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为什么？”
江月拉住妖妖飘在流岚风后的衣角，向后退了一步，带动妖妖也向后退出一步。
“先祖古墓中摆设的祭坛，当然用来祭拜先祖，燃香不灭，如果先祖中的后人手段通天，也很容易做到，何必退后？”
为什么的答案怎可能是这个！
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告诉一个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女子他的世界的忌讳，江月只是摇了摇头，他甚至更进一步的跨出去，挡住了妖妖。
已经确定了这个墓地是她久远祖先的灵丘，本来就有那一脉相承的地利，血管中流淌的血脉冥冥中觉醒来后，这个地方无形中提供给了妖妖莫大的便利，先祖，她，只属于一个人的地利和两个人合起来的人和，妖妖变得很强势。
所以她要向前，而江月性子本来的懦弱注定了他拉住她的衣角是挡不住她的，索性一些，站在她的前面。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那么也将会是我先承受。
江月这般想着。
先灵的意念，来自不存在生灵的时代诞生的第一只生灵的本能，自然而然的举止行为受到本能的影响而规避灾难。
这是巫族大长老对于先灵意念为何会冥冥之中察觉危险并避开的解释，妖妖与江月两个人，他更加看重的是江月，因为不论怎么样的危险，这个属于飞香女帝以及她的遗泽血脉的后人的主场理应不会灾加后人，那么唯一能预料到险情的就只有他。
因而他做好了准备，向前凝视着五柱香。
祭坛之后，一张悬空垂立的模糊绘像浮现出了模糊的迹象，这张画几乎完全用条条的规则描绘，伴随模糊的迹象扭曲空间显现出形体，散开的流岚以更加集中似的爆发散逸。
流岚的散开，如果形容，在江月等外来圣人的一双模糊的可以看见规则流转的眼睛中，就是一场璀璨华丽的烟火，更准确说应该是焰火，规则的流转迅速，而散开后轨迹的消散则缓慢，犹如一条条精心裁剪后胡乱糅合的线条，规则的不规则化，很容易造成两种规则相撞而立刻爆发，毁灭性的灾难也就不期而遇，但这里的混乱的规则，几乎穿插在细微的缝隙间，织出了一张眼孔不一的天网，只有混乱的视觉，没有混乱的感觉。
这意味着，做到这一切需要一双掌控了无数种规则的手！
何况那幅画，一众莫名其妙遇上了祭坛的人已经看到，本来虚无缥缈的空无一物的空间中，突然的出现，起因便是凝视，大长老的凝视。
规则这东西，圣境触摸的到，是因为圣境把握了体内力量的流转而自发衍生，捕捉到规则幻灭的踪影，也因人而异，因人的力量所属规则不同，然而不论任何一种的规则，当眼睛看去，它便只有停留在眼中的影像了，淡淡模糊的，也是停留在双眼的残影，真实的规则，再看去的同时，并非延后意义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了。
凝视却出现，这已经违反了规则的本性，需要的力量与感悟，不言自明。
大长老的手做不到，既无力抹去规整而化成杂乱，，也无法凝视显形，所以目中映出了随凝视而出现的画像，他也就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然而他没有退。
江月在妖妖的身前，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大长老没有退，却相当于退后了，他伸出了一条手臂，突出了无形而显现出临界的保护光罩，强行的捕捉住了江月的移动轨迹，手掌扼住江月的颈骨，这是一处关切自身肉体存亡的关键点，也是生与死的分界，江月没有办法反抗，被这一只手强行的扯到了祭坛下方，大长老的身前，与那副模糊的绘像，几乎是面对面了，相隔不足一尺。
大长老出手迟滞了瞬间，妖妖也探出了手，交手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开始于结束的过程，大长老无损，而妖妖的手掌则浮现出了一层意义不明却分明是规则解离的符文，她不是大长老的对手，哪怕是在这里，能做的，做到的，不过是在大长老剥离的衣袖上划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还不如穿过混乱的规则，寻觅到一条安全的空隙的大长老的一条手臂。
交战之外的人，不由的心惊胆战，包括那位自荐毛遂的所谓神的傀儡，大长老绝对算是一个危险之极的角色，掌控规则到达如此境界的圣境，世上也寻找不出几个。
如果在外面，这场规则掌控的交战或许对应着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在这里，则是加之心头的沉重。
更沉重的无疑是江月。
后颈被卡住的他面对着画像，模糊不清的画像，游离于他的视线之外，看见了和没有看见的区别仅仅在于他睁开了眼睛，而他的感觉中，则清楚的明示着，那幅画像在看着他！
静谧。
在对视中流逝的时间也许是片刻，也许是漫长，无人能准确的察觉。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尽管这里的人已经少的只有个位数。
江月的先灵意念失去了功效，他是那很少的人之一，虽不能准确的明白，但也能察觉，时间的流动，在这个地方扭曲了。
只有两种可能，而最大的也是他最不想的那种。
