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往哪里跑啊?”出了通州,那个手下千户就向参将请示。人家后金军惯于围三厥一,留下了西门,按理就不该在顺着往西跑。
“笨蛋,当然是往西跑啊!”参将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马鞭。
“可是……。,鞑子一人双马,咱们跑他不过啊!”手下千户还要提醒他。
“没什么可是!向西去,听老子的没错!”参将狞笑着道,“老子跑不过鞑子,还跑不过那个什么狗屁的义勇军么?有他们垫刀,老子不就可以从容地到北京城下了?走,跟老子去勤王!”就这逃跑到了他嘴里都是叫勤王,这玩文字游戏的功夫一点也不比秀才、进士们差!
要是这段话被张越听到,估计他能拔刀砍了这坏心肠地参将。狗日的不肯放自己进通州也就罢了,居然还打算来个祸水东引,借自己的人马来拖住鞑子的追击,良心大大的坏了!不过,此时的他率领着义勇军大队按照标准的行军阵势才慢吞吞地刚刚跑过了高丽营,就被身后漫天的烟尘给吸引住了。
隆隆的马蹄声中,大地都在微微颤抖。万马奔腾,在这个初冬的晌午,卷起了一副骑兵追击的战场画卷。
“嗖,嗖,嗖,嗖——”镶白旗和跟随的蒙古骑手几乎全部是一人双马、三马,快速赶上通州逃出的关宁军后,马上就开始了无情的射杀。你不得不佩服这些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名族,就在这高速奔跑颠簸的马背上,居然箭无虚发,几乎根根见肉。转眼的功夫,关宁军就被射倒了两三百人。
“快,加把劲,前面就是那支义勇军!咱们跑过去就好了。”参将跑在前头,拼命地抽打着*战马。前方一里开外,那支义勇军已经利用大车排下了一个宽大的车阵,高大的车厢板林立,远望恰似一道城垣突兀地屏障在野地里。
“追过去,把这支骑兵给我堵住!本贝勒要全歼了他们!”年轻的多铎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站立在一个土坡上挥舞着马鞭下令。
“渣!”身边的传令兵抱拳得令,马上挥舞起了旗语。
“呜——,呜呜,呜——,呜呜呜!”一阵阵牛角号声响起,只见尾随追击的后金骑兵约有一半人收起了弓箭,拔出腰刀猛拍马屁股,带着一阵阵烟尘掠过车阵,越过慌乱的关宁军,窜到了西面,回马列阵,堵住了西行的道路。
“吁,吁——”刚刚跑到车阵边上的关宁军眼见得去路被堵死,也值得勒听了战马。这一阵好跑,*战马已经是气喘吁吁,热汗淋漓。望着对面已经排立两道虎视眈眈的后金骑兵,他们想强冲是冲不过去的了!现在对于这支关宁骑兵来说,形势是如此的尴尬:前有堵截,后又追兵,边上乃是不对付的昨天刚得罪到家了的友军!
“大人,咱被堵住了,怎么办?”那个手下千户忍不住擦了吧冷汗。
“怎么办?鞑子来的如此这般快,你们又都不是瞎子!我他妈知道怎么办?!”参将恼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陷入这么个险地他也没辙了!
“喂!外边的军队听着。我家将军有令:要想进车阵保命,就把战马交出来做买命钱;要是不愿意进来,就请马上离开,不要耽误了我军杀鞑子!“张越早就在车阵中央高大的指挥车瞭望台上看清战场的形势,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啊,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就轮到自己来羞辱这个趾高气扬的关宁参将了!他也不客气,还是派出中军助理秦好仁前去交涉,毕竟他和那个狗屁参将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嘛!
“你——“一听这话,那个参将几乎气歪了鼻子,这还有赶自己走的!这地儿是你们家的啊?凭什么啊?!尤其是要让交出战马当买命钱,那怎么能行?你们牛皮哄哄的喊杀鞑子,可打败了怎么办?鞑子攻破车阵,咱爷们没了战马,怎么逃命?!”趁火打劫怎么的?不给,就是不能给!““不给也行,但我们将军有令,无论何人胆敢靠近车阵五十步,杀无赦!请你们自己注意了啊!“秦好仁也板下脸来冷冷得道。狗日的昨晚就是不肯让我军进城,害得我们要在野地里和敌军对阵,要你们几匹破马还不是应当的啊?说完他也不理会那些纷纷喝骂的关宁军,转身回中军战车去了。
“咚,咚,咚,咚——“一阵阵战鼓声敲响,大队的后金步骑缓缓压了上来。多铎带着镶白旗主力和蒙古台吉巴克什乌讷格,额附苏纳率领的三千蒙古骑兵列开了阵势,缓步推进到了车阵两里开外。
“嘀嗒,嘀嗒,嘀嘀嗒——“一阵嘹亮的军号从张越的中军传出,这是准备战斗的军号声。只见面敌一方的五十辆偏箱车里,火枪兵们纷纷将火枪架上了射击孔,拨开了龙头,等候射击命令!
