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一听费彬说曲洋的不是,立刻面露不虞之色,好似比辱骂自己更为恼怒,说道“曲大哥跟我一样,他虽然没有金盆洗手,可他已经立下毒誓,将来五岳剑派与魔教发生任何矛盾,他都不会插手。他甚至想方设法弥补两方之间的误会。”群雄闻言大感诧异,各自私私窃语,讨论刘正风所言的真实性。有的面露恍然之色,有的却是不屑地冷笑连连,有的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一见群雄之中有不少人被刘正风所惑,费彬暗道不好,立刻打断刘正风,讥讽道:“这有什么奇怪,魔教之人诡计多端,善使鬼蜮伎俩。刘师兄所言定是那魔教曲洋欺骗于你,有什么奇怪的!”众人见费彬说得有理,纷纷点头,一些自作聪明之人更是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
刘正风待欲辩解却被费彬挥手制止,“好了,刘师兄不用再多说,我就问你一句,那曲洋你是杀还是不杀?”说道最后,目露凶光,言语冷厉,包含威胁之意。
刘正风眼中闪过一丝的轻蔑,“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想在说第二遍!”
看到刘正风的那丝轻视,费彬心中不禁生出忿怒之意,眼中更是隐现一缕杀机,但一瞬即逝,因为角度的问题,厅中无人瞧见,就连近在咫尺的刘正风都没有察觉。不过这缕杀机却是被木流风尽收眼底,木流风轻轻地放下茶杯,眼中渐渐变得肃然,不复刚才的轻松写意。木流风的变化旁人并没有察觉什么,但是岳不群却注意到了,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费彬举起手里的五色旗来,道:“那我只好传左盟主的令了,限你在一个月之内杀了曲洋,不然五岳剑派就会清理门户,斩草除根,以免后患,绝不留情!”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尽皆动色。这时一向正直的定逸师太上前苦口婆心的劝道:“刘师弟,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为了一个魔教中人,你这么做值得吗?”
“定逸师姐,你不必多言了!依贫道看来,刘正风已是不分善恶,不辨正魔了,此乃是我五岳剑派之羞也!”一看,原来是牛鼻子老道天门道长发话了。只因其师父,当年乃是为魔教一位女长老所杀,是以天门道长对魔教恨之入骨,故言语不忿。
看到大家都有话讲,岳不群也站起说道:“刘贤弟,你若为难下不来手,只需点点头即可,岳某便去为你料理了那曲洋。难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是你朋友,我们五岳剑派和这许多英雄好汉,便都不是你朋友了?这里几千位英雄好汉,武林同道,一听到你刘贤弟要金盆洗手中无不千里迢迢的赶来,一番诚意的向你祝贺,总算够交情了吧?”
刘正风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其二弟子米为义大吼一声:“谁要害我师父,就先杀了我!”嚷完,拔腿冲向费彬,大有拼死一战的气概。
费彬见状暗中大喜,本来我还不知道找上门理由动手,没有想到这个愣头青小子居然按耐不住了,真是天助我也!眸里精光一闪,刘正风恰好瞧见,心里头掠过一道灵光,不好,为义有危险!正欲张口提醒,费彬已经一个跨步直穿三丈距离,剑柄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灵巧地绕开米为义的手,顿击在米为义的喉咙上,众人只听见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嘎吱嘎吱”,费彬的劲道击穿米为义的脖颈,其脖子后面迸出一团血雾。米为义当即眼白一翻,呜呜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股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费彬一击得手,立马收手,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用只有嘴角听得见的声音嘟囔着“自不量力!”米为义到底立时气绝身亡。
“为义!”
“二师弟!”
“二师兄!”
刘正风连忙跑过抄起米为义的身体,王鼻头一探,鼻息全无,顿时双眼泛红,隐隐有泪花闪现。照顾自己多年的弟子就这么去了,自己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此,不免悲从心来。
“为义!”刘正风猛一回头怒视费彬,咬牙切齿道:“你敢杀我弟子!”
见此费彬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眼里尽是轻蔑之色。那眼神明显就是“我杀了你弟子,你有能奈我何?”
刘正风一提倒地的木架子,运力向费彬掷去,木架子以一种奇异的轨迹袭向费彬,费彬见他运劲的姿式,知道是衡山派的内功大有独到之处。刘正风是衡山派中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掷之势,实是非同小可,当即暗提内力,准备接过木架子,再向他反掷过去。
哪知刘正风身形竟然紧跟着木架子其后,突然间身子往斜里窜出,双手成爪形一扣,这一下来得好快,费彬出其不意,只得双掌运劲劈碎木架子。便在木架子四下碎裂之际,脖子已经被刘正风狠狠掐住,并且暗扣脉门,使之动弹不得。
刘正风一招得手,左手顺手抢过他手中令旗,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快极,待得费彬受制,五岳令旗被夺,众人这才省悟。刘正风所使的,正是衡山派的绝技,叫做“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众人久闻其名,这一次算是大开了眼界。
天门道人岳不群等虽也久闻这“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大名,有的也曾在衡山派弟子临敌使用时见过,但如刘正风这般使得出神入化,却是从所未见,人人无不叹为观止。但也有嫉恨之辈,如那青城派余沧海,先前被木流风一掌*退,本就非常失了面皮;这下见了刘正风的衡山绝技,眼中更是阴鹜。
而木流风看了刘正风的出手,心下也是暗叹不已。虽然她曾在华山思过崖石壁见过了“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也有修习,但是绝对做不到如刘正风这般举重若轻,羚羊挂角一般。毕竟人家几十年的浸*不是说说而已,纵然木流风知道许多高深的武学理念,但知道是一回事,会运用又是一回事。
尤其费彬是嵩山派的高手,说到真实功夫,绝不在刘正风之下,是以刘正风这一下出击,更是不同凡响!