大长老扼住江月脖颈的手松开了，因为他的眼中，画像竟没有丝毫的变化，心中于是想到，或许只有他这个层次的凝视，才能引动规则的变动。
但江月那里，画像却变成了清晰的图像，后面的空，被画像的实质感填充，他的眼中充满了画像，也只有这一幅画。
他感到有些震惊，莫非这一幅画上的女子就是妖妖的祖先么？
太像了。
不是相貌，容貌的话，妖妖的脸上也只有极少数不易察觉的特点与画像上的女子类似，像的，是一种气质，或者说纯粹的直觉。
“妖妖，画像中的人就是你的先——”
语言戛然而止，江月的表情几乎定格，画像静止且平面，但此时，那个女子却眉头皱起，从画像中飘然而出，整个人飘了出来，衣袖宛如仙子，遮掩的肌肤如雪，嘴唇的嫣红却如*过新鲜的血液，透出一股不染尘世的高洁与修罗屠戮的血腥。
她的出现，带给江月巨大的心灵冲击，戛然而止的语言大致因此，而接下来，那女子口中喃喃道：“不是他！”
“却也不能饶过，眼睛太无礼，见我真身即是亵渎，当镇！”
江月心头一句不好浮出，随即一股大力凭空诞生，压落在了他的身上，连一点声息也未发出，他整个人的动作被静止的镇压在地板上。
“不对，你的身体里力量有熟悉的味道，竟然修行了禁法，那也帮你废掉吧！”
那女子不知何故对巫族的禁法这般关注，但江月已经确定了她肯定不是那位先祖！
没有原因，只是直觉，可直觉到来时，他只感觉到体内属于巫族禁法的力量脉络瞬间抽离到了体外。
梦蝶禁法，和后来的学自那位巫族青年的天河禁法，一同消失，这两者一直占据着江月修行的一角，消失的同时他感觉到体内一阵空虚。
并非力量被镇封体内的虚无，而是力量消失的虚无。
但在外面，江月却依旧悬空，甚至松开了手的大长老的手依旧握着江月的颈部。
“先祖？”
巫族大长老神情突然凛然如面对大敌，松开手，缩回保护光罩中，同时，光罩破裂，他手中的那枚古玉，指掌用力便将千古流传至此的宝物捏成了粉末。
当年的往事陈腐的无法追溯，河中的浮光流波，只能顺水检拾零碎的过往，巫族女帝成道之前，对不住她的地方，巫族的所作所为可绰绰有余，若死去，执掌她的佩玉入此倒也无妨，如女帝依然存在，手中的玉可立刻就是一张灭生求死的印记了。
大长老倒也无妨，只凭一身修行足以扛得住混乱规则的扰动力，尚有一丝的元力游离体外，出手也可杀了此地诸人，他身后的庇护追随者却没有那样的运道，光罩散去，女帝香坟的莫名力量，已然自成一界，他们随即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制，一身修为变作流水，与凡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先祖……
妖妖默念江月未说完的两个字，体内血脉起伏如潮涌，突然而至，她的目光猛地看向江月。
只见眼前景色迷离变幻，眼前悬空的江月虚淡如残影月下相消，而一个扑地挣扎在禁锢的躯体显现出来，交错的虚淡影迹，犹如时光的错落，光幕垂落新开，一个女子飘然而至。
“妖妖！”
大长老忽然大叫，继而回头，却见妖妖同样迷惑的盯着前方，如此一来，他才真的惊诧的浑身寒战。
“嘿嘿，果然在这里，妖妖……说的看来就是你了，不错，这么多年过去，竟是女帝血脉重又觉醒了，很好”
说话的时候，这女子的脸色却是一动不动，面色冰寒，千丈冰封之下的寒铁，也不过如此了，她赞许的看向妖妖，却只是点点头，抖手间，漾出一层清晰的波动，犹如波浪，轰然拍打向妖妖的体内。
妖妖的身体在这股看得见的缓慢波浪中想要后退，却难以避开，沉重的身体随浪起伏，转瞬双足离开地面，斜斜漂浮半空，沉浮于波浪的潮汐，神智却更加敏锐，眼前的一切都像变成了在脑海深处刻印的画面。
口不能言，耳不能问，然而一道清音流响，占据了她的心灵。
“同是女帝血脉后人，按道理你还应称我一声老祖，不过没有必要了，你好好看看，这巫族待我这一脉的不公，同样瞧瞧学学，我们这一脉是怎样报复的！”
“我是你的榜样，你是我的延续，无数年来两个女性的血脉觉醒者，将是这巫族的掘墓人！”
掘墓人……
妖妖想过杀回巫族，问一句公道，却不想，这女子告诉她的竟如此决绝！
巫族大长老见到这个女子时，神色无奈又古怪。
“你是……当年那个女子？”
女子略微惊讶，道：“你认识我？”
巫族大长老掌心漂升起一团交缠的流光，这是规则的真实显化，是他力量的展示，认出这个女子的时候，他便没有后退的路。
“一万五千年前，我见过你，那时我还是一个幼童，目睹你大开杀戒，死了无数的巫族强者，只是他们与我无关，我所关心的是……我的父母也死在了你的手中。”
“转世存神，夺舍新生，为了找出我来吗？你倒是处心积虑了”
女子声音清冷，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样的感觉，大长老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血脉觉醒者，你……真的太强大了，纵然死去了这么多年，残留的一具神意化身，依然把我一万五千年的辛苦不辍的修行碾成了尘土，可是我不会放弃，纵然没有希望，却也有决心！”
“那好，我便捏碎你的心！”
只这一句话，女子的霸气决然犹如烈日融雪，凌然无可阻挡。
巫族大长老知道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全身的力量融入掌上光球，轻推出一掌强大的威能，如海的光芒淹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