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屋外传来一连串砰砰的爆响,惊得村里鸡犬不宁,尹生与玉蝉也发现窗户门边还不住透出不停变幻色彩的光,屋外山根村口空地一个纸糊的大圆筒上贴了一圈圈的黄纸,纸上满是朱砂写就的怪异文字,巨大的五彩火球不时从圆筒中喷薄而出,六人站在圆筒周围,看着小村,此时单襄踏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
“童男童女,此处会。良辰吉日,仙缘结。”
洪亮的声音响起,尹生和玉蝉慌忙跳下床,一齐趴在窗前往外看,只见村口有根细细却很高的光柱,变换着颜色,不时还发出爆响。
“生,你和娘还有玉蝉好好在屋里呆着,爹出门去瞧瞧。”
尹生的爹尹大弓本命尹平,是村里的猎户,因能拉开二百斤的强弓就得了个外号叫尹大弓,声音浑厚,壮实的身躯挎着弓刀也不等众人回话,穿着皮袄挎着弓刀径直推门出去了,月光从门内洒进屋里,像是有雪入门,尹生的娘咳嗽了几声轻轻关上了门,眉头微皱。
“师兄,我们不等天亮开始?”
甄选有仙缘的童男童女一向是在白天,青羽觉得奇怪,就问单襄。
“原来是该等到早上,可我看村里挂了许多红灯笼,只怕是他们为了逃避结缘提前成婚了。”
青羽刚想接着问为什么刚才单襄还用了给同门标示方位的引位符,却见单襄看向自己,面色不悦,就闭嘴把话吞进肚子里了。
“一会认真些,别坠了威仪。”
看青羽不说话,单襄转头看向众人。
“是。”
青羽和余下四人齐声应和。
“上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在是我们的罪过!”
区区一个山村哪敢得罪这群仙人,村长远远地就喊着赔罪,顺带还领着些村民小跑着就赶了过来。
“无妨,你让大家回家稍安勿躁,家里有孩子的带来此处给我们瞧瞧就行。”
站在单襄旁边一位瘦高的蓝衣青年眼睛小小,相貌平平,在单襄的示意下就跟村长说了起来,此人名叫刘机,是单襄的好友。
“好的上仙!”
村长回头就与众人挨家叫起人来,不多时,村口就来了不少孩童和带着孩童的大人,时近午夜,一般孩童早已睡着,此刻被硬拽起床,揉眼睛的,哭的,发呆和四处张望的孩童都有,除了七八个小童,竟还有几个还在襁褓里抱着的孩子,好奇来看的村民也不少,这其中却没有尹大弓的身影。
“就这些?怎么都这么小?”
单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孩童,转身问村长。
“是的,这童男童女就这些了?”
“年纪大些的都哪儿去了?”
单襄明知故问,手里的拂尘的手也转了几转,脸色一沉。
“最近赶上农闲都成婚了。”
村长皱巴巴的额头上满是汗,反射着月光,像癞蛤蟆的皮,粘稠晶亮。
“刘机,先看看这里面都谁有仙缘吧。”
也不继续问下去,单襄招呼刘机。
“是。”
刘机从随身的布包中拿出了根两尺长,两指宽,两头箍着几层银圈的乌黑木棍,走向了其中一个小童。
这黑木棍名叫“结缘杵”,由银圈,乌木制作,再以法术加持,只要修道之人握着一端,凡人握着另一端,就能依靠发光与否判断此凡人到底有没有修炼的潜质。
“来,握着银圈。”
刘机拿着一端,小孩去握另一端,也不见什么变化,刘机一个个试完,一个发光的也没有,便回到单襄身边,摇了摇头。
“村长,你在愚弄我们吗,今天成婚的男女就是为了逃避结仙缘吧。”
单襄看了看几家门口挂的红灯笼。
“哪里的事,结仙缘我们都是愿意的。”
村长急忙转身要叫人通知。
“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们自己找。”
抬手制止村长,单襄抬头看了看天,就往挂了红灯笼的其中一家走去,其余五人跟着,也不再理会广场上的众人。
“村长,这跟说的不一样啊,我得赶紧回家了!”
“这怎么结婚了也捉啊。”
“还说什么,都赶紧回家吧,上仙要这样咱们能干什么。”
村长擦了擦头上的汗,连连摆手,招呼剩下的村民赶紧回家,至少,还能见结了仙缘的家人最后一面,这结了仙缘的人可都是有去无回。
单襄见结缘杵变了颜色,就从袖子里取了一锭银子,放在了屋里的桌上,桌边的一个八九岁少年看着发光的结缘杵,一脸呆滞,而旁边的一位摸了红嘴唇的少女眼中含泪,身后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张大了嘴。
“上仙请放过我们一家吧,萝卜是我们家的独苗,我与他爹过了四十才有这么个独子,他还刚成了亲的啊!”
少年名叫萝卜,而头发半白的妇人则是萝卜的娘,扑通一声,萝卜的娘当即跪了下来,嚎啕大哭起来,一直愣着的萝卜与他的小媳妇听了,也跟着哭起来。
“仙缘已结,他尘缘已尽,你们就不要留恋了,青羽。”
单襄也不理会,直接转身就往屋外走。
“上仙,银子我们不要,能不能把萝卜还给我们!”
萝卜他爹也跪了下来,双手托着银两在地上挪着膝盖蹭向门边,央求着。
“啰嗦!”
绿衣少年袖袍一挥,只见白光一闪,萝卜一家便都倒下昏了过去。
青羽皱着眉头,轻叹了口气,上前给萝卜天灵盖上贴了张去凡符箓,又在额头贴了张不知命的符箓,喝了一声起,萝卜如同木偶一样,动作生硬地站起,眼睛也不睁开就跟着单襄他们走了。
一行人又寻了几家,却没有再遇上能让结缘杵发光的孩子,最后来到了村边上的尹生家。
这时候尹生和敷姐玉蝉正躲在里屋,听见门外有纷杂的脚步声,都吓得缩着身子,直到单襄一行人推门而入,敷姐见别无他法,只好领着尹生玉蝉去了外屋,敷姐刚要开口。
“握着它。”
刘机也不多话,直接把结缘杵拿出,自己握着一头,要尹生去握。
“上仙,要不要先喝茶歇息歇息?”
敷姐想等尹大弓回来再说。
“叫你握就快握!”
矮小绿衣少年一脸不耐烦,刚进屋就冲着三人喊了起来。
尹生无奈,只好伸手去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