“爹,爹,爹……”
突然一声幼儿的哭喊声传来,刘正风的心头上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循声望去,顿时如坠深渊,浑身拔凉拔凉的。
“芹儿!”
“芹儿!”
“哼!刘正风,你别乱来,不然让你全家老小下黄泉!”一股得意且包含杀意的声音响起,正是那“托塔手”丁勉。群雄见到嵩山派的手段,均感到背上一凉,寒气直冒。江湖恩怨,祸不及妻儿,嵩山派此法却是有违江湖道义。只是人家势大,而且他们五岳剑派都没有说什么,另外门派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定逸师太身为佛门中人,虽然平时蛮横鲁莽,但自有一颗慈悲之心。上前来,“姓丁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又何必挟持人家家眷?”
丁勉却言道:“刘正风已入魔教,他何尝不是挟持我费师弟?”
刘正风闻言手里劲道一松,但是却仍不敢松开,只是语气上却已经落了下风,“我不敢挟持贵师弟,我只希望左盟主准许我们全家归隐,我刘正风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我与曲大哥不再见面,与五岳剑派的所有……师兄弟也不再见面。我带着我的家人,和我的徒弟们,归隐海外。有生之年,绝不踏入中原一步!”
“如此甚好,这样也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定逸师太也不是愚鲁之人,知道现在场中气氛异常,恐有刀兵之灾,忙是温婉的出言调和道。“丁师兄,你就答应刘师弟吧!他既已答应不再和魔教之人来往,又远离中原,等于世上已经没有了刘正风这号人,你又何必再造杀业呢?”
天门道长这时也已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见到刘正风一副惨然的模样,亦是心有不忍,“这样也好,岳掌门,你以为如何?”虽是询问,但话外音已经是偏向刘正风一方了。
岳不群寻思片刻,“刘贤弟言出如山,既然他这样说了,大家应该信得过才是。”
话音刚落,丁勉喝道:“断然不行!倘若就此应允,那么江湖上势必会说我嵩山派是受了刘正风的胁迫,才不得不屈服的。传扬出去,我嵩山派颜面何在!”顿了一会儿,又言道:“刘正风,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快放了我费师弟!”
原本松了的手又紧紧地扣上了,“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那你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回身反手一掌拍在刘夫人的胸前,劲力一吐,只听得一声骨裂声,刘夫人口喷鲜血,颓然倒地,眼里还有这对这世界的留恋与不舍,终于闭上了双眼。另一嵩山派弟子也跟着一掌映在刘菁的背上,结果这么一个花样少女也不了其母亲的后路。
“娘,娘!”
“师母!”
“菁儿!”
“你……你……你滥杀无辜!”定逸师太颤抖着指着丁勉,眼里怒火迸发。
丁勉不以为意,“师太,刘正风勾结魔教,危害武林,所谓正邪不两立,如果我们心存妇人之仁,将来一定会祸患无穷!”一番话语说的铿然有声,群雄中不少人点头赞同。
“唉……”定逸师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刘正风面前,合十说道:“刘师弟,请恕定逸无能为力!”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门下众尼也跟了出去。
“丁师兄,刘贤弟虽然勾结魔教,但罪不及妻儿,你这样做,日后肯定遭人非议,还望三思啊!”
“岳掌门言之有理!”丁勉诡异的一笑,蹲了下来,拍着刘芹的头,“小子,只要你跪地求饶,我就放你一命。否则,我就割了你的鼻子,挖了你的眼珠子。”此言一出,顿时厅中的人看嵩山派的人的眼神都变了,能够对一个小孩子如此,算得上是残忍至极。一些人均是面露不忍之色。
“爹……”刘芹哭喊着叫着刘正风。刘正风本来因妻女被杀陷入浑噩的状态,听到儿子的声音,脑子有点清醒过来,“芹儿,不要怕。”
“可是……他们说,要割了我的鼻子,挖……挖了我的……眼珠子!”
“你娘宁死不屈,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丁勉嘿嘿笑了起来,“刘正风只要你杀了曲洋,这一切就结束了!”
“爹,你,你就杀了曲伯伯吧!”
刘正风圆目一瞪,怒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丁勉得意地大笑起来,“刘正风,令郎比你识时务多了。”忽然,丁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对刘芹说道:“小子,我问你啊,你爹勾结魔教的人,你说该不该杀?”
厅中剩下的人闻言,纷纷色变,这丁勉此心可诛啊!木流风与角落处也是闪过一丝杀意,不过转瞬即逝。此刻的刘芹犹犹豫豫,丁勉眼睛一眯,恐吓道:“说,不说杀了你!”
刘芹低声支吾道:“该……该杀!”
丁勉大笑。“好,从此你不在是刘正风的儿子,也不是南岳衡山派的人了,我饶了你的性命!”刘芹跪倒在地,吓得腿都软了,竟是站不起来。群雄见此孬样,忍不住为他感到羞惭,更有人转过身不去看他。
轰!!嗡!!!
刘正风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暗,心下浮现过往种种,自己的儿子竟会是如此不堪,当下浑身无力,一副心灰意冷的颓然模样,在微风轻拂下,有些萧条。刘正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姓丁的,你赢了!刘正风今日自行了断,你不必再造杀孽了!”
说完并指成剑,指尖吞吐指力,正欲自我了结。
这时一声平淡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大厅。
“刘三爷,嫂夫人和令嫒并无性命之忧!”
并无性命之忧!
丁勉和费彬心底突然升起了莫名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