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星城已经是傍晚了,二休带着狗剩回他妈那去了。杨子几人去了“阳坊涮肉”,五百块钱可是得吃点好的。
杨子把二休想独立经营人参大棚的事跟老赵他们三个又简单的说了一下,老赵和庄严自是高兴万分,铁道却提出了疑义:“万一那种子是真的,那咱们不是亏大方了?”杨子告诉他,那种子要是真长出了人参,咱们照样有办法把它变成公有财产。杨子问铁道是不是也想现在就种上人参,并告诉铁道自己同样有办法能促成他和二休一起经营人参大棚。铁道慌忙表态“坚决要跟组织在一起。”
“没了人参种子,那剩下的四个大棚种什么?”杨子几人围绕着这个问题又展开了讨论,最后根据田园的特点与发展需要,确定了四个大棚全部改种蔬菜。秋收以前,每个大棚都种上几个不同品种的蔬菜,那四个大棚就能种十几个品种。播种的时候差开时间,按阶梯式分段进行,从而确保随时都能吃到不同品种的新鲜的蔬菜。秋收以后,则把四个大棚里都种上反季节紧俏的品种,春节前可以收获一下。杨子想起有个高中同学是在农科院搞新品种研究的工作,说有机会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种子。
老赵倒骑着椅子,一边参加讨论一边扶着椅子背比划着、较着劲。
庄严踹了老赵的椅子一脚,问道:“老赵你丫嘛呢?抽什么疯?”
老赵没有理睬庄严,依旧骑着椅子比划着、较着劲。
铁道呵呵笑道:“老赵跟我说他不会骑马,我让他先在椅子上练练,他驰骋呢。”
杨子和庄严也都乐了起来。
庄严突然说道:“反正明天田园那边也没什么事可做,干脆咱们买马去得了。”
杨子和老赵铁道纷纷表示赞成。
庄严当即给宋干事打了电话,问在哪能买到马。宋干事告诉他在码头镇的东边就有一个很大的牲畜市场。
杨子又给二休打了电话,二休得知要去买马,亦是兴奋不已,恨不得连夜就打造一副盔甲直接背到码头,骑上马挥舞着掌中的超级野参王,喝道“大姑娘小媳妇们,我来啦!”
第二天一大早,杨子五人驱车直奔河北省码头镇。几个人一路上是兴致冲冲,有说有笑。
二休今天穿的有点奇怪,三伏天里却穿了一件长袖的体恤。铁道跟他打趣说要是身体弱就吃点野参种子也能强身健体。二休丢给铁道一个白眼说他啥也不懂,说完把手缩进袖口,告诉他买马是要这样讲价钱的,边说边把铁道的手拽进自己的袖口,用手指捏了捏铁道的手。
“哈哈哈哈!”车内一阵爆笑。
杨子“咣”的一脚踩了刹车,回过头,已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瞪着铁道笑骂:“你丫别老招二休,这是高速公路,多危险啊!”
二休看着大笑的几人,脸上又渐渐的转成猪肝的颜色。
老赵赶紧安慰二休,把肩膀用来擦汗的毛巾扣在手背上,搓了搓手指,说道:“二休,我们是图省事,这么就办了,纯属业余,你那可是正宗的套路。”
二休听老赵如此一说,心中随即释然,不屑的瞥了一眼铁道,得意之情益于言表“瞅见没有?咱是正宗!”
码头镇的东边,牲*易市场。这个市场太大了,方圆得有几公里。杨子他们哪曾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几人商量好,边走边打听,专找卖马的摊位。几人随着人群挤来挤去,终于在市场的东南角找到了他们需要的马匹摊位。看着拴在木桩上的十几匹高矮胖瘦、形态不一的马,杨子等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对马的经验并不比王丽强到哪去,仅限于多骑过几次而已。
贩马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农民,从外表上看和杨子他们见过的庄稼汉子没有什么区别,纯朴之中透着憨厚。马主见杨子几人只是站在不远处观看却并不走到近前,便主动迎上前去,问几位老板是不是想挑几匹马玩玩,又指了指其中几匹马屁股上的红印说这可是正经八百的退役军马。杨子几人压根也分不清“军印”是什么样“萝卜印”是什么样,一点经验也没有,但还是随着他的指引认真的观察那几个红印,红印已经褪了色,只是淡淡的还有一圈痕迹。杨子几人私下嘀咕“看这马主的模样倒也忠厚,而他这里的马也确实和别处的马显得不同。”便认作是找对了门路,开始选择自己中意的马来。
杨子选了一匹黑马,又高又壮。这黑马的眼睛特大,眉毛却是呈半月型向下耷拉着,看着有点像熊。庄严选了一匹白色的马,温顺听话。庄严问了马主,才知这是一匹母马。老赵选了一匹身材即单薄又矮小的有点像小毛驴的瘦马,不管别人怎么劝,老赵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它不可,他说这马骑着安全。铁道选马跟别人不同,他是根据尾巴来选。尾巴翘的最高的是匹枣红马,这马看着特机灵,浑身的肌肉十分匀称。马主真心称赞铁道是个行家。
