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用寻思,李非烟姐弟被困东篱居,我方被敌制肘,设若仓促发兵,反是害了两人性命,选盟主自是当前的紧要事,不过我手无缚鸡之力却是帮不上忙,道:“在下一介草民,做官是不敢奢望。设若李管家体谅在下来得不易,不妨有一事相求!”
李通哦了声,道:“秋少侠只管说,只要我姓李的办得到,决不敢辞!”
秋无用喜道:“在下怀中的这位姑娘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请求引见一个人,为其医治!”
李通问道:“秋少侠要老夫引见什么人?”秋无用刚要说“十八楼楼主施广寒”,蓦地想起鬼太婆的话,忙道:“你家主人李仁总镖头!”
李通奇道:“秋少侠何出此言,我家主人可不会替人治病啊?”秋无用道:“这我知道。我是想恳请李总镖头帮忙引见他的一位朋友!”李通笑道:“原来是这样。”手指指大厅,随口敷衍,“我李家镖局的朋友今日尽会于此,老夫也可帮忙引见嘛。对了秋少侠,这位太白雪山真人,不仅武功高强内外双修,而且精于药理用丹之术,请他替你这位姑娘治病如何?”他并不知道太白雪山真人是否会医,但说点对方的好话,总于自己有利。
秋无用目望太白雪山真人,怔了怔,却摇头。
太白雪山真人见他神色冷淡,心中有气,暗道:“这管家说我精于药理,我虽然不会,可当着这么多人,却也不能失了面子!”问道:“娃娃,你这位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秋无用道:“她不是得了病,是受了伤,又中了毒!”
太白雪山真人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娃娃是在考教老夫来着。老夫当然知道她受伤中毒。对了,她中了什么毒?”
秋无用暗想:“你连她中了什么毒都瞧不出来,又如何能医治?”正要说她身上中了两类巨毒,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会得医治,却见太白雪山真人蓦地起身,从石台上走下来,伸手却搭向自己的左腕脉。
秋无用道:“在下是请替这位姑娘……你……你……”声音再也说不出,只感左腕生疼,有如给一把火烫的铁钳死死夹住一般,连挣几次,竟未挣脱。
欧阳宛若见秋无用发急,蓦地对那老头生出厌感,缓缓抬起手,去推李通的脸,一边道:“秋大哥,这老头好讨厌……”
太白雪山真人出手如电,一则把脉,一则要试探秋无用武功。忽听那姑娘说他讨厌,心里更来了气,手腕一搭一送,秋无用用力挣扎之下毫无防备,抱着欧阳雪宛若向后急退,背“砰”地撞在大厅的石柱上,竟险些两人一齐跌倒。
太白雪山真人心胸狭窄,轻声嘀咕道:“娃娃自不量力,到这来凑热闹。老夫此来是办正事,哪有闲心管这些芝麻小事!”他见秋无用一身褴褛,武功路数更是没法谈,是以小瞧三分,重又回到椅上,再不理会。
秋无用腕上现出几道血印,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一句话冲口而出:“说得好听,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李总镖头手里的半张藏宝图么?”
如果秋无用一语不吭,吃个哑巴亏,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这话听来却特别刺耳,太白雪山真人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这娃娃口无遮拦,何其居心?蓦然变脸,怒道:“小子太不识好歹!”身形一闪,兔起鹘落,飞身而下。他在飞下石台时掌上已蓄了五成功力,直拍向秋无用的天灵盖取其性命。众豪眼见太白雪山真人以一位武林长辈的身份竟与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年青人过不去,心里早是愤愤不平,连连惊呼:“小娃娃快闪开,闪开——”
秋无用耳边听得呼声,可怀里抱着人,一时间竟挪不开步子。眼睛一闭,双手只是紧紧护着欧阳宛若的头颈,竟是一动不动。
太白雪山真人眼里杀机隐隐,右掌在离秋无用头盖五寸的地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跟着手腕圈转回绕,似左忽右,重重打了秋无用两记耳光。
秋无用耳边只听得“啪啪”两声,只感眼前金光迸溅,立时两边脸肿起老高,把椿不稳,抱着欧阳宛若又向后倒跌。连退数大步,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忽觉给一股柔和的力量稳稳托住,竟未跌倒。那人却给撞得一个踉跄,滚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秋无用满脸愧疚,见那人是个驼背,脸上贴着大块膏药,一身粗服,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呼,心下不忍,顾不得自己鼻血直流,道:“老人家,在下实是对不住!”一手仍抱着欧阳宛若,一手将其拉起来。
太白雪山真人和玄天一指龙扬见李仁请来的人竟如此不济,相顾哈哈大笑。
欧阳宛若半躺半卧,环在秋无用怀中,眼见秋无用为了给自己求医两番受辱,心下又是心疼又是凄凉,伸手替秋无用揩鼻孔流出的血,道:“秋大哥,你疼么?咱们走吧,我不想理这些人!”
秋无用凄然一笑,摇头道:“雪雪姑娘,我们错过这个机会,可上哪里去找人啊?你可知道,我……你只……只……”蓦地涌泪,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欧阳宛若笑道:“我知道自己的病,那是治不好的。你别求他们,我心里不好过!”
秋无用心道:“你体内若只冰寒掌之毒,那也罢了,可秋氏换魂丹的巨毒,那全是因我而起啊!”一环身,复又抱着欧阳宛若站了起来。对太白真人道:“在下先前出语无状,有损真人尊名,在此向您老及众位英雄陪罪。”
太白雪山真人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好轻松,就这两句好听话?”
秋无用暗想:“我先前失于记较,江湖能人众多,或许真还有人能替这位姑娘治病,而我却出语无状,得罪了太白雪山真人!”道:“在下心诚至极,天日可表,一切全因我而起,与这位雪雪姑娘无关。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白雪山真人若能救得雪雪姑娘性命,在下愿在这大厅中当着天下好汉之面,以死谢罪!”目望太白雪山真人,眼里尽是求肯之色。跟着轻轻放下欧阳宛若大踏步走到王志东面前,道:“王兄,请借宝剑一用!”
王志东略一迟疑,目光望向李通。李通目光望着太白雪山真人,却不说话。
太白雪山真人两番出手,也觉有些搪突,他之所以未取秋无用性命,实是顾忌群豪的情绪,显得自己好没肚量。此次他与众豪集众前来,着实是为了李仁手里的半张藏宝图,太白雪山真人心里认定秋无用丝毫不会武功,那就不足为患。心思一转,面色顿时和转,道:“秋少侠知错能改,我太白雪山真人那也没得说的。却不知众位英雄意下如何?”目光转向四周,不失时机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