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墨色的海水如沸腾般剧烈翻腾着,海水深处浮现出亮点幽绿色的光,这一片海域猛然炸起,一头巨大的蛇形怪兽显现身形,正是那头逆鳞蛟蛟王!
蛟王甩动身体,正欲仰天长啸,刘瘴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蛟王见状一愣,悻悻地闭上了嘴,向岸边游来。
蛟王游到二人身前,目光扫过金胜银,张开嘴,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小鬼头,我们又见面了。”
金胜银吓了一跳,结巴着道:“蛟,蛟老大,你会说人话啊?那一天为什么一语不发的?”
蛟老大眼睛一翻,撇嘴道:“那个老头子是个话痨,我一搭话他就停不下嘴了,所以老子干脆就不说了……”他又转向刘瘴,道:“老大,叫我出来干什么啊?”
刘瘴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道:“给你送点儿甜点。”
蛟老大一脸无奈,道:“拜托,吃人肉会便秘的……”
刘瘴道:“别这样,帮兄弟个忙,就当吃药了,眼睛一闭就挺过去了,来,张嘴,乖。”
蛟老大很不情愿的张开嘴,刘瘴把三具尸体逐一扔了进去,而后他双手握住那柄渊潭石剑,运起内功,只见剑身上布满了一层寒霜,长剑在不停地震动,发出蛇吐信的声音,然后他微微用力,“啪”的一声脆响,神兵榜排名前百的神器就这样断成两截,连同那把最平常的单手斧,被他一并丢入蛟口。
蛟老大咂了咂嘴,一脸厌恶,扭动身体爬上沙滩,懒洋洋的趴在沙滩上,就像是死了似的。刘瘴长出了一口气,嘟囔道:“总算是忙完了。”然后就地坐下,靠在蛟颈的茸毛处,一脸惬意。
金胜银无意间发现,这两个家伙那种半睁不闭的死鱼眼,竟出奇的相似……
“蛟老大是你的灵兽?”金胜银想起蛟螭说蛟王是他向岛上一个人借的,便问刘瘴。
“咳咳,是啊。”刘瘴还是一副半死不死的样子,“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蛟老大还帮蛟螭偷渡过一回,不就是接你吗。”
“蛟螭让你帮我的?”
“不是,我不能让你死,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东西。”刘瘴眨了眨眼睛。
“龙形气。”蛟王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错,”刘瘴道:“而且你的相貌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是金碧尘的儿子吧。”
金胜银闻言一惊,脸色苍白。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嘴很紧的,”刘瘴一摆手,“既然是蛟螭带你上岛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我有必要和蛟螭谈一谈你的事。”
金胜银觉得似乎可以信任这个家伙,他也只能信任他,在刘瘴和蛟王面前,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用海水洗掉了身上的血迹,问道:“你是个极端武者?”
刘瘴咳嗽了几声,摇头道:“不是的,我是灵武双修的。只是后来觉得武功比灵术好用,就经常使用武功了。”
“武功比灵术好用……那为什么现在是灵强武弱的时代,为什么大家会鄙视灵残者?”
“灵力真的要比武功强很多,毕竟大自然的力量是可怕的,而且人们越来越会调用自然力了。至于我,只是个特殊情况吧,喜欢武功只是个人爱好。”
金胜银不甘心的道:“蛟螭不也是个极端武者吗?极端武者也能排进当世四大巅峰高手之列!”
刘瘴难得的显出严肃的神色,肃然道:“你知道蛟螭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吗,你见过他修炼时的样子吗……那是一个对整个世界都不信任的人,也只有那样的心境才能在武道一途登峰造极……而且,”刘瘴顿了顿,露出一丝不解:“和蛟螭交过手后,你会发现,即使他只是站在那里,你自己的一切能力都会被压制,内心会升腾起恐惧,那是一种很神秘的力量……那似乎是一种超脱灵武体系外的力量……”
“难道是龙形气?”金胜银推测。
“不可能,如果那天蛟螭动用了龙形气,我不可能不死。”刘瘴和蛟王同时惧怕的一抖。
金胜银若有所思。
后来他们两个又讨论了一些有关武道修炼方法的问题,蛟老大也时不时的插一嘴,令金胜银受益匪浅。他也曾试探着问了刘瘴为什么会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刘瘴只是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谈话中不难发现,刘瘴和蛟螭的关系特别不错,二人还经常切磋武艺,也正是在常和蛟螭交手之后,刘瘴在武道上修为才全面的超过了在灵学上的。刘瘴虽然说话总是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但他话里的内容十分有理,还有些小幽默,两人一兽聊得久了,金胜银也渐渐放下了戒心,说话也更随意了些。
“蛟老大,你是生活在北海吗,离博源岛远吗?”金胜银问道。
蛟老大道:“当年四大蛟族划分领地,我们逆鳞蛟被分到了北海,虽然平时也常去别的海域串门,但那终究不是自己家。北海里这里挺远的,要不是用一些灵术,又到这里来得小半天儿吧。”
“你是怎么当上蛟王的?有比武之类的东西吗?”
