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洛阳风云
有名慧根2015-10-25 06:294,809

  公元190年,汉初平元年,汉都洛阳。

  董卓身着大红的礼服,头戴象征一品的七梁冠,站在未央宫正殿的门口,双眼眯成两条细长的眼缝,从细缝中透出的冷冽目光,顺着宽阔的朱红色大门,越过了上殿的阶梯,

  掠过早已并排站在大殿上的公卿大臣,最后停留在大殿尽头,端正坐在青铜龙案前的刘协身上。

  大殿中的众人全都静若寒蝉,富丽恢弘的殿堂里,公卿大臣以及高坐殿堂的九五至尊,在这道寒洌的目光下俱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目光在幼小的身形上停留了许久,眯缝的小眼霍然睁开,哪凛冽的杀意荡然无踪,布满沟壑的大脸上竟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似乎要将大殿之中由他目光所带来的莫名阴霾全都一扫而空,然而大殿中的众人却感觉压力不减反增,殿内仍是静若寒蝉,一片寂静的阴云笼罩在大汉朝堂上,甚至笼罩住了整个洛阳。

  脸上留着浓浓的笑意,董卓单手掀开曲裾(位于汉服下方部位),跨过一尺来高的门槛,右手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向着大殿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伴随着董卓进门的动作,哪早已等侯在董卓身后,数百位西凉士卒也在董卓的女婿牛辅带领下鱼贯涌入了大殿。

  精良盔甲上的铁制甲片随着兵士的运动互相碰撞着,发出了清脆的鸣声。

  见此情景,慌乱的大汉朝臣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而跪坐在龙案前方身着红绸绘龙衣袍的大汉天子,原本冷汗淋漓的小脸上更添上了几分苍白。

  董卓大踏步的走上了阶梯,走到了大殿的中央,面带笑意仰望着在那阶梯顶端,龙案之后,局促不安的帝皇,突然拱手一礼,看着这一礼,年仅九岁的大汉皇帝刘协心中一松,变得苍白的小脸上又恢复了几分血色,刘协看着大殿中央对着自己行礼的董卓,又紧张的看了看那些涌入大殿后,整齐站立在大殿四周的西凉兵士。

  小心的开口问道:“董相国今日带领兵士上殿,……不知所谓何事?”汉帝的声音虽略显稚嫩,但却蕴含着几分平静,不少大殿上的朝臣们闻言眼中都露出了欣赏的神色,在大殿中央拱手行礼的董卓也抬头用复杂的目光望向了刘协,但复杂神色仅仅只在下一瞬间就隐去了,董卓放下了行礼的双手,挺直了身体,用不带感*彩的目光注视着跪坐在龙案前的帝皇,直到对方再次显得局促不安时才满意地开口:“虎牢关东,十一位诸侯起兵造反,逆贼不思皇恩,竟敢挥师犯王庭,臣董卓请旨剿贼。”

  一言惊四座,原本在朝堂上就已经显得有些慌乱的朝臣们闻言,除了几位早已知道内情的公卿大员外,其余的人全都心神一震。

  但看着那站在大殿周围西凉兵士手中长矛上那泛着寒光的矛刃,大臣们又集体的噤声。

  端坐在龙案前方的汉帝,虽然尽力收敛,脸上也掩不住的露出了欣喜之色,董卓仰首看着端正坐在龙榻上,脸上露出欣喜神色的汉帝,左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声冷哼犹如一道惊雷,响彻在刘协的耳畔,吓得刘协头上涌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一时竟然忘了应该如何去应对。

  就在这时,太尉杨彪毫不犹豫地站出了文臣的队列,双手捧着洁白的玉璧对着九岁的刘协恭敬的一拜:“陛下,臣有话说!”

  闻言,刘协如蒙大赦,迅速用袖口抹去头上的冷汗,“太尉有话,不妨直言”。

  杨彪微微挺直身躯,转身望向身后身着红服的董卓,“相国大人一手掌控京畿重地,坐拥数十万精锐带甲之士,手握雄关,掌管产马之地又无缺粮之忧,关东之人造反,大人大可直接进军讨贼,如今大人请示朝庭,可见大人对我大汉忠心耿耿,真乃我大汉的擎天玉柱。”

  说完这句话,杨彪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得意洋洋的董卓,话锋为之一转“但今日司空大人带甲士上殿又是为何?未央宫乃我大汉四百余年,皇上处理政事之地,大人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竟带着私兵上殿,究竟要干什么!”