这长达五米,宽达两米五,高达两米的偏箱车每辆重达500斤以上。作战时,朝向敌人的一面按上三寸厚厢板,车顶上也有一寸厚的薄薄顶盖用支架撑起,表面均覆上了一层薄铁皮,这不仅可以有效的防止敌军的弓箭,雨雪天还能起到遮蔽雨雪的作用。四个包铁木轮,战时还需埋立四个桩脚,相当扎实。“出则左右相配,战则前后相接钩环牵互,车载衣、粮、器械并鹿角,兼可运载伤员、病号。”
不过,这样的战车缺点也是明显的:车式太重、需要马骡太多、不宜涉险、不适用于进攻战斗等。目前张越就是每车配了两匹大青骡拉车,两个车把式负责车辆的管理。战时,每车派火枪兵九人,长枪手二十人,刀盾兵二十人组成一个战斗单位,防卫战斗。
不要小看这么薄薄的一层车厢板,在战场上,面对敌军的骑兵冲击,躲在车厢里的士兵绝对有安全感,无论是火枪射击还是射箭,效率和准头都要上升好几个台阶。昔日戚继光镇守蓟州也是专门打造偏箱车,设置车营对付蒙古骑兵的。效果相当不错!只是张越这偏箱车有了较大的改进而已,基本的思路还是一致的。
“咚咚咚咚——“对面敌军的鼓声激越了起来,只见大约一百多骑兵缓步出阵,慢慢向着车阵跑来。原来多铎这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车阵,他们一路追击的急忙,压根就没有准备盾车等器具,没法他只得先派一个甲喇的甲兵上来探探虚实。
“稳住,稳住!“每车三个射击孔,三个火铳手眼睛紧盯着缓缓靠近的后金骑兵,在队长们的呼喝声中,静静等候开火的哨音。这种压抑克制的等待是漫长的,火枪手们沉重的呼吸着,瞪得两眼都有些发酸。
“五百步……。“随着火枪队长们的报数,后金的骑兵们开始了加速,战马由慢跑加速到了小跑,进而开始发力冲击。
“稳住!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预备,开火!咀——“响亮的哨音响起,早就等候的手指发颤的火枪手们接连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只见一团团白烟弥漫处,五十辆大车里总共一百五十颗铅弹飞向冲来的敌人。
“啊——“”噗通——“只见那一百多骑兵中,或者是骑手中枪直接栽下马背,或者是战马中枪,狂暴的战马将骑手甩下马背,一时间就死伤了约三十骑。从高速行进的战马上摔下,就算不死也要残废!虽然这些骑手技术精湛,但在密集的火枪面前,依旧难免栽跟头。
“只有五分之一的准头,看来面对骑兵的冲击士兵们还是慌乱啊!“张越千里镜里看得清楚,忍不住嘀咕一句。按说经过改良的燧发鲁密铳在一百五十步(75米)的命中率至少应该在五成以上,况且骑兵战马的目标是如此醒目。
“嘭,嘭,嘭,嘭——“紧跟着第二轮射击又响了起来。这次第二次开枪的射手们心智已经稳定了许多,他们接到传过来的火枪,略略瞄准后开枪,一次将五十多敌人打倒。难得的是,这次一多半落马的都是骑手直接中枪。当然,距离靠近到了百步之内也是一个原因。
随着第三阵枪声响起,能冲到车阵前三十步的只有不到十人。不过这后金骑射还真不是盖得,就这么几个人依旧将手中的弓箭射了出来,有两三支箭居然能直接射到偏厢车的射击孔里,碰在枪管上发出“叮“的一声,把射击的士兵下了一跳。
“嘭,嘭,嘭,嘭——“三段式的传枪模式,一样保证了装弹速度。后边的枪手快速将装好弹药的火枪传上去,第四阵火枪彻底将剩下的几个后金勇士射趴到了地上。整个车阵前就只有三四十匹战马在散乱的漫无目的地走动。
“嘶——“多铎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这么一刻钟的时间,自己镶白旗一个甲喇的披甲战兵就报销了,敌军的火枪也太犀利了吧!
“贝勒大人,这——“额附苏纳手指着前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在发问。
“呼——,传令。叫巴克什乌讷格绕道过去,咱们两边同时发动冲击!“多铎被激起了性子,挥手止住了苏纳,咬牙说道:”一定要打破明狗的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