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徐徐,夹杂着淡淡的花草芬芳迎面而来。此时的烈日已没有那般毒热,不过仍然带着让人烦躁的气息。在通往悟灵观的山路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山上走去,正是蓝莹与离尘二人。蓝莹在前,步伐轻盈,从容不迫,神情间也全无一丝疲惫之色。而反观离尘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带了几分踉跄。他伸手擦掉额头汗水,抬起头向走在前面的蓝莹看了一眼,只见她一身蓝色衣衫,娇小的背影上蹿下跳,色不变,气不喘,全无一丝疲惫之色,离尘不由得心生佩服。他年纪虽小,但性子却是倔强执着,心中暗暗想到“我堂堂七尺男儿……嗯…。虽然现在还不到七尺,但一个男子怎么能在一个柔弱女孩子面前示弱?”离尘心里这般默默想着,强忍着满身的酸疼,咬着牙跟了上去。
就这般又走了一会,离尘着实已经迈不开步伐,这几日来他连日赶路,从未好好歇息,如今口干舌燥不说,只觉得自己胸口沉闷,仿佛压了千斤巨担在胸口,喘不过气来,同时头脑中不时一阵阵眩晕之感袭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离尘只觉得前方的蓝莹越走越快,身形犹如风中柳絮,又似丛中花蝶轻飘飘的。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高大险峻山峰,不由得一阵无力感由心而生。他心中安慰自己道“李离尘啊,李离尘,你何必和眼前一个女孩怄气,照这般下去恐怕还未到山顶,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这仙人没见着,师傅没拜成,若是累死在半路也实在不值,不但丢尽了自己的脸面,更没脸见九泉之下的母亲了。”
此时两人已走进了青翠的树林深处,灌木荆棘茂密丛生,在树林中间,一条由大理石铺成石阶的小路,倾斜向上,蜿蜒曲折,通向远处,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
就在离尘打算提议休息的时候,前方蓝莹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脸上也有淡淡疲惫之色,对离尘说道“我们就快到了,暂且休息一会吧,稍后我们抓紧时间赶路还来得及。”
离尘闻言,登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蓝莹贴着他身边,也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青石坐了下来,目光飘忽向着山顶处望了望,只见那里云气缭绕,宛如仙境,根本看不见山顶本容。她眼光在山顶处流连一圈,随即收回,眼光扫过处,不经意看见离尘坐在一边大口喘息,不由得一愣。随后较有兴趣的看着离尘,微笑说道“你明明早已经筋疲力尽,为何还这般坚持,撑到现在?”
离尘一愣,随即脸色一红,站起身来,道“没……没有啊!明明是你走不动了,说要在这里休息一会,怎的推脱到我的身上?”
蓝莹倒是一愣,只见她眼波流动,在离尘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微笑道“啊,都怪我自作主张了,我见你脚步踉跄,还以为你走不动了呢,现在看来你面色红润,气定神闲,想来区区十数里的路程应该不在话下。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快快赶路要紧。”
说着她站起身向山上走去,只留下离尘一个人愣在原地,拉着一张苦瓜脸,哭笑不得。他虽然早已筋疲力尽,无奈都怪自己口无遮拦,如今只能心中暗怪自己不知深浅。
就这般又走了一会,树林渐渐茂盛,两旁灌木荆棘也愈发葱郁,许是因为树木高大遮挡烈日,离尘登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定了定神抬眼看去,一眼竟望不到边境,只见树木深深,仿佛无止境一般迎面而来。此时原本用鹅卵石铺成的主路却已消失,出现的是宛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无数条细小岔路横在眼前。离尘看着这些岔路,心中大感疑惑,一时竟是也忘记了身体的疲乏。他在心中忍不住暗暗想到“这些修仙练道的人还真是莫名其妙,为了静养身心,专心修炼,搬到这深山来倒也情有可原,只是好端端的怎么走出这么多条岔路出来,万一要是一时大意,在这树木茂盛的深山野岭还不迷了路。”
离尘心中这般默默的想着,脚步也放慢了一些,不知不觉中,又被前头的蓝莹落下一段距离。不过他却全无所觉,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着,走着……忽然只见前方黑影一闪,离尘一惊,急忙稳定身形,怎奈他脚已迈出,收势不住,就这般直挺挺的撞了上去。离尘顿觉脑门一阵剧痛传来,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闪,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出来。片刻后,待他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却是一棵大树立在眼前。
走在前头的蓝莹忽听到身后的痛呼声,心下一惊,急忙转过头来,不料这一看之下,竟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她忍耐不住大笑出声。只见离尘双手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在原地打转,竟是撞到了树上。
过了好一会,离尘才觉得痛楚稍减,放下双手。蓝莹抬眼看去,只见离尘额头竟是红了一大片,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她强忍住笑意,但还是笑着说道“你在做什么?怎么……怎么好端端的自寻短见啊?”话未说完,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离尘脸色一红,大感无地自容,讪讪说道“不小心……是我一不小心撞……撞到了树上。”说完话,他自己也觉得实在太过丢脸,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咯咯”清脆笑声幽幽传来,就在前方。离尘被那双明眸注视着,心中有几分恼怒的同时还有几分羞涩。他忽然有些恍惚,只见蓝莹眼波如水在他身上打转,一双明眸较有兴趣的看着他。残阳的余晖照在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她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不真切。只听她幽幽的说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谢谢你!”