  脸上的神色微变,看着身前杨彪说话时平静的面容,感受着对方那带着自信的镇定与从容,以及那一双犹如深渊一般深邃的黑色眸子,董卓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悸,而这种心悸转眼又被一股羞恼所替代。

  董卓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咬着牙看着身前的杨彪,双手叉在腰上,手指微微的用力。

  然后,董卓再次咧嘴笑了,温柔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温和的六旬老人注视自己的最小的孩孙一般,特别地深情,尤其是当他察觉出那深邃的漆黑眸子中露出的疑惑之色时,董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带我的士兵来这里,是为了杀人。”

  董卓转过身,不顾身后闻言色变的大汉太尉,也不请示高高坐在龙榻上不知所措的大汉天子,面对着身前大殿中央那铺着红色印有走兽花纹地毯的走廊,董卓目不斜视,直视着那空旷之处,凝望着从未央宫外渗进大殿内,显得稀薄的晨光,那眯缝的眼眸深处凛冽的杀意已不再掩饰,肥脸上温暖和煦的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勾结逆贼,图谋不轨!欲颠覆我汉室,罪不容赦。来人!”董卓大手一挥,褐色花边的大红衣袖剧烈起伏,端正站在大殿周围的兵士们闻言,几个离着最近的士兵,迅速冲向了那跪坐在大殿上的大臣之中,将一名端正跪在大殿之上,面色苍白的男子从人群中用长矛叉起向着大殿中央扔了出来。

  “啊!”周毖被摔了个脸朝下,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顿时直觉的眼冒金星。

  此时的周毖,鬓发散乱,头上的梁冠也是歪歪斜斜,手中的玉璧更不知道掉落在了那里。

  在他面前,董卓背起了双手,用满含着恨意的目光怒视着身前趴在地上的男子。

  “把这个反贼的同党,带上来!”声音中饱含着愤怒,董卓的脸上浓密须发微立,怒眼圆瞪,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对着瑟瑟发抖的猎物,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披头散发的伍琼,一身的白色麻衣,嘴里塞着白布,双手在身后被拇指粗的麻绳捆绑着,由两名身着披膊札甲的兵士用两杆长戟挟持着,一步步走进了大殿,被强迫地跪在了周毖的身旁,“真不愧是军中的宿将,伍校尉,为了将你擒获,咱家可是损失了五名士卒”。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始终不肯低头的男人,感受着对方那带着恨意的目光,董卓怒瞪的眼中漏出了一丝玩弄的意味。

  趴在地上的周毖转头看向身边跪在地上,嘴中塞着白布在兵士的长戟下仍挣扎不已的伍琼,心知此次必死的周毖,右手重重的向地上一撑,不顾身上的凌乱,强自站了起来,指着身前的董卓大喝:“董贼,你这夜宿龙床,毒害天子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日后我王师东进,定要诛你九族,将你千刀万剐,戳骨扬灰。”

  周毖此时已经起了只求速死的心思,不顾一切的指着董卓的鼻子张口痛骂。

  一句话直骂的董卓青筋暴跳,只见董卓掀开衣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对着周毖的脸上就是一拳。

  正打好腹稿准备放开大骂的周毖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曾经官拜前将军并州牧的董相国一拳撂倒,大殿里的众人眼看此景也不由的有几分失神,不过很快几个回过神来的西凉兵士就一拥而上,迅速的将身为文官的周毖制服,可双手被束缚,关节被制住无法动弹的周毖嘴上还是不肯老实“董贼,你这奸贼!你这巨奸!”

  大概是因为被打断的原因,意识有些混乱的周毖翻来覆去就只那么几句。

  可就是这样,也把董卓气的脸色铁青,”牛辅!牛辅!”站在上殿阶梯边缘的中郎将牛辅赶紧走至大殿的中央,拱手应道:“臣在!”

  暴怒的董卓右手食指指着被压制着却仍怒骂不止的周毖“给我打烂这个逆贼的臭嘴”。

  “喏!”牛辅身着一身精致的鱼鳞甲,那细如柳叶状的甲片被一根根结实的麻绳紧紧穿连在一起,以至于牛辅对着董卓做出执礼的动作时,身上的盔甲竟然没发出一点声响。

  牛辅几步走到周毖的身前,展开如同蒲扇大小的手掌,对着周毖的脸用力扇了下去,几个耳光下来,直将周毖扇的满嘴冒血,脸庞变形,跪在周毖身边的伍琼眼见如此,眼眸顿时充血,挣扎的更加剧烈。

  面色铁青的看着那满嘴血泡,尤直嗫嚅不止的周毖,看着跪在他身边挣扎不已的伍琼,董卓已然失去了继续玩弄下去的兴致,大手一挥“将这些贼子带下去,军前斩首,我要用这些乱臣贼子的血,祭我出征的大军!”

