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妤猛地推开皇崇俭,见到陷入昏迷的他,神情一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杀了他,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就能得到解脱了。
可看到为保护自己而奋不顾身的他,仿佛曾经那个带着紫骏掠过长空的身影,不禁轻咬贝齿,神情复杂地抱住他。
皇守礼此时与五脉使安抚下帝都所有的将士,紧张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叛军那边则是阴阳司卫忙着收拾烂摊子,同时派人慢慢围了上来,保护帝妤的周全。
场面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当中,众人都不敢开口,怕惹恼了帝妤,一个不小心做出了对他们来说是最坏的决定。
此时昏迷的皇崇俭手突然动了,一把握住了帝妤的手,帝妤一惊,刚欲挣脱,奈何怎么也挣不开。
“别闹了,妤姬。”皇崇俭果然没死,他紧紧抓着帝妤的手,道:“留下来陪我吧,我们共同治理这个国家。”出乎意料,这是皇崇俭第一次没用“朕”称呼自己。
帝妤在犹豫,毕竟随他造反的将士还在看着呢。她不由得朝下属们望去。
皇崇俭紧接着开口道:“帝国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才,待遇不变。”
帝妤还很犹豫,迟迟难下决定。属下将士神情皆多复杂。阴阳司卫抱着总司的尸体,眼睛通红站在大军前方,梦靥阴冷的面色更加僵硬。
“母亲!?”梦靥开口了,当着万千将士。
帝妤一下子愣住了,同样反映的还有皇崇俭。
疑惑的目光投来,迎接的是帝妤惊慌失措的脸。
“他是你儿子?”皇崇俭轻轻问道,不知强忍了多少火气。
帝妤低声喃喃道:“你不一样有众多妃子?”
话说到这,皇崇俭脸色凝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崇俭突然仰天大笑,大笑间甩开了帝妤。
帝妤倒飞回叛军中,被梦靥双手接住。
皇崇俭瞥了一眼我怀中的陌雪,转眼看向已重伤仍勉力支撑着的皇守礼,大声命令道:“守礼!”
皇守礼声音洪亮的答道:“儿臣在!”
“朕命你火速率军出城歼灭残敌,不得延误!”皇崇俭脸色阴冷苍白,声音仍然发狠。
“是!”皇守礼收到命令同五脉使收拾残军,准备出城。
帝妤一脸茫然,很快就变成冷笑,道:“呵,你还是如先前一般无情冷血!”
皇崇俭怒道:“你还有脸见朕!?朕本欲借武帝分魂之名可为你正名,不想你竟做贱至此,甚负朕心!”
帝妤仍是冷笑,笑中分明现了苦意。
此时的我武帝的力量早已挥霍殆尽,无力左右什么,只能观望残局,之前一番变故,两军早已元气大伤,继续下去结果依旧难说。
而出乎意料的是,皇崇俭和帝妤的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了我,他们还不知道武帝的力量已经褪去。除此之外,也许还有我是武帝的分魂的原因。之前武帝赠予我的武典表示了武帝的意思,我可能代表着武帝,只要这还是武帝打下来的天下,站在哪一方就是一种所谓的道义。
“南离奇,你身为武帝分魂,而且你还答应了朕,还不前去助守礼一臂之力,消灭三皇余孽?事后朕一定会为你向西帝国讨个说法的!”皇崇俭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舒服,但我目前看上去也只能如此。
“慢着!”帝妤冷不防开口了,向前一步道:“梦魇,你可以出来了。”
叛军中慢慢走出来一道修长白净的身影,面色苍白如当初,一支长笛摄心魂,不战而屈人之兵。
“笛安!?”我望着笛安似笑非笑的脸,难以置信。他不是在帝都东部平原天启小镇那一战和红叶支寒失踪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他们之前敢于皇室作对,原来就是因为此。
“好久不见,子崎,不,是该称呼你为南离奇,还是武帝呢?之前就在纳闷你为何一名平民学员也能如此强势让得五脉使的校长都肯收你这三皇传人为徒,原来你的背景还不是一般的大啊。”笛安一开口就咄咄*人。
“三皇传人?”皇崇俭眼神一厉看向校长。校长连忙跪下:“臣知错,求陛下恕罪。臣只是想使其为帝国所用,并无非分之想。”
“哼!”正是是非未分、急于用人之际,皇崇俭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们傀儡之身的闭月领事?若是你答应站在我们这边,我便保证在事后将其完好无损的归还与你,而且花大代价祭用秘法为其重铸人身,摆脱《皇极闭月》的诅咒。”
“静之久?”我内心一动,记起了那日旖旎的一幕,刻骨铭心。
静之久站在半空中,一袭紫袍。我认出那是紫魂的披风。及腰的长发静静地垂下,在黑夜里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柔软的身段被扎龙一般粗壮手臂给紧紧搂着,娇弱无比的身躯静静地趴在那宽大胸膛上,可人的红唇毫不客气地被一个霸道的姿势给热吻着,脸上微微流露出的红艳美得不可方物。
