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乡中心小学有教师二十一名。除了六、七个当领导的外,其余的老师都挤在领导办公室隔壁的一个大教室里面办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阳扬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而且他还真实的体会到:人多的地方,是个充满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的混浊的“江湖”。
也许认为自己是中心小学的一员,地位自然高所有村小的老师一等,阳扬在走进中心小学教室办公室的第一天,便感受到了这里的老师的冷漠和排他性,表现就是没有一个老师为阳扬端茶倒水,也没有人问候他一声。甚至还有几名老师朝他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让阳扬感觉到自己仿佛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一不小心闯进了属于城市人的势力范围,备受敌视和煎熬。
不过对于这一帮子人对自己的漠视或者是敌视,阳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过滤掉了,他不需要仰仗谁来活着,也就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情绪。
“你奶奶的,那个长得有点肌肉的高个子,想必你是教体育的吧,用那么冒火的眼神看着我,大爷我是抢了你的女人了还是抢了你的女人?”
阳扬假装不经意的扫视了一遍办公室,发现一个高个子老师正表情不善的盯着自己,阳扬也不知道那斯是哪根筋搭错了,所以就在心底把他骂了一遍。
还有一个长得像根电线杆子的眼镜男,一看他那气质,就像是学艺术的,但其实他是六年级的一名语文老师。
高个子名叫熊祥林,简称老熊;眼镜男名叫夏快,简称老夏或者夏妈妈。
老夏的心思是缜密的,也是敏锐的,他很快就发现了熊祥林对阳扬的敌意。
“老熊,昨晚你吃上火了?”
夏快冷不丁的拍了一下熊祥林的肩膀。
“吃,吃什么上火了?”熊祥林明显是被夏快的动作吓了一跳,“我说老夏,你别总老那么吓人好不好?”
“不是我吓你,而是你太投入了。”夏快点破了熊祥林的心事。
“投入?我投入什么了?”熊祥林装作茫然无知的一副模样。
夏快很优雅的甩了一下头发,虽然他那有点长并且抹得油光锃亮的头发是他的一大亮点,但委实是喷洒的啫喱水太多了些,估计是十二级台风来了,也吹不散他的三七分发型。
“既然你说没,那就没吧,”夏快站在办公室的中间,突然间焕发出现场主持人的气质,拍了拍双手,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他那无限接近娘娘腔的口吻,非常绅士的说道,“各位同仁,阳扬老师来到我们中心小学也有几天了,据我的观察,这几天来,由于我们大家课务繁忙,忽略了阳扬老师的存在,所以我可以真实的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感和无助感。”
听到夏快那娘娘的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阳扬委实是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感到恶寒无比,即将要咽进喉咙的一口茶水硬是被呛了出来。
“所以,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就勉为其难的把大家介绍给阳扬老师,呃,阳扬老师我就不给大家介绍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接着夏快指着熊祥林对阳扬说道,“这位是熊祥林老师,我们大家都叫他老熊,你也可以叫他老熊,他是体育老师。”
“这位是龚小阳老师,当然,你是男的,可以直接叫他老龚,女老师的话就不可以喽!”
“这位美女,就是跟你搭班的肖媛媛,肖老师,你们两个人搭班,还真是俊男美女呐,呵呵呵。”
夏快在介绍肖媛媛的时候,故意调侃了一番,而且眼神还特意瞄了瞄熊祥林。
办公室的十几名教师,在夏快的介绍下,都算是跟阳扬认识了,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颇为好转了一些。
不过在夏快做完介绍后,大家仍旧路归路,桥归桥,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阳老师,这是四年级(1)班的花名册,给你一份,好对我们班有个了解。”
虽说肖媛媛是个开朗大方的人,但她初次跟阳扬打招呼,也是带了几分矜持和羞涩。
本来她在阳扬来到的第一天就该跟阳扬交流的,但却是没有,一是因为,阳扬在这两三天里得到了赵校长的特批,除了上课外,没课的时间里可以随时离开学校去寻找出租房,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和阳扬交流;二是因为,作为一名中心小学的教师,平时在某些校领导的耳熏目染之下,她的心中其实也是沾染了几分“高傲之气”的,对于村小来的阳扬,多少有些不愿也不爱搭理。
“谢谢杨老师。”
阳扬很礼貌地朝肖媛媛微笑道。
在阳扬看来,肖媛媛是属于那种活泼开朗型的女孩子。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笑起来仿佛是阳光般明媚,个子大概在一米六二左右,胸围据目测至少是在B罩杯,整个人身材挺拔,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活力四射的清纯气质型美女。
对于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女老师,初来乍到的阳扬自然是不能色眯眯的盯着人家看,言语上也不能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得罪肖媛媛潜在的追求和爱慕者。
所以阳扬表现得只是礼貌有余,热情“不足”。
大概肖媛媛也是有跟阳扬类似的考虑,她把花名册递给阳扬后,便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埋头批改作业。
看到阳扬很识趣地没有故意跟自己的暗恋对象搭讪,熊祥林很舒服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抓起桌子上的《知音》继续徜徉在书海中。
“阳老师哇,我看过你的相关视频和新闻,没想到现在竟然跟你做同事了。”
夏快虽然给人有点娘的感觉,有事没事总爱捏着兰花指的造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比其他老师更有一种亲和力,虽然这种亲和力给人怪怪的感觉。但你一眼就可以看出,夏快不会是一个爱跟别人玩心机的坏人。
虽然还不习惯夏快的说话方式,但现在“娘式”男士越来越多了,这年头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接受一个轻度娘娘腔的同事存在又会有什么难度呢?所以阳扬并不排斥夏快。
“夏老师,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同事,只不过我是在七里小学教书罢了,每年的开学大会,我们大家不都是坐在同一间教室开的吗?”
阳扬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在座的所有老师听的,想要让他们明白,能留在中心小学任教的,并不一定就是教学能力出众的,这还得拼关系拼长相拼爹拼妈,用不着两眼朝天,看不起人。
“是呐,阳老师的话果然有见地,”夏快很夸张地竖起了一只大拇指,“三十年可东,三十年河西,铁打的中心小学,流水的老师呐,说不定下个学年我就……”
“夏妈妈,你不要在那里危言耸听,”正在看杂志的熊祥林打断了夏快的话,原本他就对夏快敢拿肖媛媛来跟阳扬打趣就感到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正好发泄一下,“你以为是个人就可以进中心小学啊?当然了,以怪异原因进来的绝对是百年难遇,可以忽略不说,村小的其他人要进这里来,也先去蹲桥头,救几个跳桥自杀的人,或者是守路口,救几个被车撞倒的小屁孩再说。”
熊祥林的一席话,不可谓不犀利,针对性那是非常明显的,只要不是个傻子就可以知道,他是在含沙射影的奚落阳扬。
对于熊祥林的话,阳扬只当是一条狗在吠,笑了笑之后,完全不放在心上,很淡定的翻看教材,准备上课。
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