  闻言扇耳光正扇的兴起的牛辅,立刻停手,并转身对着董卓行礼应诺后,再次转身指挥禁锢着周毖与伍琼,使得他们无法行动的士兵,将周毖和伍琼强制拉扯着离开了大殿。

  而在这时,大殿中的几乎所有人才都发现在伍琼白色麻衣的下摆裙裳的部位,数块斑驳的血痕。

  就好像朵朵红梅,在那严酷的环境里怒然绽放,不顾一切的向四周散发着刺眼的红光,那红光将一双漆黑的双眸也染的通红。

  大汉太尉杨彪,用力握紧双拳,手指的关节处泛起白色,双目赤红,怒视着眼前,那站在大殿中央颐指气使的身影,眼看着周毖和伍琼被强拉出未央宫,心中早已怒不可歇。

  但理智的大脑却拼命克制着愤怒的心,因为他明白他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只有和董卓朝夕相处过的人,才能了解这个屠夫的可怕,从计除丁原到罢免刘宏,从把持朝政到诛杀少帝,杨彪看着董卓一步步的崛起,从并州牧到司空,从司空到太尉,又从太尉到现在万万人之上的大汉相国,杨彪深深的了解到在董卓那看似粗犷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一个心思慎密并且算无遗策的家伙。

  要灭掉权倾天下的董相国,非朝夕之力。

  所以,在董卓覆灭之前,在朝堂之上必须存在一个不同的声音,至少在刘协还未成人之前,风雨飘摇的大汉王朝必须得有一个这样的声音。

  能发出这样声音的人,必须拥有足够的权谋,强大的能够让董卓忌惮的家世,以及足够到能让天下人承认的资历,而符合这样的条件并且能够坚定不移的维护汉室的人,在如今的朝堂上,只有杨彪一人而已。

  杨彪深知这一点,所以那怕是被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也没有做出任何违逆董卓的行动,他必须继续在朝堂上护着才九岁的大汉天子,维系着已经危如累卵的大汉朝堂。

  因此,身为大汉太尉的杨彪,此时一声不吭。

  坐在龙榻上的大汉天子被吓的脸色煞白,大殿上的大臣们也是集体噤声,而留下来仍然围着大殿的西凉兵士们继续撑着渐泛寒光的长矛。

  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朱红色的大门照射进来,驱赶走了清晨空气带给众人的湿冷,董卓迎着那灿烂的日光,看着被强拖出未央宫的“逆贼们”,长出了口气,转身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站在面前咬牙切齿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的大汉太尉,嘲讽的冷哼了一声,再次发出一道惊雷:“咱家得到消息,渤海郡太守袁绍不思皇恩,助纣为劣,众甲士听令!速将太傅袁隗削去官职打入天牢,查抄袁氏一门,将其宗族无论老幼全部打入天牢!”

  殿内闻听此言的众人大惊,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就连朝堂之上也有很多大臣是袁氏的亲旧,听到董卓要动袁氏一族,朝堂上顿时慌作一团,但慌乱只是暂时,因为在装备精良的西凉兵士面前,赤手空拳的袁隗很“明智”的放弃了抵抗,而董卓也没有像对待周毖一样对待这位袁氏一门的家主,只是让两位兵士手举长矛在后面跟着就将已经脱去冠带的袁隗赶出了大殿。

  一个是掌管全国军事大权的大汉太尉,一个是主职辅助国君并掌管全国军政大权的大汉太傅。两人皆是四世三公,家世显赫,是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当今大汉朝堂的核心人物。

  然而在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董卓面前,一个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却一声不吭,一个干脆就是束手就擒,百官眼见如此,不少人都顿感心寒,本有些慌乱的大汉朝堂就这样再次寂静下来。

  董卓顾盼左右,铜铃一般的大眼扫过跪坐在大殿两边静若寒蝉的大汉群臣,看着气的浑身颤抖却默不作声的杨彪,仰望着那面色苍白坐立不安的少年天子,董卓嘴角上翘,背着双手得意洋洋的转身大踏步而去,而在大殿周围站立的西凉士兵紧随其后鱼贯涌出了大殿。

  “哈哈哈哈哈哈”猖狂至极的笑声在大殿之外传递着,在这广阔的未央宫里久久回荡着。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互相回避着各自的眼神,在这巍巍的大殿之上,幼小的脸上不带着一丝血色,端坐在龙榻的大汉天子,看着底下自己的大臣,心志已经趋于老成的他不由泛起了一股难言的苦楚,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挥了挥手,就在众臣的高呼执礼下离开了朝堂。

  大臣们逐渐地散去,杨彪留在最后,望着那阶梯之上富丽的皇座,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回忆着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董卓,和那一朵朵在伍琼里衣上,绽放开的朵朵残梅,全身充斥着一种无力的感觉。

  内心万分的惆怅失落,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背着双手,杨彪失神片刻后,转身一步步向着殿外走去,殿外吹进了阵阵微风,搅动着青铜朱雀烛台上的烛火,明暗不定的火光将杨彪映在殿内的影子拖得很长。

继续阅读:第2章 雍凉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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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汉末群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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