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德赌气怒吼:“莫打洋锣鼓,有话直说。”
“世上哪有不服官管的百姓?”李二狗阴森警告。
谢崇德一语道破:“富人只为富人说话,专整穷人。”
李二狗假装有肚量毫不计较反劝:莫这么说,保董公断下来,你只有照着执行,硬撑蛮干,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谢崇德闷声不响坐着发呆。
李二狗围绕谢崇德打转催促:“快点想办法,擤了鼻涕脑袋空,砍了树免得老鸹叫,凑齐大洋交了赔偿和罚款,才能了却一宗事。”
谢崇德抬头望着李二狗,横下一条心发狠:“李管事,我家只有这样一个条件,拿什么能够变卖成钱?大不了一死,除了一死永不死!如此整人,唯有死路一条!人是这一个,就把这条烂命不算数,让李保董整死算了!”
“凡事应该看开一点,不是李保董想整你,若把你送到县衙门,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李二狗阴森森地说。
谢崇德怒气冲冲横下一条心发狠:“大不了以死相拼,拼死了你们找死人要个铲铲!”
李二狗以常理相劝:“如果想死,再容易不过,吊颈、抹喉都可以,还有大河又没有盖上盖子,哪里黄土不埋人?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谢崇德直言不讳承认。
李二狗阴险劝说直击谢崇德软肋:“可是,你想过没有,家中还有两个爸爸和一个妈妈、一个弟弟,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仍然要找他们为你交钱!”
“唉……”谢崇德叹息道:“我哪有钱赔偿交罚款?”
李二狗摇唇鼓舌劝说:“你不交钱岂不连累亲人?有道是,汉子做事汉子当,做英雄莫当狗熊,想开一点,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切莫吝啬,用了可以再挣。”
“不是我吝啬,一下到哪儿挣钱?”谢崇德着实为难。
李二狗为帮李富田谋夺谢家田产,顺势借机挑明必走的第一步:“实在不行,水往急处流,去借高利贷,渡过眼前难关再想办法还。”
“李二管事说得容易,八树坪放高利贷的只有李保董,我把他顶撞得那样狠,他未必肯发善心借给我?”谢崇德两眼望着李二狗说。
李二狗笑嘻嘻为李富田脸上贴金:“年青人太不了解李保董为人,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口恶心善搞成了习惯。”
谢崇德气愤愤地怒吼:“好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口恶心善,他是在卡我全家人的喉咙!”
李二狗一点也不计较谢崇德的态度继续说:“哪个都有危难时候,他看在乡里乡亲份上,肯定愿出手相救。这样,你不好开口,我和你一道去帮你说。”说完,就往门外走,同时歪嘴示意保丁催促谢崇德起来跟着走。
保丁会意,赶紧催促:“起来,有李管事这样的好人出面帮你说情,肯定没有问题。”
谢崇德极不情愿站起来,无精打采跟在李二狗身后。
保丁、李二狗带着谢崇德走到李家。
李富田正从屋里走到地坝。
李二狗走到李富田面前象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向主人讨好卖乖:“启禀保董大人,刚才我已批评谢崇德,他承认不该当众抵触,使你几乎下不了台。他答应改正。”
“哼,改,狗子吃粽子,没得改。”李富田不相信,用异常轻蔑的眼神盯着谢崇高德鄙薄地说。
“谢崇德是你治下村民,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借高利贷给他赔偿和交罚款,先把圈圈扯拢,帮他渡过眼前难关,免得圈圈越扯越大,癞克包(方言,癞克包即癞蛤蟆)吃豇豆——不得下场(肠)。”李二狗好象卖力地在为谢崇德求情。
李富田故意眼望对面山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连连发问:“呃,管家,你到底是哪家的管家?谢崇德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怎么倒拐子往外拐,帮他说话,他的圈圈扯不扯得拢,有我什么相干?为何要把我的银钱往外送?”
“保董,我不曾得他半分好处。请看在乡亲的份上,做个好事,为谢崇德解当前危难。我敢担保,他会知恩图报。”李二狗假装委屈说道。
李富田假仁假义答应:“好嘛,看在管家名下,我就做一回好事,把大洋借给谢崇德。”
“谢崇德,还不赶快谢过保董。”李二狗转身说道。
谢崇德木讷站立眼瞪李二狗没有开口。
李富田要夺谢家田产,当然得把圈套编好让人钻,他说:“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先君子、后小人,贷款以三个月为限。月息百分之五,放贷的时候首先扣除当月利息。管家,是你担保,还是谢崇德自己拿什么作抵押?”
李二狗赶紧声辩:“这事先前已经对谢崇德说明,好汉做事好汉当,他自己想法抵押担保。再说,就算我肯担保,保董大人还不一定放心,身为保董管家,吃的在保董家,穿的在身上,又没有积蓄银钱,拿什么来担保?”
“你用什么抵押?”李富田盯着谢崇德问。
谢崇德不知所措回答:“我家又穷又破烂,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抵押?”
李富田收回目光,阴阳怪气地说:“至于用什么抵押,是你的事,问我何用?愿借就借,不愿意借算了,我不会打估要你借。我家大洋不是没地方堆码,非贷给你不可!”
李二狗假装好人马上从中斡旋:“保董大人不要着急,让谢崇德好好想一想。”转过身来对谢崇德阴险劝说:“你家不是有田地吗?何不拿来作抵押。”
谢崇德陡然明白过来:“哦,这下终于弄清楚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热心,保董唱白脸,管家唱红脸,实际一个拿刀,一个拿盆,说去说来、做好做歹,目的就为夺去我家那块田地!不,田地是我家命根子,抵押之后就拿不回来,叫我一家人喝西北风啊?打死我也不得抵押!”
李二狗假惺惺相劝:“谢崇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切莫把别人想得这样坏。再说,水往急处流,事情到了这一步,总要想法对付才行,不然,你如何能够跨得过眼前这一关?”
李富田有心打压谢崇德,意在迫使就范,不可一世地仗势欺人吆喝:“保丁,不要听谢崇德多说,马上把他押送县衙门,让他皮肉吃点苦,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