我还来不及热泪盈眶,这一刻的她却将我长久以来埋藏在心中深深地思念和无尽的情感无情地打碎,悄无声息地碎了一地,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曾反复多次质问自己那一刻究竟做错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哪里?”我极力压制自己内心躁动的情感看向笛安道。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咕噜咕噜的车轴声嘶哑地碾过伤痕累累的大地,锈迹斑斑的囚车从人群后方推了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庞透过囚笼壁,目光穿过所有人,无声地落到我的身上。
那一刻,四目相对,目光皆是复杂。手背上的六芒星光芒微亮,隐隐地疼痛。
“静之久,紫魂呢?”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用管我,子崎。”许久,等来的是一句答非所问的回答,声音依旧平淡,一点一滴的情绪都不肯透露出来。
我死死盯着她手里握着的苦轮,凌乱的发丝撒在柔弱的肩上,冲着我微微的笑意让我瞬间恍惚。
“我问你,紫魂呢!?他抛下你走了!?”我的声音不知怎么充满了愤怒的味道,朝她吼了出来。
“不要管我,子崎。”似是没听到,她摇了摇头。
“怎么可以不管你!”我的情绪像是失控了大喊,眼睛眨眼间泛红。
“不要认错人了,南离奇抑或是武帝大人,请仔细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静之久。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的傀儡领事真实的身份可不是静之久。静之久不过是一个借着紫魂的身份上位的女人罢了,我可是为我们的领事不值啊,紫魂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连他死去的亲妹妹都可以送出当礼物,这人果真该死。”笛安戏谑地看着囚笼里的女孩,她的眼里失去了先前的镇定,变得一片慌乱。
“你说什么!?”我之前心里不好的预感在一点点不断扩大,直至将内心全部笼罩。
“你还不明白么,她不叫静之久,我说的没错吧,帝国太尉紫玦之女紫陵?”
“紫陵?”我的脑袋“轰”的一片空白,琴师的话回荡在耳边:“我的女儿她……还在帝都求学,她还小……还需要人来照顾,可我现在……已经……无法照顾她了……没法看着她长大了,所以……麻烦你帮我……帮我照看一下她,好吗……”
如今我承诺要尽力照顾的被托付之人再一次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以着被囚禁的身份告诉我不要管她,为了帝国,可以将她放弃!
我的脸僵硬了,怀中陌雪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臂,皇守礼的疑惑的目光看来,皇崇俭的脸色在发青。
“南离奇,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皇崇俭威严的声音压来。
眼前紫陵的目光游离,不再看我,而是撇向远方,一种看淡生死意味散发出来。这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孤身一人拖着傀儡之躯活着不如为了保全家族荣誉视死如归的精神么?
“对不起,陌雪,我做不到放弃她。”我目光低垂,一字一句地道。
陌雪眼里尽是失望之色,握着我手臂的手不觉松开。
“我愿意站在你们这一边,但你们现在必须将她放了!”我冷冷地朝着笛安道。
笛安帝妤脸上尽露出得意的笑,囚笼里的紫陵茫然地看着我,轻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好,我梦魇信得过千古第一人武帝的承诺!”笛安挥挥手,命令手下道:“放了她!”
“吱啦吱啦”铁链的声音在晃动,囚牢里的人儿就要得到自由,我忍不住快步上前。
迎面而来的却是死亡的凋零。绝望中紫陵突然举起手中的苦轮猛地吞了下去,天空顿时暗了下来,大地的封印再一次松动,无尽的死气在紫陵周身升腾,囚车旁的士兵尽数化为灰烬。黑暗不断侵蚀着紫陵身体的每一寸,死气弥漫中渐渐埋没了她的眼睛。
“不要!”我发狂地冲上前,勉强撑开领域,伸手打开融化的车门,看着空空如也的囚笼,时间仿佛凝固了。
“叮当”一声细微的落地声响起,黑烟中落下一道小小的光环,魔纹遍布,暗紫色的光华静静散发着。
静寂中我颤抖着伸出手拾起那道手镯,狰狞的面孔下紧紧地握住。
“为什么?”
“啊哈哈哈哈,紫氏一族为国之心昭然,实在可慰朕心,朕倒要看看这回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尘雾散去,皇崇俭不由得大笑起来。帝妤和笛安目瞪口呆。
“守礼!”
“在!”皇守礼大声应道。
“出城!”皇崇俭大笑中,不再忍耐。
“是!”皇守礼端正一礼,转身举起方戟,重重敲打在地。“全军随我出击!”
“为了帝国!”五脉使齐步踏出,低沉的声音响起。
“武帝荣耀!”所有人下意识喊了出来。
“梦魇梦靥,阴阳司卫,义旗一举便无路可退,将士们,随我上!”帝妤浑身的火焰像龙卷般漫天飞舞,如同回光返照的力量与帝都的钢铁洪流凶猛地碰撞到一起,烈焰吞没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