是谁?”
范遥道:“虽然看不到脸,但功夫却假不了,刚刚那人使的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应该就是周芷若。只是他练得完全不对,当下一看或许威力奇大,但过一段时间便会显出隐患来,离走火入魔已经不远了。”
张无忌道:“范右使,这事须得谨慎,可千万不能……”
“教主放心,《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很是独特,只要看过一次就绝难忘记,更何况我自己也曾习练过,刚刚那人对付教主的爪功名叫‘九阴白骨爪’。”说着,把整套招法演示了一遍。
“不错,当初周芷若就是用这爪功伤的我。”见范遥使出这久违的爪功,赵敏立刻大声叫道。
这下由不得张无忌不信,只能无奈在心底接受这个事实,心想:“芷若现在既来杀敏妹,恐怕在灵蛇岛上之时,蛛儿也是她杀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片悲凉,一会儿想到周芷若儿时的喂饭之恩,一会儿又想到蛛儿对自己的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进屋一看,招待自己的杜氏夫妇已经断气多时,心里又凉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忽听得少林寺里钟声当当不绝,远远传来,声音甚是紧急,接着东面一道青色烟花直冲上天,南方红色、西方白色、北方黑色,数里外更升起黄色烟火。五道烟火将少林寺围在中间。
张无忌叫道:“五行旗齐到,正面跟少林派干起来啦,咱们快去。”说着,三人快步向少林寺奔去。
只行出数里,便见一队白衣的明教教众手执黄色小旗,向山上行去。
张无忌叫道:“颜旗使在么?”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听到叫声,回头见是教主,大喜之下忙上前行礼参见。旗下教众欢声雷动,一齐拜伏。
颜垣禀告:“明教群豪得悉谢逊下落后,商议之下,均觉如等到端阳节天下英雄群聚少林之时再来讨人,就得与举世群雄为敌,眼下既无法禀明教主,只得权宜为计,于端阳节前十日由杨逍率领,尽集教中高手,来少林寺要人。”
料想大动干戈,多半难免,那倒也罢了,只是到处寻不着教主,不免有群龙无首之感。教众吹起号角,报知教主到来。过不多时,杨逍殷天正、韦一笑、殷野王、周颠、彭莹玉、说不得、铁冠道人等人先后从各处到来,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四旗教众则分四面围住了少林寺。
各人相见,尽皆大喜,杨逍谢过擅专之罪。
张无忌道:“各位不须过谦,大家齐心合力来救谢法王,原是本教兄弟大伙儿的义气。本人心下感激,有何怪罪?”当下将自己混入少林寺、昨晚已和渡厄等三僧动手的事简略说了。众人听说一切都出于假圆真刚虚的奸谋,无不气愤。周颠和铁冠道人更破口大骂。张无忌道:“今日本教以堂堂之师,向少林方丈要人,最好别伤了和气。万不得已动手,咱们第一是救谢法王,第二是捉拿刚虚,此外不可滥伤无辜。”众人齐声应诺。
这次正式向少林拜山,五行旗人马将少林寺团团围住,张无忌带着众高手上山,准备先礼后兵。
在少林大雄宝殿一阵争吵,最后还是没吵出什么结果,只能再破一次金刚伏魔圈,当下众人一起到了后山。
渡厄道:“阳顶天的仇怨已于昨晚化解,罗汉像的事今日也揭过了,好得很,好得很。张教主,你们几位上来动手?”
众人商量一阵,觉得一拥而上未免施展不开,而且也胜之不武,便决定以三对三。
张无忌上前一步道:“昨晚在下见识到三位高僧神功,衷心钦佩,原不敢再在三位面前出丑。但谢法王跟在下有父子之恩,与众兄弟有朋友之义,我们纵然不自量力,却也非救他不可。在下想请两位教中兄弟相助,以三对三,平手领教。”
渡厄淡淡的道:“张教主不必过谦。贵教倘若再有一位武功和教主不相伯仲的,那么只须两位联手,便能杀了我们三个老秃。但若老衲所料不错,如教主这等身手之人,举世再无第二位,那么还是人多一些,一齐上来的好。”他却不知,在明教中还有一位武功胜过张无忌的范遥。就是杨逍,若手上握有神兵利器,加上独孤九剑的精妙剑法,那也是绝不在张无忌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