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仍旧战火连天,待大殿之上的灰雾渐渐散去时,我从殿内走了出来。手中生死镰上四色花纹流转,镰身上多出了五枚紫玉镶嵌,最末那颗光彩夺目。
“苦,我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失去的我都会逐一取回,让我们一齐见证属于我们的未来。”我挥动生死镰,生死镰低鸣着回应我。身后的大殿震动着,哀鸣一声坍塌成一片废墟,飞灰升腾,直入天际。
我抬起头,整个内城形势此时已经岌岌可危。刀光剑影中无数鲜血喷洒,人影重重乱乱。天空中那道武帝虚身影已经被打散,爆破声传遍整个帝都,皇崇俭狼狈地跌出身形,身上多处负伤,禁不住一口逆血喷出。
“皇上!”内城一片惊呼,早有数人掠起扶住皇崇俭,之前的周后和德妃也在其中,衣裳皆是染红,显然挂了彩。
“昔日武帝的子孙不过如此,吾仅来一缕分神也能重创于你。”高高在上的憎皇龆由枢机不屑道,声音传到帝都所有人的耳里,被扶着的皇崇俭脸色紫青,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出。
“父皇!”“父皇!”下方又是两声急切的声音,拼力脱开战场奔来。
皇守礼金色的战甲几乎被撕裂,,狰狞的伤口深及骨头,血水不停外冒。
陌雪则是发丝散乱,一手捂肩,艰难挪移过来。
“陌雪!”我心中一痛。
“正好齐了,你们可以去死了!”龆由枢机大手抓来,像天塌下来一般。
“保护皇上!”帝都仍在反抗的众人一阵惊呼,破空声顿起。
“哼!”枢机冷哼一声,竟如天雷滚滚,将正欲上前的众人压服在地。
帝妤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神情复杂,却不上前。
枢机脸上露出一丝邪意的笑,恐怖的巨手压下,众人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至高无上、神威龙武的皇帝就要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虐杀。
我握着生死镰的手猛地发紧,那一击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强,但我知道这一定是远超爆裂境界的力量在宣泄,上前必定死无全尸。
“陌雪!”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感到陌雪的目光在看向这里,带着无限的情意、无尽的眷恋和无数还未来得及言明的话语,让我的脑袋瞬间“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又要失去……了吗,失去心爱的人的吗?”
一股冷彻心扉的力量从生死镰直灌身体,脊背极度冰凉,双手结满了沉重的冰霜,我僵硬地抬起生死镰,灰暗地火焰在周身燃烧暴起腾空,这一刻风雪再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帝都冰封。
要镇压下来的大手竟生生凝在了半空。
“这是……?”半空传来的是龆由枢机惊异的声音。
“你……回来了?”身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南都直理出现在背后,眼睛盯着我,瞧也未瞧地举拳朝着天空那只大手就这么隔空打去。
仅是这么虚击出一拳,半空那只大手,不,甚至是龆由枢机的整只手臂顷刻间像是瓷器一般,崩碎为道道残片。
“啊!”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在半空中回荡。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憎皇此时居然被人费去了一只手臂。这情况这场面这效果太过震撼,太不可思议。一刹那所有的目光向这汇来,直理一动不动站在我身后,普普通通像个平常人似的,而我的模样立刻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下一刻,身体竟像被抛入油锅一般,剧痛和炽热的感觉充满全身,我忍不住张开双臂咆哮,身后一对对羽翼爆展而开。
一对……两对……三对……
七对……八对……八对……
九对!十八只羽翼全展开!
“武帝之羽,爆裂全世代!”直理惊叹道。
我仰天长啸,生死镰四色光柱竖起,曾是怒之棺的那颗紫玉骤然发亮,光彩领着其余三色光辉通天直上。生死镰器灵苍老的沉重而威严的声音虚空中响起。
“武帝典,暴君魂!”
紫金之光冲天而降,沐浴于我。远古武帝身躯顶天立地,我居身其中,那种磅礴的力量仿佛如臂使指。生死镰修长的镰身被武帝握于手中,镰尖直指龆由枢机。
我随手一挥,生死镰划过虚空,一道道裂缝显现,隐隐可以听到空间风暴的呼啸。
“你!”远远地龆由枢机的脸色阴晴不定,之前直理那不经意的一拳似是被他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彼此都没有动手。
在两人威压的震慑下,帝妤挥手止住了攻势,帝都守卫的将士趁此机会得以略微喘息。场面变得格外地安静,安静得诡异,只有风雪之声在不断地回荡。
而天在这时突然又变了。漫天金光直射而下,苍茫的帝都平原上飘起了阵阵冷乐,乐声渐昂,有些悲壮肃穆。
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在云天之上响起:“天旨到!”