“蛟王?”蛟老大陷入了深深地回忆,然后一脸不屑的道:“我记得当时就是拉选票,再一个我经常请老蛟王吃饭,大家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啥的,关系倍儿铁,然后就当上了……”
喂……金胜银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啊?”金胜银指着都有一副死鱼眼的刘瘴和蛟老大笑道。
刘瘴和蛟老大竟是同时神色落寞的叹了口气,异口同声的道:“都怪当时太年轻……”
#刘瘴知道蛟婆婆受伤了,他答应金胜银把她老人家送回小木屋。金胜银一想,刘瘴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而且他是导师,可以自由出入濯园,要是自己去送的话只能送到濯园门口。这件事解决了之后,金胜银再无挂念,便和刘瘴告别,准备回去睡觉了,顺便封住江飞那几个小弟的嘴。
金胜银离开后不久,刘瘴站起身,淡漠的双眼望向大海深处,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太阳露出个赤红的边儿,他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蛟王直起了身子,沉声道:“你还是要去找他,对吗?”
“嗯,”刘瘴点了点头,“这个时间我还没有试过,或许这一次可以。”
“别再浪费时间了,他已被植下了‘精神割刀’,没办法的。”蛟王好心劝道。
“我当然知道!!!”
刘瘴骤然暴怒的狂吼,他双眼圆睁,露出像野兽一样的、暴躁的凶光。然后他又恢复了平静,捂着心脏急促的呼吸着,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种药丸,一口子吞下了三粒,呼吸才渐渐变得正常。
“要想炼化‘上古浮屠象’的兽灵,我必须得弄到那个东西,”刘瘴的双眼又恢复了淡漠,“他是唯一进过大断峡而且活着出来的人,只有他知道那里的情况。”
蛟王看着刘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寒江俊叟,如果拿到真的……”
刘瘴挥挥手打断了他,道:“那个老头子远比我精明,我不想被他再耍一次。我要靠我自己,然后找到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攥着装药丸的钱袋,手上青筋暴起,攥得钱袋吱吱作响,他咬着牙嘶声道:“我再也受不了这该死的病了!”
#刘瘴让蛟王先行离开,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的小木屋,推开房门,二傻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睁着,嘴里发出呜呜的鬼叫。
刘瘴关上房门,扶他坐起,直视着他的双眼道:“胡骇,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刘瘴。”
二傻子目光仍旧没有任何焦点,还是呜呜啊啊的鬼叫。
“咳咳咳,”刘瘴被火气一冲,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晃了晃二傻子的肩膀,哑声道:“胡骇,你醒醒,我是刘瘴!”
二傻子还是没有反应……
刘瘴不知疲倦的重复着那句话,直到第五十遍,二傻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灵!他的瞳孔缓慢的移向刘瘴,然后挣扎着道:“刘,刘瘴……我认得……认得……”
刘瘴激动得全身发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二傻子好像承受着极大地痛苦,他猛烈的敲击着自己的脑袋,疯狂的摇晃着,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我……时间不多……必须,必须把……把它告诉你,下面,可怕,有……”
刘瘴急促的喘着气,期待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可是——二傻子突然停止了动作,眼神再次变为了木然,他的嘴唇勾起了诡异的笑,冷声道:“我要吃药。”
刘瘴僵住了,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把二傻子猛地掼在墙上,将他顶住,暴吼道:“不行!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沉声道:“不能吃药,那药是笼子!不能吃!”
“不吃药,会死。”二傻子平静的道,他的力量大的异常,他将刘瘴的胳膊攥得咯咯作响,一步步顶着刘瘴向床边的抽屉走去。
刘瘴一咬牙,运起内力,将二傻子重新*了回去。
二傻子挣扎了一会,却没能挣脱,过了片刻,他停止了发力,双眼变得灵动有神。刘瘴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他欣喜地自言自语道:“成了,成了……胡骇,你回来了?”
二傻子缓缓开口,可是,他胡子浓密的嘴却发出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如果你不让胡骇去吃药,植在他意识里的‘精神割刀’就会被激活,直接造成脑死亡,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刘瘴愣在当场,片刻后,他眯着眼道:“你就是当年的‘玩家’?”
“二傻子”得意的一笑,道:“没错,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刘瘴咬牙切齿的道:“怪不得当年那个人冒着那样的风险也要杀了你。”
“哈哈哈,”“二傻子”笑得更快活了,“我死了吗?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我就活在像胡骇这样人的意识里,你们找的全吗,你们杀得了我吗?哈哈!”
刘瘴铁青着脸,放开手,挤出一句话:“你,去吃药吧……”
(今天第一更,稍有点晚,晚些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