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吃了个气氛无比怪异的晚餐,施祝说自己想要出去走走,莫嫣然当然没有问东问西,倒是告诉施祝,在酒店的一切消费都可以直接挂在房间的帐上签单,她自然会去结。
施祝没来由的心里一沉,总有种当了小白脸,被一个老女人包养的感觉。
可是习惯性的犯贱,又觉得莫嫣然也算是老女人的话,全世界的女人有百分之九十九要去自杀,再说小白脸……好像自己就从没黑过。
关上房门,也断掉了莫小茉一直象跟踪卫星似的哀怨目光,他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很想和年纪相仿的人相处的,可是施祝并不准备接下来的时间里带着她,再说也不安全,莫嫣然也不放心。
倒是跟李正打了个电话,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很不确定语气求证道:“小主?”
听到熟人的声音,沉闷的心情顿时都好了不少:“李哥,在陪元配还是在陪二奶啊?”
话声刚落,就听见一声女声的咒骂:“靠,姓施的你找抽是不?老娘弄死你。”
施祝被嘘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掉地上,李正这是搞毛啊,打个电话还开免提,这是存心害我吗?
隔了半小时,气势汹汹的眼镜娘带着一脸苦笑的李正出现在凯瑞灯光昏暗的酒吧,双手夹腰一副悍妇模样的打量着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客人。
“你躲在这里也没用!”
悍妇虎虎生风的冲过来,将躲在角落里的施祝一把从阴影中抓出来:“老娘招你惹你了,居然敢说老娘是小三?”
万万没想到这人前一副典雅高贵状的艾柯,居然是一只母老虎!施祝还真有瞎了狗眼的感觉,赶紧求饶。
闹了半天,艾柯才气哼哼的坐下来,招招手让旁边呆了半天都不敢动,不知道是真闹还是开玩笑的酒推小姐过来:“来一瓶皇家礼炮!今天要宰死这小子!”
施祝脸都绿了,这玩意是他能消费得起的啊,果然是祸从口出,谁料到李正连个小三都被管得死死的,还爷们呢,我呸!
最后叫了六瓶蓝带,四瓶百威,一个果拼,一份薯片。
“怎么了,心情不好?”
施祝这种看起来老实的人,会主动叫人出来喝酒,李正这种见多识广的一猜就能猜到,藉着让艾柯胡闹的机会,适当让施祝换换心境也是目的。
施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对着犹自气哼哼的艾柯举瓶道:“嫂子!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得罪了,先干为敬,你随意!”
如此干脆加上自嘲如此,艾柯便笑了,不再纠结施祝戏称她是小三的事,两个人对吹了一瓶啤酒,看不出眼镜娘居然酒量也不差。
李正朝艾柯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大声道:“不好玩,我去听听音乐。”
酒吧里有每天八点半准时演奏的乐队,还有歌手,还有一台抽币式的带着耳机的点歌机。
这年头,有钱人都是一身的休闲装,普通的打工仔倒是全身西装,穿得正正规规的。酒吧里除了几个老外,就是一些身着衬衫的年青人,那些推销酒水,露出修长美腿的小姐倒也眼毒,有意无意的总是往施祝这两人身边跑,只指着这两人才是大款,要指着他们完成销售额。
李正把椅子挪到施祝身边,搂住他的肩膀,这时萨克斯和鼓声同时响起,吉他手也开始弹唱,一道古老的《HotelCalifornia》,倒有原唱老鹰乐队的七八分功力。
“过去的事,别想太多。你能在这种时候想到哥哥——”李正下面的话没说,直接拿手中的杯子直直的撞过来,“干!”
施祝也不犹豫,再次抑起头把一瓶百威一饮而尽,突然很怀疑起沈默言来,如果是她在身边,会不会心情更好一点?
“李哥,你告诉我,如果是你的话,有一个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落到你头上,你会是什么反应?”
