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最近河东郡可有什么消息?”董卓迎着雨点,看着天空中的白日,一动不动。
“岳父大人,据探马回报,河东郡太守带着一万余兵卒驻扎在河阳津渡口。”
“河阳津?嘿,那不是在清河边了吗?”董卓脸上露出微笑,眯缝的双眼中却有寒光闪烁。
“岳父大人明见,据我军探马从清河边的渔民处得知,河阳郡津口处,常常看到有士兵砍伐林木,据小婿推测,王匡大概是在着人制造木筏和攻城器械。”李儒躬着身,双眼中上斜的目光,却观察着董卓的侧脸。
将叉腰的双手,背在了身后,董卓发出了一声叹息。
“长沙的孙坚为了攻咱家,自毁根基。河东的王匡,也是这样一副拼命的架势。儒儿,你说这个天下是怎么了?咱家真就这么招人记恨吗?”
“岳父,无论孙坚还是王匡都只是挡车的螳臂,扑火的飞蛾,皆不值一提。关东众诸侯,对主公也是妒忌多过仇恨,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正是因为主公雄才大略,才能胜过这些鼠辈千倍,才会招来这些鼠辈的群起而攻。”李儒躬身抬头道,脸上的神色无比真诚。
闻言董卓大悦,不禁仰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笑了好一阵,董卓才慢慢平静下来。
“那是,那是,关东诸侯都是鼠辈。王匡和孙坚皆是匹夫,李儒,你这张嘴啊,越来越油了。”
“李儒所言,皆是出自肺腑,请岳父大人明察。”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董卓微微低头,看着远方县城模糊的轮廓,沉思了一会后道:“李儒,算时间,吴脩走了有一天了吧?”
“没错,岳父。吴脩和胡母班已经走了有一天了,以他们的脚程算,此时应该渡过了清河。”
“王匡在清河岸驻扎重兵,你说他们不会有问题吧?”董卓双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转头询问道。
“主公,切勿担心,两军交战,从来不斩来使,就算吴脩等人不幸落入王匡之手,也应该没有生命之忧,反而王匡会将这个消息更快的传到袁绍手中。”迎着董卓的目光,李儒赶紧低头凝神说道。
“呵呵,李儒此计甚高啊,我大汉以孝治国,袁绍如果对着吴脩不理睬或者干脆杀了吴脩,那样就坐实了袁绍的不孝之名,关东诸侯,沽名钓誉之徒甚多,对袁绍不服者甚多,觊觎着其盟主之位的人也不是没有,先开始可能不会有什么,一但等诸侯联军战事不顺,被我西凉铁骑困与虎牢关外,分崩离析只是迟早的事。”董卓站在车边,看着自己的幕僚,有些感叹的道。
“李儒区区小计,那里比得上岳父大人的雄才,若没有岳父大人,小婿此计也绝对不会有用武之地”李儒低着头,谦恭的道。
“啧啧,”董卓扁扁嘴,又再次道:“儒儿谦虚了,这种计策咱家可是想不出的,此计一出,袁绍将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论他怎么做,关东诸侯们都将分崩离析,甚至可能自相残杀。”
这次,李儒没有说话了,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站着。
李儒没接话,董卓也不以为意,自顾的转过头去,对着天空中越显稀疏的雨丝,再次道:“我能得到你相助,实在是三身有幸,如今咱家欲除王匡,你可有计教我。”
“主公,王匡率一万余人驻扎于渡口,依李儒愚见,王匡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直接攻伐我军,而是为了成为关东诸侯军的侧翼,所以河内郡除去河阳津外,其它地方的兵力肯定有限,主公可用声东击西之计。”李儒低着头,话语中也不再称呼董卓为岳父,而是改叫主公。
“恩,”董卓右手挠了挠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微微颔首。
”李儒所言,甚合咱家心意,甚好,甚好。“
闻言,李儒身子一震,隐藏在阴影里的脸庞上,一双褐色的眸子中,涌出了水光。
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权倾天下的董相国,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依赖自己,而且对自己产生了猜忌。
而他和主公亲密的翁婿关系,也已经出现了裂痕。
河阳津渡口,王匡扭转着手中的缰绳。
*的战马,微微嘶鸣着,转过了身。
王匡注视着站立在身前,着甲持械的万余士兵,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空气中,稀疏雨丝,在明亮的刀身上,留下了斑驳的水痕。
“带逆贼上来!”王匡持刀立于马上,站在雨中。
十几个身着囚装的人,披头散发的被手持兵刃的数十兵卒押着,从军阵中走出,来到了王匡的身前。
吴脩和胡母班站在这些囚徒的最前方,披散着的头发下面,两张铺满尘埃的脸上,可清楚的看见道道血痕。
吴脩和胡母班手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此时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吴脩上前一步,对着王匡拱手一礼。
“将军,我乃大汉使者,奉相国之名,出使关东盟主,身上有皇命的关文。”
闻言,坐在马上的王匡笑了,持刀的右手立在身侧,左手上却多了一条鞭子。
蘸过盐水的鞭子,让吴脩脸上的血痕,又多了一道。
身子一个踉跄,吴脩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大人!”胡母班上前一步,扶住站立不稳的吴脩,看着吴脩因为疼痛而抽搐着的脸庞,胡母班转头对着王匡怒目而视。
“尔等逆贼,还敢提王命?”无视胡母班愤怒的目光,王匡双眼凝视着吴脩,右手持刀再次高举,“我奉盟主之命,斩杀汝等,用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血,为我军祭旗!”
闻言,心知不好的胡母班,立刻就想暴起,然而身边的士卒却没有给他机会,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其他囚徒,也被周围手持月牙戟的军卒,驱赶到了一起,而在这些持戟士卒身后,弓卒们已经拉开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