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防备之下,被突然贴近身的我一刀便斩下了持有着宝具“泡沫锁链”的右臂。法利亚格尼发出了惨烈的痛呼,身体在痛楚之中战栗着不断后退,被我砍断的右手截面,还不断向外落下点点白色的火星。
原本外型是世上不存在的梦幻般白衣美男子,如今在数次超乎他预料的攻击之下,已是满身疮痍。脏渍沾满了他那原本飘逸的缠绕着他的白色飘带,脸上也尽是火焰熏烤过的秽迹。
“你……你居然敢……你居然敢这么做!”
面对着法利亚格尼声色内荏地怒吼,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用悲哀的眼神看着他。
“如何?是否有感觉到了,那些被你所吞噬的人类的恐惧和悲痛。”
“你……”
“住手!人类,你快点离开我的主人,不然我就毁了这个火雾战士!”
“嗯!?”
正看着法利亚格尼那扭曲的颜艺表演,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转过头去,夏娜伏倒在地上,痛苦的表情还有明显弯曲的不正常的右臂明白的告诉我,在我刚才砍下了法利亚格尼的右臂后,有人对因为受了重创而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夏娜施加了虐待。
“你是在威胁我吗?”
冰冷的话语从我的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
注视着*纵着名为“正规升半音号”的扑克牌造型宝具的玩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法利亚格尼一直非常重视的磷子玩偶,玛丽安。依照法利亚格尼先前说出的话来看,他之所以在这座城市内安放下了“吞食城市”这个自在法,就是意图要让我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是手工织缝的少女玩偶从离开他就没办法存活下去的磷子晋升成为红世使徒,拥有无尽的生命和强大的权能。
我的言语非常有效,弱小的磷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但是在看到我将大刀已经架在了法利亚格尼的脖子上,她也非常勇敢地朝我大声喊着:“没错,如果你不将我的主人放开的话,我就先把这个火雾战士解决掉。”
嘴角翘起一丝弧线,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此时不知为何,可以轻易的调用全身的每一处力量,完整的掌控自身的感觉让我有种迷恋的味道。在盯着这个勇敢,亦可说是有勇无谋的磷子玩偶玛丽安片刻之后,我将大刀收了回来,重入了刀鞘之中。
“也罢,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们一命。聪明的话就快点滚蛋,如此弱小的对手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这样晃悠,难道不知道‘自寻死路’四个字怎样拼写的吗?”
冷冷的嘲讽着无力地屈膝跪倒在地上的法利亚格尼,玛丽安这个人偶非常懂事的迅速离开了夏娜身边,带着一阵微风回到了她的主人身边,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后,就化为一团白色的火焰破空而去。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目送着对方的离去,没有出手阻拦。只是将对方手上夺取来的可以破坏宝具的宝具“泡沫锁链”拿在手中,这个原本金色的宝具此时已经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金币状态,我小心地将这枚金币形状的宝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为什么不将法利亚格尼直接消灭?反而是将他放走?难道你不知道他到底在准备什么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
夏娜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的神情很不好看,刚刚经受的重创才被亚拉斯特尔修复的差不多,却又正好见到了我将好不容易被*到死路的法利亚格尼放走,气急攻心之下,贽殿遮那指着我的鼻尖,似乎如果我不给她一个解释的话,她就首先要好好和我“交谈”一下了。
淡然地直视着夏娜,虽然我心中仍然有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不安,但是此时如果不能安抚下这个火雾战士少女,恐怕因为大意败在法利亚格尼手下而积累的愤怒就会首先释放在我的身上了。
“你认为,作为一个人类,从接触红世开始,短短几天之内实力就可以迅速提升到消灭一名‘红世魔王’的地步吗?”
颤抖的右手上,原本化为白色护臂的宝具“无尽的时空”此时正缓缓地退回到手腕的位置,重新凝结成腕环的模样。这个神秘的宝具,在我面临生死关头之时,终于展现出了他一部分的力量。可是,作为代价,涌入体内的巨量存在之力也使得我一直都在勉力对抗着身体的不堪重负,虽然可以迅速的利用剑势将这股存在之力宣泄出去,但因为身体作为中转的冲击仍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最重要的,是在斩下了法利亚格尼的右臂之后,宝具肆无忌惮地就将之吞食,转化的存在之力在一瞬间就超越了我之前所承受的冲击。我现在能够站立着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并不是我不清楚如果放任法利亚格尼离去的后果,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少年的身体,应该是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过多的存在之力的冲击,已经不堪重负了。现在必须要进行紧急治疗,夏娜,你……”
“小心!这是法利亚格尼的陷阱,快退!”
