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离婚的这一天,阳光明媚。
想起这段沙土般的婚姻,无论是心里还是嘴里,杨子都只有一个感觉:干巴巴的。早在洞房花烛后的次日清晨,新娘子坚持各人套各人的被罩而最终也是这么做了的时起,杨子便有如先知般的预计到这段婚姻用不了多久便会灭亡。果然,户口本上七年的“已婚状况”最终没能打败七年都痒的枯燥生活而被淘汰。作过深思和自我检讨之后,杨子不由感慨:“没有那份爱,何必搭那个巢,归根结底还是缘分不够。”
令杨子庆幸的是,在经过多次咬死不撒嘴的协商之后,对方最终在儿子的监护权上作了让步,前提是房子过户给她而且以后每个周末和假期孩子要和她一起过。儿子五岁,小名垚垚,天使一般的模样,可爱极了。
上午办完了离婚手续。杨子刚回到老爸的家,杨子姐前后脚的也进了家门。杨子姐话说的很明白:“你一天到晚野狗似的东跑西窜的怎么能照顾好孩子,从今儿起孩子就跟我过了,想孩子了就到家里来。”对于这个从小就感情很好对自己就像小妈一样的姐姐的决定,杨子自然是无话可说,自己的生活本就没有规律,确实也照顾不好儿子。姐和姐夫两口子本来就视垚垚如己出,教育孩子又有经验,所以,垚垚的茁壮成长是一点都不用担心的。而且自从杨子妈去世了以后,杨子姐就接了老爸去她那里一直照顾着,老爷子这日子过的是哪都挺好,就是总惦记自己的孙子,经常唠叨着要回去看孙子。如今孙子也接了过去,老爷子自是能安顿下来,踏踏实实的享受着天伦之乐了。
杨子姐带垚垚走了。杨子闲来无事便在家里搞起了卫生。经过三个多小诗的埋头苦干,无论是客厅、卧室、还是厨房,都被杨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卫生间对于杨子来说不如说是书房。在马桶旁边的洗衣机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诗经》、《周易》、《金刚经》、《茶道》、《中医理论》、《针灸大全》,甚至还有《本草纲目》。杨子喜欢坐在马桶上的时候,翻看各种书籍以打发无聊的如厕时间,久而久之,倒也学到了不少的知识。杨子称其为“厕所文化”。杨子平时就很注重卫生间的管理工作,所以对这里的情况只是做了简单的巡视,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调整。
“猪窝”换了新颜,杨子心情大好。几声腹鸣使得杨子想起都一天了还滴水未进。看了时间已过五点,又想着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怎么也要庆祝一下,便给住在附近的几个哥们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晚上六点在杨子家楼下的“青年餐厅”聚餐,并特意对马哥声明可带家属,不然马哥多半的情况是有苦难言出不了门。杨子挂了电话又去冲了个澡,之后便下了楼去了“青年餐厅”等候。
第一个来的是徐大脑袋。“徐大脑袋”人如其名。姓徐,脑袋又大又圆,常年就一个发型“光头”。
徐大脑袋一进包间,见只有杨子一人,问道:“是都没来呢?还是就请我一个?”
杨子笑道:“一个一个的来,喂饱一个送走一个,你是头一个。”
徐大脑袋捏了杨子的胖脸一把,笑道:“小样!当我听不懂是吧?把我当头猪!告诉你吧,我现在可养着一百多头猪呢。”
徐大脑袋说完掏出烟来,递给杨子一颗,自己也含上一颗。
杨子拿起火机给大脑袋和自己纷纷点燃了烟后,好奇的问道:“真的假的啊?你的运输公司不是经营的挺好的吗?咋又养猪了?”
徐大脑袋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道:“不就是因为经营的挺好我闲得没事做,才在我那公司的院里养起了猪的嘛!都养了快两个月了。”随着徐大脑袋的说话,从他嘴里不断的喷出一股股的烟雾来。杨子觉得他的嘴就像排气筒。
“哪屋啊?都吃了上吧?”包间外传来了破锣一样的说话声。
杨子和徐大脑袋相视一笑,“这破锣的声音再是熟悉不过,林辉来了。”
果然,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林辉〔外号吝啬林,视财如命〕走了进来。
林辉见只有杨子和徐大脑袋,笑道:“怎么着?等我呢?来吧,点菜吧!”
杨子笑道:“每回吃饭你都是头一个就到,今儿怎么迟到了?”