几人选好了马,便开始跟马贩讨价还价。庄严拿出看家的本领,一而再再而三的跟马贩磨着嘴皮子。铁道帮腔说我们买这么多怎么也得多优惠点,说完数起选好的马匹数量。铁道这一数不要紧,却发现少了二休。二休什么时候走散的还是压根就没跟过来,谁也说不清楚。杨子赶紧给二休打了电话,叫他快点过来选马。二休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显然是又受到赞美了。杨子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什么这个老板真有眼光,是个大行家之类的话。二休告诉杨子他已经选好了,不过来了。杨子便跟他约好一会在正门的门口汇合。杨子几人最终和马贩谈好价钱,四匹马给了三千八百块钱。又花了八百块钱配齐了四套马具,包括马鞍、马镫、笼头,和马鞭。
杨子几人牵着各自的马,一路谈笑向正门走去。杨子给自己的马取了个兽名“黑熊”,并帮着老赵给他的瘦马取了个“黛玉”。庄严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管他的马叫“十片儿”,比他老婆王丽的小名“九片儿”还多了一片儿,也不知道他是想让王丽明白他老想着她呢,还是想续二房。铁道给自己的良驹取了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小红”。
杨子几人说笑间到了正门门口,看见二休牵着一匹敦敦实实有如小山一般怎么看都有点像老赵的壮马。二休也上下打量着杨子他们牵的马,嘴角撇了又撇。杨子看着二休撇着的嘴,突然想把新买的笼头给二休戴上试试。老赵显然也发现了二休的马和自己有点相似之处,不禁对二休的眼光表示赞赏,“二休,给你的爱骑取名字了吗?”
“战神!怎么样?响亮吧?”
“嗯,不错,战神!好名字!”
在市场门口,杨子几人租了一辆卡车。把马弄上车,由老赵跟铁道负责押运,返回花明村。路上,庄严给宋干事打了电话,让他在田园等着,想办法帮忙把马卸下车。
卡车进了田园。宋干事早已带着几个帮手等在那里。众人想尽办法,齐心合力把马从车上弄了下来,牵到圆房门口。付了车费把车打发走以后,杨子等人争先恐后的奔向了水池,身上的泥土和灰尘,尤其是从牲口市场带回来的那股牲口味儿,已经使得众人忍无可忍。
洗过之后,杨子几人回来准备好好的欣赏一下自己的良驹。走到近前,却听见宋干事站在几匹马面前唉声叹气,杨子几人感到不解:“怎么了这是?没见过这么好的马吗?”
庄严凑到宋干事的跟前,小声问道:“怎么了老姨夫?有什么不对吗?”
宋干事指了又指,气的说不出话来。杨子几个都感到莫名其妙,顺着宋干事的手指的方向,赫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神似老赵壮如小山般二休的爱骑―――“战神”。
宋干事努力的镇定了一下,用手抚了抚胸口,捣着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令众人绝想不到的一句话来:“这、这、这、这谁买了一头骡子回来啊?”
晴朗的天空像是遇到突然袭来的巨大寒流被冰冻成结,连带杨子五人一起凝成了目瞪口呆的雕塑模样,就连时间也在这一瞬间进入了终极状态――‘静止’,而引起这一切的却是一头骡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杨子、老赵和庄严三人由脱口浅笑逐渐转变成了狂笑不止,最后笑的已经是直不起腰来。三人蹲在地上,一边发疯似的笑着,一边用手“啪啪”的拍打着土地。铁道怕二休迁怒于他,远远的躲到圆房的一角,使劲的用脚踢着墙。宋干事背着手,向远处的鱼池走去,肩上像是担了无形的扁担,一耸一耸的。
二休木然的看着他的“战神”,猪肝脸在杨子几人狂笑的刺激下越发显得黑紫,眼瞅着就要变成猪腰子一样的颜色。
杨子、庄严和老赵实在是笑累了,干脆坐在了地上。铁道也凑了过来坐在了地上,揉着脚。
几人开始了一唱一和,杨子高声诵道:“古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庄严接口诵道:“今有人中二休,马中战神。”
老赵和铁道“呱呱呱”的鼓起了掌,称赞庄严“般配,般配!”
老赵装模做样的冲铁道拱手问道:“老板,你们这里骑马是怎么收费的?一小时多少钱?”
铁道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二休,然后低下头,像是怕二休听见一样,小声的答道:“马,三十。骡子,五块。”
“哈哈哈哈!”杨子几人又笑成一团。
二休紧紧咬着嘴唇,喷火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杨子几人,心里默默发着毒誓:“笑吧,笑吧,等我的人参种出来,一根都不给你们!”
这时候,宋干事又走了回来。宋干事毕竟是村干部,素质自非杨子等人可比。面对杨子几人肆意的狂笑和二休万分的懊恼,宋干事充满了政治的脸上却显得无比深刻、古井无波。
宋干事走到二休跟前,和善的拍了拍二休的肩膀,安慰道:“行了,既然已经买回来了,就这样吧。幸亏是买了匹骡子,一般人看不出来,将就着骑吧,要是买了驴回来,那就只能套上车,拉脚了。”
二休感激的看着宋干事,问道:“这骡子能去退吗?”