无暇分心听亚拉斯特尔解释,在思索了这么久之后,我终于发现了事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明明我已经将法利亚格尼击退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封绝”都没有被取消!
该死的,被摆了一道了!
“哈哈啊,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区区一个人类,又怎么会拥有超越红世魔王的力量。作为曾经砍断我的手臂的回礼,你们就好好的接受下这份爆炸的舞会邀约吧!火雾战士,还有人类少年!”
于不远处高楼上飘荡的白影传来的声音印证了我的猜测,动听的摇铃声划过一道道声波传入耳中,可在我看来,这几乎就是不断催促的丧钟。巨量的白色火焰从法利亚格尼身边浮出,瞄准了我们两人,在空中划过一条条明显的弹痕急速地朝着我们袭来。
一把将意图上前战斗的夏娜推开,我强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法利亚格尼这留了一手的暗招,稳住了颤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早已收入鞘中的刀柄,左手压稳刀鞘,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将气吐出。
心如明镜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噪音可以飘入我的耳中干扰我的思绪。呼啸而来的爆裂火焰攻击带出的声响,就好像在我的耳边一样,每一点轨迹变道的时候我都可以毫无差异地掌握。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所一直追求的更高一层境界的剑道吗?”
果然是在生死边缘,武道才能得到最快的精进。
不过,我也不希望再来一次这种突破了。总是在生死线上徘徊,我可是亲眼见过这种人,如果堕落成为杀人鬼,那所谓的红世使徒也不是一合之敌。只是成为那种生物,也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了。
摒弃了这些无用的杂念,我张开了双目,炯炯的光辉伴随着宛如绽放的昙花一般闪现于空中的紫色刀芒,在一瞬间划过了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玛丽安!人类!”
再度被重创退场的法利亚格尼,甚至都没有在我的眼界中出现过,就已经被我这一式拔剑斩击退。连带着天空之中所有冲向我们的爆炸磷子都被一击尽数摧毁,甚至是原本用来断绝四周和现世因果联系的“封绝”都像是因为这一剑的威力而被迫消失一样。
在法利亚格尼*纵下轮番爆炸而被摧毁的楼层,封绝被取消的同时恢复到了原本的姿态。夏娜却没有空闲去注意这些早已司空见惯的事情,她冲到了我的身边,微皱着眉,轻声的问道:“怎样?池,你还好吗?”
还好吗?
我觉得,应该还算好吧。
张了张嘴,我却发觉自己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来。
“哐当”的一声,原本一直被我牢牢握在右手中的鬼丸国纲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动听的声响。
唔——?!
这是怎么了?
我原本应该将大刀收入剑鞘的啊?怎么会掉下来?我这么多年的剑术难道都白磨练了吗?
眼前的夏娜一脸紧张的表情,樱花似的嘴唇不断张合似是在说些什么,可是什么声音都没办法传入我的耳中。
真是的,看起来,这次恐怕要遭了。
带着这一丝最后的念头,意识随着转弱的气息坠入黑暗。
身为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
曾经有一个想法。
希望永远在一起,不要消失。
对,多少曾有过这个想法。
一直有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造成恐惧。
足以让武士大刀忽地停下的恐惧。
然而,我是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所以才有现在的我。
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我。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所以才有现在的我,这是我的选择。
选择战斗。
可是为何呢?
那个人类,为什么要推开自己,选择一人面对所有的质疑和扛着所有的压力,发出那一势断裂的剑势呢?
“这就是我选择的道。”
如果问他为什么的话,一本正经的那个人应该会如此的回答我吧。
但这种回答也是没办法解除我心中的疑惑的。
选择战斗。
原本是这样没错。
其实,我很害怕。
害怕,我居然会感到害怕。
既然害怕,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战斗。
我是,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所以才有现在的我。
战斗?
我想说什么?
我要战斗啊?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个阻止我战斗,一个人面对敌人的人类,我的胸口会隐隐作痛呢?