一股无以伦比的威压将天地笼罩,放眼望去,整个帝都内外,无论守军叛军,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帝帝妤皆被这庞大的威压给按伏在地。仅有我与龆由枢机保持站着的姿态,当然还有南都直理。
云天上凭空显现出一行两人,皆着祥云白袍,身后各展八只白羽,一人手持卷旨,一人作虔诚状。
“界光天帝有旨,深渊憎皇、东帝皇崇俭接旨!”持旨之人高喝一声,天地雷动。
龆由枢机捂着残缺的一臂站在那里,眯着眼,冷哼一声,侧过脸去。
我手握生死镰,同样冷冷站着,一语不发。
“奉天承运,天帝诏曰,憎皇无视协定,染指帝国事务,甚至分神降临,犯下滔天大罪,但念其统御深渊多年,功大于过,故将其驱出帝国,不得再入。且东帝无能,致使天下大乱,甚负朕心,今严令其改之,不得延误,钦此!”
话音刚落,皇崇俭即是高声道:“崇俭接旨!”枢机愣是没吭声,冷着面孔,一甩袖袍,竟只身离去,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云天之上那两人神情半点也无意外之色,见枢机离去,手一招,天旨落于皇崇俭手里。皇崇俭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住,再拜道:“恭送天帝之使。”
那两人不再言什么,挥挥衣袖消失在云天之上。
天地此时一静,在场所有的人脑海里念头急速变换,这局面变化之快,出乎人意料。
在我看来,这场对峙随着龆由枢机的离去已失去了意义,胜利的天平正隐约有了向皇室这边倾斜的态势,这主要还是看我的态度。
皇室这边且不谈天帝地旨意虽然表面责问,但实是有意偏护。皇崇俭重伤,五脉使也与总司斗得两败俱伤,陌雪、皇守礼勉强撑着不倒,至于四方勤王军将领流云萧、墨贤等人皆都伤痕累累。
叛军那边除了总司和三皇卫有所损伤,东皇帝妤本人与梦靥、梦魇所率祭师军团毫发无损,整体情况比皇室这边好上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在武帝的力量面前,没有人可以阻挡我。
我可以感觉到两方人的目光,尤其是陌雪那边投来的目光,包括皇崇俭,包括五脉使中的校长。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地力量,可以主宰一切。或者说有了可以主导一切的力量,是多么的恐怖。我俯瞰所有的人,哪怕是曾经在我眼里高高在上的帝皇,现在都不过是我脚下匍匐的蝼蚁。
多日受苦,一朝尊崇。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肆无忌惮,狰狞可怖。仿若曾经那位在雾霭城为复仇隐名埋姓、不惜毁容拜入城主府的恶鬼少年。多少辛苦的心酸血泪,多少无奈的离恨痛失,才等到了今天!
“离奇……”陌雪的声音怯怯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了她一眼,撇开目光,神色发狠的盯向她父皇,冷声道:“皇崇俭,你可知罪!”
整个帝都的气氛眨眼间降到冰点,陌雪一脸痛苦,校长则是表情复杂,京城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先皇武帝正训斥着他们的皇帝。见此叛军的目光猛地炽热起来。
“你,虽占先皇之躯,但并非先皇!没有资格问罪于朕!”皇崇俭推开身边的人,站到我面前,试图以帝王之威凌驾于我之上。
我冷笑一声,道:“我先问你,岚生柯还有宫古都那老家伙在哪,赶快让他们滚出来受死!”
岚生柯自然是那位联合城主谋划雾霭城的岚生大人,而宫古都则是那位让我家破人亡的主谋者城主!
皇崇俭未言,内城一道流光浮起,恭敬地朝皇崇俭一拜,转过脸来冷喝道:“你乃何人,竟敢在圣上面前放肆,不知这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岚生柯!你终于出现了!”武帝的威压一下子压向于他,强迫他跪了下来,而皇崇俭困于伤势,无法干扰我的力量。我强忍住心中的急躁和怒火,道:“还有宫古都呢?”
“放肆,这可是在圣上面前,容不得你……”岚生柯被我这么一压制,赶忙色厉内荏地喝道。
“传宫古都!”皇崇俭神色发重道。
“陛下?”岚生柯回头道。
“朕令传宫古都!”皇崇俭厉声道。
“是!”岚生柯不敢再拖,向下手一挥,很快又一道身影慢慢地从内城中飞起,我一见,长久抑积心中的恨意忍不住爆发,凶猛的气浪让整个帝都为之一震。
世界好似在这一刻暗了下来,我血红的眼里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找你好久了,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