李正原以为施祝是因为辞职的事,喊他和艾柯过来借酒浇愁,谁能料到现在的施祝居然在烦恼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遇呢?
“什么好事?”李正是个俗人,也讲点义气,否则不会对施祝这样一个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这么给面子,自己好歹在天悦还是个人物。
他也不是存心指着施祝能一下子爬多高,能占点便宜拿点好处,但多个朋友多条路,除了那些性格乖张,不管是谁都往死里得罪的疯子以外,谁不是这样想的?
更关键的是,谁都喜欢和施祝这种人打交道,他对你有意见会写在脸上,完全不用你费劲去琢磨他,他自己会告诉你。
“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简单的说,如果现在有人说很信任你,一下子要把你抬到比平时高很多的位置,你面对的都是以前所想都没有想过的诱惑,你会怎么办?”
虽然施祝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让李正有点失望。不过看施祝的表情和对他这个人的了解,他觉得施祝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纯吹牛。
施祝一直很低调,虽然李正知道他很聪明,但能肯定他却不是喜欢玩弄心机的人,这一点从他答应保密李正和艾柯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而且平时相处还是依然低调而随和,并没有捏着谁的小辫子,就高人一等的翘尾巴。
“什么怎么办?你要知道这种机会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还犹豫什么?要是我,眼一闭,牙一咬,两腿一蹬……”
“挂了?”
“挂你妹啊。”李正笑骂道,推了一把施祝的肩膀,纹丝不动,“说正经的。你说你现在有什么?”
施祝摇摇头。
“那你可以失去什么?”
施祝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既然你没有什么可骗的,又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如果这种好事就真的叫你遇上了呢?”
李正想了想,又挪了挪位置,和施祝靠得更近,也可以不用喊那么大声,说话费劲:“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一去不回头,不趁着年轻,没有负担的时候拼一拼,难道要等到和哥哥我一样有家有口还有……”
李正望着远处扒在吧台上的艾柯,目光中充满了宠溺的柔情:“就算想做点什么,也要思前想后,要考虑东西太多,那个时候才后悔吗?”
想想也是,刚从学校出来不久,虽然遇到接二连三的倒霉事,但是也不遇到几个好朋友吗?至少一路到了明海,不少人还是让施祝感觉这个社会还是有希望,还有着人情味的。
施祝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就被巨大的诱惑所迷得失去方寸,就是因为他爸。
若不是他爸年轻时趁着九十年代那段经济腾飞的不正常时间,胡搞瞎搞,把好好的一个中产阶层一下败成草根,他怎么会有着那样抬不起头的童年和少年?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还流行着下海这个早就被人遗忘的词,他爸爸有着一个不错效益的单位——港务局,看着别人经商眼红,就自己辞职出来单干,开头还不错,连着买房买车,手下的员工都喊极小的施祝为“施公子”,后来因为太没心眼,老是乱借钱别人当人情,结果资金链一断,借的钱又收不回,施公子一下成为施乞儿,就差点没被赶出家门去要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施家父子都是一类人,心眼好,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有委屈,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帮别人,可谁知道别人就是装可怜博你同情呢?
“小主!哥今天沾了点酒,跟你说实话,你这人,没说的,讲义气,市场部的同事因为球场上那事都服你,你不知道吗?但你这人,太直,没心眼容易吃亏!”
这正中施祝的心事,他虽然怀疑那个狗娘养的李旷一,还是傻不拉叽的跳了人家预谋的坑,怪自己太傻还是怪别人太聪明呢?
施祝无言的又和李正干了一瓶,然后招来在身边晃了几圈的酒推小姐,一边盯着人家的丝袜美腿一边又叫了一打蓝带。
李正看起来是个有点节制的人,没想到干了两瓶后不用人劝就自己猛干,然后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
正说着,艾柯一脸神秘的跑过来,精致的脸蛋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喂喂,打架了!”
别人打架还这么开心?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