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的施祝,自信而锋芒毕露,好像一把出鞘的刀,让人能感觉得到一种锐气和压力。
公司里也只有艾柯,才清楚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总经理,有着不为人知的忧虑和焦躁。
系得整整齐齐的领带被粗暴的扯下来,随手的甩在沙发上,整个人滩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里,就象一堆烂泥,眉头愁着,似有化不开的愁解,只有那双眼睛,明亮而清澈。
艾柯都看不下去了,收起了平时在他面前跳脱的性子,拿了水晶烟灰缸,款款的移到他面前:“烦就抽支烟吧,老是一个人憋在心里,不怕憋出病么?”
施祝心中一暖,若是沈默言和宁恬恬在,卿卿我我一番也能让心情化解不少。可怜一个是记者,另一个还要上学……
小茉……咦,为什么会想到她?
钟离乐……还是算了吧,施祝不想堂堂总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暴力女痛殴。
“想想李哥还真是幸福呢。”施祝欣然摸出那包似乎永远也抽不完的苏烟,一看居然还有三支,也怪自己在天悦呆的时候,老张发烟发得太勤,自己这包低档烟还没什么机会拿出手,“艾姐又漂亮又贤惠,让我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施祝脸上刚露出笑容,艾柯便又神气起来了,挑眉道:“又占便宜了不是?是不是要姐姐把你家里四个女人的事情拿出来到处说啊?”
“别,千万别!”施祝听了,手里的打火机差点没捏稳跳了出去,双手合什道,“如果是事实也无所谓,反正便宜也占了,可是我现在确实还没那啥呀?你一说出去,我想拈花惹草都没机会了,那不是要委屈死?”
艾柯被施祝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笑了:“装!继续装!换个男人不定有多幸福,你却还在这里挑花了眼,挑三捡四的,不怕一个都捞不着啊?”
施祝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是那种人么我?”
“嘿!”艾柯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了,有些激动的呛道,“天下还有不偷腥的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每个男人都一样!”
施祝听了,意有所指的回敬道:“是吗?看来艾姐你是深有感触啊!”
本来以为艾柯听了这话会跳起三尺高,谁知却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张口结舌,呐呐的不出声,好久才喃喃的说道:“是啊,都是站着说别人不腰疼,摊到自己头上才知道那种滋味。”
顿了顿,似是在调整心中不满的情绪,声音却是更低了:“这年头找个好女人不容易,找个好男人何曾就简单了?都说好男人是别人的老公,这话是不错的……”
“贤惠?当小三还不贤惠,男人还肯要你?”
……
虽然施祝早就知道李正和艾柯的关系不正常,但从不过问,哪怕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好。这还是第一次,艾柯坦承自己是小三,虽然早就知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可是看见艾柯平时里开朗又有些活泼的脸上泫然欲泣,施祝心里也有点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匆匆抽了两张纸巾,艾柯却没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把头埋在双手里。
“如今的小三都得要有职业道德和行业规范,得耐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带出去还不能给男人丢脸,打扮得既要吸引眼球又不能让他反感,既要大方又要风骚。还要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摆出一副自己过得不知道多幸福的样子……很累,真的很累,呜呜……”
艾柯的悲泣,更是让施祝感慨,平日里高傲的白领女,谁知道转过身去还有这样的悲伤?
艾柯突然抬起头来,控诉似的低吼:“可我真的爱他!喜欢他这个人!”
“是是是!我第一次认识你们就知道了。”
施祝手忙脚乱的把抽纸不要钱的往艾柯脸上堆,他这种心肠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哭,艾柯的淡妆本来就被泪水冲得有些花,现在又被抽纸一揩,简直象只小花猫。
女人这种奇怪的动物,哪怕是从悬崖上往下掉也要注意下自己的脸是不是干净,艾柯从包包里摸出一个小镜子,呀的叫了一声,带着满脸的泪花和花掉的妆娇嗔道:“都怪你!”
施祝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跟女人讲什么道理,只得埋着头,象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看着艾柯踩着嗒嗒的高跟鞋,用纸捂着脸小跑去洗手间补妆。
过了二十分钟才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带着媚意的浅笑,迎着施祝探寻的目光,脸红红的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失态了。”
在她漂亮如昔的脸蛋上,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似乎那悲切的神色,刚才也不是发自她本人一样。难道女人间歇性的失态和歇斯底里,就是减压的好办法之一?
发泄完毕的艾柯,果真不再继续刚才的情绪和话题,而是问道:“小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举措?”
施祝一愣,有些跟不上这女人飞跃的思维,“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明摆的吗?刚才开会时,你又是大棒又是甜枣的,把那些家伙吓得一愣一愣的,看了就好笑。”
艾柯说着,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跑到施祝办公桌旁边倚着,扳着涂成紫色的指甲数道:“你赶走了骆军、梁尚礼,现在又一句话把两个副总*退,他们个个心里都悬着呢。你刚才说他们是赚不了钱的员工,不就是明显要继续裁人吗?”
“哼,刚才那其中一个走了的副总也不是好东西,明知出了骆军那事是因为我,他还敢总是对我色眯眯的,看了就想赏他一个耳光……”
突然话题一转:“你不会是想把他们一窝端掉吧?重新招新人?”
“怎么可能啊?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吧。全部裁掉,新来的人连客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呢,还不乱成一锅粥?虽然我是准备再裁掉一些明显没有能力的人,但也不会是大多数。比如说刚才那两个大堂副理,脸色都是青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的英语不怎么样,我故意试过了。”
“他们还年轻,肯用心的话,留着他们也不是不行。关键是那些家伙,思想又保守,接受不了新东西,还个个都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一样——这样是小心跟我说的。我主要是针对那些老家伙,拿着五位数的薪水又没多少贡献,搞得酒店跟养老院似的。我要不给他们点压力,他们还真以为走了骆军之后就高枕无忧了。”
“嫣然姐的意思是把这里改造成五星级酒店,这些人愿意改变,哪怕还是不太合格,我也能说服我自己留下,可是如果他们还是原地踏步,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也得对得起嫣然姐给我开的这份薪水吧?现在别说五星级遥遥无期,能盈利就不错了。指望他们能自己觉悟,太难了。”
艾柯是秘书界的老油条了,一听就知道这话里有话,于是问道:“你已经有想法了?”
施祝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先从三楼开始,把娱乐部改造成一个俱乐部。然后我跟张振东也说过了,再招人的时候要求提高,不会英语的绝对不要,会两门以上的一定留下来,薪水不是问题,当然非一线部门的员工也不一定要求会英语就是了。”
艾柯是女人,是感性动物,对后面的招聘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也许是忘记了自己当年还是一个甫出校门青涩小女孩应聘的艰难。她两眼泛光,拉着施祝问道:“俱乐部?什么内容的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