夏娜坐在屋顶上,看似形单影只实际上是两个人。
这并非是在她一直留宿保护的密斯提斯的家屋顶上,而是她之前从未来过的人类所居住的房屋屋顶。
那个人类此刻正躺在自己身下的屋内,缓慢地恢复着先前战斗中所遭受的重创。依照亚拉斯特尔的判断,因为拥有存在之力和那个神秘的宝具的作用,他应该可以在“猎人”法利亚格尼完全恢复、启动“吞食城市”之前醒过来。只是那时候他是否还能再度站起来,参与最终的战斗,夏娜的心中,突然的一阵阵痛。
小巧的下颚站在并拢的膝盖上眺望夜景。
“亚拉斯特尔。”
随口的打开话匣子。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认识了那个密斯提斯和这个人类少年以来,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习惯。
在这之前,不论是在吵闹、安静、停止、活动的时候……身处任何状态下,总是把保持沉默当成义务一般,整日说不到几句话。
“觉得实在有损你的名号……但是我并不会因为情绪激昂而散发出火焰。”
“我明白,你的契约内容就多种意义而言,其实是一项杰作。”
眼前,缠绕在手上的坠子“克库斯特”中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以远处雷鸣般浑厚低沉的嗓音答道。
没错,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惊悚骇人,实际上却人格高尚且古道热肠的“红世魔王”就是如此回答她的问题。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说来说去都是她自己硬要保持沉默。这到底是拜谁所赐……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恼火,于是就此打住。
也许是因为心情有所改变,夏娜发出了完全放松的开怀笑声。
“呵呵,谢谢。”
“你完全不像其他的火雾战士,省略取得自燃能力的时间与过程便签定契约,年纪轻轻就成了‘杀手’……一个只为歼灭‘使徒’的存在……”
“我无法随心所欲使用火焰就是这个缘故吗?如果没有从‘天目一个’那里抢来‘贽殿遮那’的话,恐怕我只能持续以拳打脚踢的方式战斗吧。”
她的语气略显消沉。
亚拉斯特尔话中夹杂着苦笑。
“原来你很在意法利亚格尼的那番话啊,不必放在心上,因为你到目前为止尚未遇见能够让你认真起来,卯足全力的人,所以这样的结果并不为奇。”
“恩,我只是按照契约,沉着冷静的为歼灭‘红世之徒’而战,只是这样而已。”
“你只要把我带在身边,从未跟其他人来往。”
“不来往也没有关系。”
这是夏娜的真心话。
于是亚拉斯特尔也据实以答。
“说的也是,与其他人来往恐怕也只会徒增困扰,不过……”
“?”
“感觉还不错是吧?”
募的浮现那个人类的脸,还有将她团团围住的同学们,以及那个人类最后推开自己,站在自己面前挥出那一招剑势的背影。
无法一如往常的那样明快回答。
“……是吗?”
夏娜抬起头,望着天空中已然爬到一半的月亮。
“只是……心有不甘……”
“因为这个人类少年?”
“……嗯。”
亚拉斯特尔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如果不是那个人类少年突然之间的神勇,以及最后时刻光彩夺目的那一势,只有夏娜一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承受下来的。
“法利亚格尼拥有的能力似乎是可以看透每一件宝具的能力,并且在短时间内就能够掌握这一件宝具的力量。你从一开始就有些轻视他,作为‘捕食者’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被火雾战士讨伐,甚至能够消灭数名火雾战士,早已证明了他的不凡。”
“可是……为什么,池能够……”
把脸埋入了膝间,夏娜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自己被对方轻易击败了,而那个人类,居然斩下了对方的一条右臂,甚至之后还发出了那样威力宏大的剑势。尽管因此身负重伤,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力量呢?
“如果,池是亚拉斯特尔你的契约者的话,说不定,不对,是一定会比我……”
“你是我的契约者,不是那个少年,也不是别人。只是你。”
“……谢谢你,亚拉斯特尔。”
夏娜在被亚拉斯特尔的喝骂瞬间清醒过来,心中掠过了一丝羞愧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安然。
因为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对比的,无论是否是火雾战士还是人类,从一开始的立场就有着根本的差异,在这样的战斗中谁都没办法幸免。只能竭尽所能地去不断解放全部的潜力来击败眼前的对手,直到最终宿命的到来。
夏娜把脸枕在膝盖上,轻轻闭上双眼。
即使你没办法再次绽放出那样魅力的光芒,也不用担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想着想着,开始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惟独一人,位于缠绕在小手上的“克库斯特”中,亚拉斯特尔静静地眺望着明月。
房屋之中,原本静止的一切突然晃动了起来,摇曳的火苗“砰”的一下燃了起来,只是一瞬,就将躺在床上的少年整个都包裹了进去。
紫色的色彩将整间房屋都吞了进去,却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屋顶上的夏娜,连亚拉斯特尔都没有察觉到这丝变动的气息。
缓缓地,应该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少年,睁开了双目。
燃烧的火焰,在此时,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