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老太太不进京,一直在东州生活,从来也没有为那个乡邻或者地方官员说过情,走过门子什么的。老太太知道孩子要做大事,不能影响他。可是,今天老太太见到刘东升想起自己的四弟,就是认了干儿,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呢?张副部长想到这一层,也就只好答应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答应了,老太太又转悲为喜,笑呵呵的拉着刘东升的手说,这些可好了,我又有一个小四儿乐。呵呵,没想到我老太婆都八十了,又把俺的小四儿找回来了。
刘东升听到老人这么说,心里也不由得一热,鼻子霎时有些酸酸地,忙转过头,把眼睛里涌上来的泪水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再转过身来说,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个娘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四儿了!娘!
哎,哎,我的老天,上辈子我修了什么好了啊,让我到了(liao)又多了一个儿子。说着说着,老人的眼泪又沿着纵横的皱纹流了下来。
刘东升忙岔开话题,拿起筷子夹菜给老人,说,娘,吃菜,吃菜!咱们应该高兴啊!
张副部长看到自己的老母亲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心里也暖洋洋的,老母亲自四十多岁孤身一人将自己和弟弟们带大,日子是多么的艰难,张副部长是记忆犹新的。尤其是经历了丧夫,丧子一系列的磨难,生活重压早就将母亲的欢笑夺走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母亲很少有今天这样的开怀大笑,今天能有让老人开心的事情,哪怕是片刻的开心,张副部长也是高兴的。在官场这么多年,张副部长始终是坚守内心的底线,做人一向低调,做事异常谨慎,就是想通过自己努力,为老母亲争光,让老人为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
官场的陷阱和诱惑到处都是,那些看似朋友般的交往,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你拉进深深的泥潭,再也不能拔出腿来,直到将自己整个人,整个人生和来之不易的仕途都陷进去。所以,自从登上领导岗位,张副部长在内心里就给自己定了一条从不逾越的规则。那就是,不为家乡的人谋任何私利,不为朋友和家人谋任何私利。不收取任何人的私下馈赠,不为任何人请托办事。这些规则,让张副部长赢得清廉的名声也同时得罪了很多很多的家乡的父老乡亲,老家的人都说,老张家的儿子不办事!这着实让老太太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自己的弟弟也只能在村子里种地为生。张副部长多次向把老人接到自己身边尽孝,可是老人气恼张副部长的不通人情,死活就是不答应,这也让张副部长苦恼不堪。
这次,老人认了刘东升为干儿子,张副部长虽然没有办法不答应,不敢违逆老人,但是同时在心里也暗暗地提防着刘东升,担心刘东升是无利不起早。上次买房子的时候,刘东升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优惠,当时虽说自己没有表露身份,但是,从刘东升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觉得一定是被刘东升看出来点什么。但是自己为官多年,还真的没有太多积蓄,给老人买这套房子,也算是勉为其力了。在张副部长看来,商人都是重利之人,和商人走的太近,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权力和金钱相遇,那只能是权力寻租或者是寻租权力,没有第三种可能。张副部长心里从现在就已经确定,肯定不为刘东升的商业活动伸出任何援手的。
刘东升心里没想到张副部长已经做了这样一个决定,拿起茶杯对着张副部长说,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
张副部长微微一笑,说,既然老娘认你做小四儿,那你就是俺四弟了,我先说几句你不中听的话,话虽然可能不中听,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希望你别见怪!
嗯,你说吧!大哥,我听着呢!刘东升想到了他要说什么。
你经商可以赚钱,盈利,但是一定要遵纪守法。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对不会为你的商业活动做任何事情的,如果你违法乱纪,我也一定不会利用我手中的权力来救你。张副部长严肃的就像在会场上做报告!
呵呵,大哥,你放心!一来我不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二来呢,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刘东升心想,只要人家知道自己是张副部长的四弟,还用得着违法乱纪么?
