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历战国二年一月,春,柏之原安桑谷墨脱诸部。自驱退牧匪以后,再无其他的纷争,沈不空等人在谷中两个月也过得甚为安逸,朝夕相处之间,彼此之间的那种友谊也更加深厚了,而沈不空与苏奴儿也更加情深意笃了。
进入初春以后,草原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草尖也开始冒出一点点来。今天的阳光难得的好,于是大家一起在帐外一块干燥的地方饮茶,茶是结盟时的易物,霍洛里也被赐了一些,知道沈不空是中州人,于是便予了他一部分。煮茶当然遵循中州的方式,所有人来到这蛮族部落之后便没有喝过纯茶,都是加了奶的奶茶,今日能再尝一下中州的茶,心中都是愉快不已,煮茶的水就取用旁边溪流里的水,这水干净纯澈,正适合烹茶。
所有的一切准备完毕以后,开始了煮茶,恰逢此时,头顶一只苍鹰盘旋,并且发出响亮的叫声。沈不空神色一变,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那只苍鹰,然后取出一只哨子,用力的吹响,那只苍鹰似是懂得了哨子所含的意思,盘旋一圈之后向着沈不空飞来,这苍鹰体型较小,沈不空很轻松的就将其接住了。
这只苍鹰是连国特别驯养的哨鹰,经常用来作刺探敌情、传递书信之用。沈不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鹰的鹰爪,果然上面束着一个小小的木筒,沈不空解开木筒,然后将鹰交给了令扶南,吩咐他好好检查一下这鹰是否负伤了,并且好好喂养它。
其他的人看到了沈不空接鹰取信,纷纷将眼神投过来,兰若容的一双眼睛更是又闪出了好奇的光芒。沈不空没有立刻拆解这封信,而是吩咐归蝶继续煮茶,众人也没有过多在意,正好这时茶已经好了,每个人都捧起小杯,品味这难得的异域之茶,阵阵微醺的春风出来,伴着茶香与暖阳,自来草原最美好的时光也就是这一刻了吧。
饮茶过后,沈不空独自一个人到了一个帐篷,取出信件,接着帐篷里的牛油灯看起来。信上的字虽然不多,但透露的信息着实不少,连国已夺下善氏北边大半,但善氏新宗主登位,并联合纠集了正国军在沧流二州以北的清沿与连国军大战了五日,双方各有损伤,连国因时节天气原因,粮草兵员补给跟不上,此战以后,无奈只好后撤了四百里的疆域,据城而守,善氏联军暂时也无力再进,只好休战,双方的交战初告一段落。
沈不空也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竟然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他知道本国是一定会举兵进击善氏,但其中发生如此多的“故事”,而且善氏与正国的联合更是令他始料未及。信中又再一次提到了如果蛮族责怪连国为何出兵,沈不空必须将所有的责任归于善氏。
看完这封密函以后,沈不空心中有一种预感,整个中州、北荒、西漠、瀚海、南疆都可能卷入一个乱世之中,而且这乱世说不定会持续很久的岁月。但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了,沈不空将这份密函放入灯焰中烧毁了,然后出了帐,往着霍洛里的帐中而去,他要先占住先机。
来到霍洛里的帐中,霍洛里正在擦拭着一把刀,看见沈不空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刀,高兴的迎了上去,两人简单的寒暄以后。沈不空开口道:“克安,我有一件关于我连国的军情,现在要告诉你”,霍洛里听到这句话,使了个眼色,命令帐中的侍女和怯薛退去了,然后对沈不空道:“此刻只有你我两人,你可以如实相告了”,沈不空走进霍洛里,然后沉声道:“这几个月草原被雪阻住,音讯不通,但是中州却没有,而且发生了一件大事,十月初我连国的边城宥城被善氏夜袭,幸得我国戍边将士发现,于是反击,善氏不敌,反被我连国夺下一城,这善氏本就是我国的宿敌,我父君无奈之下,出兵想彻底解决此患,眼下善氏与正国联合,企图对我国形成夹击之势,我国正与之角战之中”。听到这么一句话,霍洛里一惊,应了一声“哦”,沉思了一下,霍洛里开口道:“这草原的主事之人是吾父汗,我要将这事告知与他”,霍洛里也不是头脑简单的人,知道不可轻信沈不空的片面之词,火速招来一名信骑,将这件事重新叙述了一遍,并命令他火速赶往大汗的金帐。
经过这么一番相告之后,霍洛里又打起了精神。沈不空此时也无法左右后续事件的发展,于是告辞了霍洛里,回到自己的私帐中,他招来令扶南,问了一下鹰检查的怎么样了,以及饲喂的如何了,令扶南说一切交代的都办妥了。沈不空点了点头,然后对其吩咐道:“今晚你要好好照看它,明天凌晨将它带到我的帐中,不要让过多的人看到”,然后就让其在帐外守候,不要让任何人擅进。
令扶南出帐以后,沈不空取出从连国携带来的笔墨,利落的将其研好,然后展开一张小幅的纸张,用蝇头小字在上面将自己之前对霍洛里的一番举动相告,然后劝连国早日做好准备,以便应对蛮族的发问,最后沈不空还提了一点,命令连国的一些风媒在北上的商队中广发谣言,将舆论之势掌握在连国的手中。将这些信息写好以后,沈不空将其装到信鹰带来的小木筒中。
第二天,还未到破晓之时,仍有夜色的时候。沈不空就和衣起身了,令扶南也是一样,他去提来信鹰,趁着时间还早,没有人走动,两人来到一个隐蔽之处。沈不空取出那个贮有密函的小木筒,照着来时的样子绑在鹰的脚踝上,令扶南又打开一个小皮囊,取出几块鲜肉,喂给了这只眼神发亮的信鹰,信鹰快速的将其吞了下去,令扶南又摸了摸这只鹰的顶羽,然后一扬手,这只鹰就腾空展翅而去,最后升高往着南边而去了,两人目送信鹰远去,然后沿着来路悄悄的回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