宋干事摇了摇头,说道:“这牲口买了就是买了,是不能退的。而且你是用马的价格买的骡子,人家还等着你?早就跑了。就算你找到了他,他也不会承认的。你这马……骡子是多少钱买的?”
二休看了看地上坐着的杨子几人,迟疑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子,微微张开了嘴嘴型保持不变,完全凭借声带的振动挤出一个含混不清的数字“一千五。”
宋干事“唉!”了一声,摇了摇头,扭身回家睡觉去了。
杨子几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分别牵了各自的马骑了上去。杨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二休说道:“二休,我们准备去赛赛马,你去……对了,你那是骡,你去看看不?”
二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怒声吼道:“滚!滚!滚!都赶紧滚!”
铁道坐在他的“小红”上,捋着颈上的棕毛对二休笑道:“二休,这赛马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要是有一天赛骡,那就全得仰仗你了。”
二休本来就满肚子委屈和怒火,听了铁道这一“安慰”,更是恼羞成怒,四处踅摸了一下,看见圆房的墙角立着一把铁锹,“噔噔噔”三步化作两步,上前一把抄起了铁锹,转过身来哇哇大叫道:“今天我跟你们拼了!”
“哈哈哈哈!”杨子几人大笑着催马逃跑,扬长而去。
二休举着铁锹,愤然怒视着远去的几个被影,眼睛里转动着泪珠。弥漫的尘土慢慢的聚在一起,停在二休的头顶后部,凝固成五个大字“太欺负人了!”
中午时分,杨子几人骑着马回来,却没看到二休。杨子问狗剩,狗剩告诉杨子他二哥在路边的大树底下坐着呢。杨子出了圆房,看见二休坐在路边的一颗老杨树下,用手不停的撕着树皮,明显是在发泄。
“就因为这树也姓杨,你就这么仇恨它是吗?”杨子走上前去,笑呵呵的问道。
二休翻了下眼皮,瞥了杨子一眼,没搭理杨子,接着撕着树皮。
“咱们一起几十年了,哪天不打打闹闹?怎么今天你就受不了了?”杨子蹲在二休身旁,说道:“不就买了头骡子吗?就丢人了?哪那么要面子啊?我们不也一样没看出那是骡子吗,呵、咳咳……”杨子说到骡子忍不住又要笑。
二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要面子?那你拿你的黑熊跟我这骡子换,你换不?”
“二休啊二休,你一天到晚的也就会耍个小聪明、抖个小机灵什么的,这么点儿事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骡子怎么了?你找个木匠做个小房子,给那骡子套上,弄成一辆房车,多地道啊!不比我们的马强?”杨子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告诉了二休。
二休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对啊,弄一辆房车多新鲜啊!不比那骑马招人?哈哈!”杨子见二休这么快就转怒为喜,心里不禁感叹“这没心没肺的玩意”。杨子伸手拽了一把二休,转身说道:“走吧!喝酒去,还有事等你拿主意呢。”
二休站了起来,大步的跟了上去,问杨子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子等人商量了下一步的具体事宜。首先是要养地。土地已经翻了新,就等肥料来养地了;其次是决定阳光大棚种植什么菜种。讨论了半天,最后本着“田园”是娱乐式的休闲场所,而不是蔬菜生产基地,所以决定了四个大棚里都按时间阶梯式分段播种各种蔬菜,确保在不同的时间都能采摘到新鲜的蔬菜。
任务确定下来,工作也就明确了。主要工作有以下几项:一,到村农药站采购二胺及除草剂。二,到附近鸡场联系购买鸡粪。三,到附近种子站购买种子。四,从本村招收有经验的固定劳力十名。为了加快工作效率,四项工作同时进行。
工作内容虽然已经确定了,但是,分工却遇到了麻烦。都愿意干招工的工作,没人愿意去买鸡粪。在相互指责跟奉劝的时候,老赵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打四圈麻将。赢最多的,先挑工作,依次类推,输最多的去买粪是活该倒霉。”老赵主动挂靠在杨子身上,正好四项工作,四个风向。其余的人一听说打麻将,都来了精神。立时都掳了胳膊挽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老赵帮着支好了桌子,摆上了麻将,又找来了纸和笔,准备做好输赢的记录。
四圈牌,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个把小时就见了分晓。铁道赢的最多,杨子跟庄严名列二、三,二休输的最多。
从圆房出来,准备分头行事的时候,庄严悄悄的跟杨子和老赵商量先陪他去买肥料然后三人一起去买种子。杨子跟老赵告诉他不是不可以,但这大热天的路上喝点冰镇矿泉水是在所难免的,庄严咬牙应了下来。
三人上了车,刚要走,铁道追了过来,问到哪招人去。在一边抱怨着手气太臭弄了个买粪的差事的二休,听见铁道打听,马上眼睛一亮,急忙向铁道走去。
杨子发动了车,告诉铁道招人的事找宋干事帮忙,用狗剩对比,差不多就行。说完向村农药站驶去。庄严和老赵笑着回头看二休对铁道又是威*又是利诱,铁道则是宁死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