离尘一愣,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蓝莹摇头笑道“我们还是快赶路吧!”说完话转身向着山上走去。离尘看着她娇小而略显单薄的身影,也不知怎的,忽然间觉得有了几分孤单的韵味,他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哦,对了。”忽然,走在前头的蓝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离尘正色道“你要跟紧我,这里看似是一片普通树林,实则是一个阵法,名曰‘五行迷幻阵’。此阵乃是两千年前悟灵门始祖石开所布,威力非同小可,若不知晓内里,除非有足够本领破阵,否则今生今世就别想走得出去。”
“啊……”离尘吓了一跳,又仔细向周围多看了几眼,只见四周灌木丛生,除了一条条细小岔路纵横交错,其余的倒是和山野树林没什么大区别。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紧紧跟在蓝莹身后。
这五行迷幻阵,乃两千年前悟灵山创始人石开所布,在加以这两千年来历代前辈祖师的完善巩固,才有今日这神鬼不测的奇异阵法,这阵法自然是阻挡外敌入侵,同时也是避免那些游山玩水世俗凡人干扰的最好屏障。但这些又哪里是离尘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能懂得的。
就这样两人左拐右转,又走了两个时辰,前方的蓝莹忽然道“我们快到了。”离尘精神一振,透过前方树林间隙,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屋舍楼阁,殿宇庭院。离尘脚下紧走几步,跟随蓝莹走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只是离尘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待他看清眼前情景,登时变了脸色。只见对面远处云气缭绕,如烟似雾,如梦似幻,朦胧雾气流动间,楼亭殿宇若隐若现。而在他身前的是一道约十数丈宽的段崖横在眼前,断崖下方,雾气朦胧,不可见底,隐约间还传来阵阵流水拍打岩壁水浪声。在段崖的正上方,有一条丈许宽的石桥,呈拱形横跨两岸,通向对面一个巨大而空阔的广场。
这桥若是放在别处的小河流上,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若是放在这深不见底的断崖上,此时此刻在离尘的眼里却是窄小狭隘的很。离尘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一声长鸣自天际传来,离尘吓了一跳,抬头向天空看去,只见云气弥漫的天际上,不知何时起,有八只仙鹤盘旋天际。
蓝莹在天际收回目光,转头对离尘笑道“这八只仙鹤是悟灵山的守卫,算起来恐怕在悟灵山上辈分还不低呢。”
离尘心中震惊之余,喃喃道“悟灵山果然是仙家灵境,没想到这里的白鹤也这么大个!”
蓝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何止个大,据说自两千年前我门派始祖石开,创派之时就已经存在了,悟灵山灵气充盈,他们早就修有了灵识,不但能幻化人形,还通晓仙术呢。”
“什么?”离尘大吃一惊,道“你说他们能幻化人形,还会法术?
蓝莹点头道“是啊,这有什么啊,这山上的许多鸟兽都修有了灵识,远非世俗的那些畜生能够相比的。”
离尘点了点头,深深呼吸,忍不住又多看了那几只白鹤几眼,突然问道“你怎么对这里这般熟悉啊?”
蓝莹一愣,讪讪笑道“呃……我啊……”
“嘶”一声轻响突然凭空传来,蓝莹脸色登时一变,离尘也是大吃一惊,转身向身后看去。这一看之下,离尘脸上是血色尽失,只见一条巨大毒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盘在身后,通体鳞甲五颜六色,彩芒斑斓,巨大的三角头上,血红色蛇信吞吐间毒气弥漫,两颗尖利的牙齿上,不时有毒液滴下,滴在地面的沙土岩石上升腾起阵阵青烟。尤其是头颅上两盏灯笼大小的浅黄色眼瞳中,更是凶光闪烁,离尘深信这大蛇一口足以吞下他们两人。
离尘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看了蓝莹一眼,只见蓝莹也是面色苍白如纸,目光紧紧地盯着巨蛇,口中涩声道“上古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