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生,今天尹大叔在家,咱们带点山楂干去后山玩好不好?”
推了门进来找尹生的少女名叫玉蝉,今年十二岁,是尹生的青梅竹马,一身蓝色布衣虽然有些褪色,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额上的刘海随着说话一弹一弹,而远山之眉下的两只杏眼更是晶晶发亮,像是有群星在内闪耀。
“去吧,别玩太晚,还得回来吃饭呢,玉蝉要不要在这儿吃,你尹大叔今天打到了野兔,有肉吃呢!”
尹生的娘敷姐难得气色不错,正跟尹生的爹尹大弓对坐在桌前喝着自己做的药草茶。
“爹!娘!玉蝉!”
尹生刚一出声,尹大弓、敷姐、玉蝉三个人就和房间一起如烟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岛国商阳北,启阳城外一个山坡之上,月明星稀,偶尔飞过一只追逐着飞蛾的蝙蝠,绿草地上虫鸣阵阵,一个有些朽烂的小小木牌歪斜地立在长满了杂草的低矮土包前。
轰隆一声巨响,小土包带着前面的木牌翻飞了起来,一同飞起的,还有碎成几块的薄木片,激扬的土块木板很快就像雨一样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原本土包下方一个全身覆满了黄白色尸蜡的人身上。
“……哈!”
也不管落下的土块木板,只看全身裹着尸蜡的人挣扎着坐起拼命用手把覆在口鼻的尸蜡擦掉,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此人正是尹生,二十上下年纪。
月光皎洁,破烂的衣服松散地挂在身上厚厚的尸蜡外,尹生摸索了一阵,发现还有片硬东西贴在胸口。
“这是什么?”
取下借着月光一看,是一个做得实在称不上好的木头面具,面具不止是两眼留出的洞大小不一样,连位置都一上一下,歪得厉害。
“师父最后还是来了!”
尹生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苦笑着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起身就找了个小溪,要将身上的尸蜡洗去。
“好凉的水!”
尹生一入水,小溪里的鱼虾碰到尸蜡就都反白漂起来,死了。
“毒都被排出体外了,怪不得我能复活,只是可怜了这些鱼虾了。”
看了一眼漂起的鱼虾,尹生离开去了不远处的启阳城。
“这样子实在是不好看。”
启阳城城门紧闭,城墙更是足有三丈高,尹生赤条条地站在启阳城下,看准巡逻的兵丁走过就提气几个腾跃翻进了城里,找了一家富户偷偷取了些衣服穿上,循着记忆去了一个地方。
“哈哈哈哈,师父干得好!”
尹生干笑了几声,眼圈也红了,蹲在一颗大树之上,俯瞰着前方的一片院落,东倒西歪的碎裂灰土墙将方圆近一里内围起,而墙内则是大大小小的长着荒草的坑洞,其中一处更是如同遭了天灾一般有着近三丈深的巨坑,积水在大小坑中反射着月光,蛙声一片。
看着满目疮痍的院子,在树上的尹生整整一夜一动不动,第二日一早,尹生跳下树,活动了几下身体再一抹脸,就成了一个中年男子模样,昂首挺胸背着手,往启阳正街慢慢地踱过去,一路还摸了几个衣着光鲜的人的钱袋,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生意兴隆的早点铺子前,只见铺子前头满满的顾客在排队打包,后面桌椅更是都被人占满,早餐竟也吃出一派热闹景象来。
“客官您早,来点什么?”
一身干净白衣的壮实中年一边飞快地包着包子一边出声招呼尹生,此人名叫孙七,当年尹生在启阳城里可没少帮衬他,不过如今尹生化了形,孙七自然是不认识他,习惯使然,见有客人离开,孙七就热情地在笼屉边大声招呼尹生坐下,尹生笑笑坐下刚要开口,却看见孙七的白发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孙七……你可还记得我!”
点完几样吃的吃过,尹生在铺子边上的阴凉地慢慢等过了早饭时间,尹生虽知道孙七认不得化形的自己,只是想说说这句话。
“您原谅我眼拙,记性不好,真不记得。”
孙七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把东西都放好就走了过来。
“我是少商国的商人,当年来这跑商常吃你的早点呢,这么多年一直觉得你做的肉包子真是一绝。”
“可谢谢你还记得,不过说到这包子我可是真有自信,这秘方也是当年一位姓包的老先生教我的,只是教了我以后就消失了,我一直托人打听也没人认识这位老先生。”
这包老先生怕就是自己的师父,想着师父竟然还知道包子的秘方尹生不禁又有些好笑,心中点点暖流泛起。
“那这秘方孙七你可要好好保存着,这可是包子神看你心地善良来给你送的福呢。”
“一定的,我孩子也天天嚷着让我教他呢。”
“孙七,再跟你打听打听,这满易宏满掌柜现在怎么样了,当年跑商时候这满掌柜可是启亨商行大掌柜,在启阳城里可是一流的人物。”
闲聊差不多了尹生换了话题,满易宏正是那所破落院子的主人。
“这事情可要慢慢说。”
一听尹生问了这个,孙七两眼放光,把尹生拽到了一边的石凳边上二人坐下就细细说了起来。
“你说神仙五年前的一个夜里来将这满掌柜灭了满门还捎带着将上一任城主也一起杀了?!”
尹生吓了一跳,想着师父还真是凶狠。
“可不是么,传说是干了伤天害理之事得罪了神仙,人家来罚了。”
收拾妥当孙七递给尹生一块桂皮,正当尹生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孙七先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让尹生也嚼嚼看。
“神仙不好惹啊。”
尹生把桂皮放嘴里嚼了几下,丝丝的甘甜就扩散开来,竟然让人心境平和起来。
与孙七道别后,尹生便去了当年与师父同住的家,当年那个被师父以神力收拾妥当的小院如今迁来了一个五口之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离开了启阳城。
当然,一路上取了了满满的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