老太太听这话觉得不爱听了,气鼓鼓的说,人家小四不比你强?能有什么事情会求你?你就别在那里瞎*心了!来,来,小四儿,咱们不管他,咱们吃饭!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吃着饭,李秘书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包间,不大一会儿,又推门进来,俯身在张副部长面前,小声说,部里有电话,说有急事,需要立刻赶回北京。
张副部长立刻站起身,但是看到一旁吃的正香的老娘,又犹豫了一下,说,娘,我先送你回去吧,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老太太不急不慢的说,我早听见你们说的了,你有事你走你的,我吃完饭再让小四儿送我回去。我看见了,小四儿人家也有车。
老太太一番话让张副部长哭笑不得,这一面之缘,老太太还真的把刘东升当做自己儿子了。
张副部长有些为难的样子看向刘东升,刘东升也站起身,说,你有急事,你就走吧,我走咱娘回去,放心吧!
老太太却不管这些,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看到这些,张副部长于是说,四弟,那就拜托你了。然后对老人说,娘,我必须得走了!
你走吧!路上小心点!老人已经习惯了张副部长这幅忙碌的来来去去。
把张副部长一行人送走,刘东升和蓝华一起陪着老人吃完饭,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刘东升就想让老人住下,明天再送老人回去。
老人想了想,也觉得天晚了,来回开车不方便,又想多和自己刚认的干儿子说说话,于是也就答应了。
刘东升在东洲大酒店安排了房间,又陪着老人唠嗑到很晚才回到家。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刘东升又想到燕赵县的事情。杨立志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疏通县委书记韩学军的关系。韩学军万一在这个事情上挑了杨立志的礼,那板子可就会打在刘东升的屁股上了。这个项目如果在韩学军这个被阻挡住了,原来所有的投入和心思可就都白费了。
想了很久,刘东升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来,越想越不踏实。实在是睡不着,也就不管时间早晚,拿出电话就拨给杨立志。
电话刚响了两下,那边就传来杨立志有些嘶哑的声音,看来杨立志还没睡。
明天的事情准备好了么?杨立志劈头就问。
你还没睡啊?大哥,你的嗓子怎么了?刘东升没有回答,而是问起了杨立志。
唉呀,别提了,礼拜天都没回家,教师真的要闹事了,几个月不发工资,老师们也实在是受不了了。今天派代表过来了,说什么明天要是发不了工资的话,周一开始就要罢课了。说了半天,磨破嘴皮子也不行,就认准了一个理,发工资就上课。难啊,这一堆烂事,都推给我了!杨立志诉着苦。
那我明天过去吧,事情不管成不成的,先给你送钱过去,解你燃眉之急吧!刘东升试探的问。
那感情好!韩书记也有点急了,老师罢课可不是小事情,万一闹大了,韩书记和我那可是要撤职的!杨立志说。
恩,我一早就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引见一下韩书记。刘东升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杨立志如释重负的说。
撂下电话,刘东升给苏工和楚童,燕妮分别打了电话,通知她们明早七点出发,争取八点到燕赵县。
安排好了这些,刘东升心事忡忡的睡下。以往刘东升入睡是极快的,可是今晚却不知道怎么失眠了。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始终想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窗外的天要蒙蒙亮了,刘东升才勉勉强强的睡着。可是,睡着了却又做起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刘东升穿行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阳光。刘东升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正行间,一条异常*的蟒蛇突然扑向刘东升,死死的缠住了刘东升的脖颈,腰身。刘东升拼命的挣扎,却是无论如何无法摆脱蟒蛇的缠抱。这条蟒蛇,金黄的身体,通体闪着亮光,一边缠抱着刘东升,一把用力的将刘东升向林子深处拖曳着。刘东升想大声呼喊,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这条金黄的蟒蛇拖拉到密林深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个看不到边的湖泊,湖里的水格外的清澈,看不到水有多深。到了湖边,蟒蛇用力的将刘东升拖入湖里,湖水很快淹没了刘东升的胸口,淹没了脖颈,淹没了头顶。刘东升感到深深的恐惧,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里?刘东升无法回答,只是拼命的摇晃自己的身体。那个声音又提高了一些问: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