林辉道:“咳!别提了!我接完你的电话就开车出来了,不想在门口遇见了我们领导,他让我送他一趟,这不我就晚来了会嘛。哎?还等谁啊?点菜啊!赶紧吃,吃完了去你那儿打麻将,今天周末,多玩会儿。”
徐大脑袋笑道:“你这孙子!只顾着自己,永远也不管别人。”
杨子跟着说道:“你大爷的!你丫比谁都有钱,打牌赢的比谁都多,咋就没见过你请过客?你留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别老光想着吃跟玩,没事把家里藏的钱拿出来晾一晾,免得长虫。”
林辉见二人一起说自己,既不争辩也不生气,而是呵呵傻笑着说咱们先吃给后来的剩点儿。
林辉话音刚落,“后来的”便接连而至,王瞎话〔平时忠厚老实,打牌时全是瞎话〕、大个〔身高一米九〕、吕涛〔牙病很严重,说话漏风〕、马哥〔谢顶很严重、家有恶妻〕和马嫂〔性格怪僻、翻脸不认人〕。
杨子告诉服务员赶紧上菜,然后便和后来的几人闲聊起来。这些人与杨子都是十几年的哥们了,现在都和杨子住在一个小区,又都有着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喝点酒聊聊天,更是都喜欢在周末的时候打打麻将。
菜上齐以后。杨子端起酒杯在桌子的转盘上轻轻磕了几下,道:“来,来!祝我一下。”
杨子边说边举起了杯。
众人刚要举杯,王瞎话却大声说道:“等等!”然后向杨子问道:“兄弟,说说为什么祝你一下,今天也不是你生日啊。”
王瞎话这样一说,其余的人都把握着酒杯的手又松开了。杨子正色道:“为了兄弟重新回归合法的泡妞队伍之中。”
“离啦?”大个最先反应过来,吃惊的问杨子。
“嗯那!”杨子看着众人疑问的表情,笑道:“是不是该该祝我一杯?”
“来!”……男人们纷纷举杯庆祝了一下。
“嘁!”在座的唯一女性马嫂撇着嘴说道:“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庆祝一下?空虚!”
杨子看着马嫂,笑道:“嫂子,这光彩不光彩的咱不说,可这心里吧,却是敞亮的很。”
杨子又对马哥说道:“马哥,你不是说也不想和嫂子过了吗?头发都快熬没了,什么时候离啊?到时候我也为你庆祝一下。”
马哥刚夹住一筷子菜,听杨子这么一问,顺势把夹好的菜放到马嫂的菜碟里,对冷眼看向自己的马嫂说道:“媳妇,别听他胡说,他是嫉妒我呢。”
马嫂又瞪了杨子,低声骂道:“缺德玩意!”
林辉用想掩饰却又让马嫂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对徐大脑袋嘀咕道:“哎?上礼拜咱们打麻将的时候,马哥还说‘她太烦人了,天天跟个唠叨鬼似的,赶明休了她,不跟她过了。’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难道说的不是……”林辉装作偷摸打量马嫂的样子看了马嫂一眼。
徐大脑袋摇头说道:“不好说,谁知道马哥在外面有没有人啊。”
和马哥一个单位的王瞎话小声冲徐大脑袋说道:“有,我们单位的。”
马哥听林辉几人编排自己,开始还是笑着当故事来听,听到后来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时候,突然看到马嫂“我抽不死你”的眼神,马哥激灵的打了个冷战,然后指着林辉怒道:“行啦!别编了!有点事没点事啊!”
林辉一摊手,无奈的对徐大脑袋道:“得!不让说!”
徐大脑袋举杯说道:“不让说就不说,来,喝酒!”
徐大脑袋突然又对王瞎话说道:“以后在单位别哪都乱跑,不该看的千万别看。”
王瞎话点头说是。
马哥知道这几人在故意戏弄自己的媳妇,也知道这起因是自己的媳妇从来没给过他们几个好脸子看,无奈之下只好频繁的给马嫂夹菜、温言哄劝。
马嫂本也没拿林辉几人的话当真,对此只是冷言“一群跳梁小丑,我才不与计较。”待看到马哥一味的对自己点头哈腰、低三下四,仿佛真的在掩饰什么的样子,心中便有了气,以“太辣!”、“太酸!”、‘太甜!”等各种说辞拒绝马哥为自己夹菜。
徐大脑袋突然扑哧一笑。杨子问他笑什么。
徐大脑袋笑道:“今天我们那来了一个河北衡水的客户。他看我那养着猪,特别感兴趣。他问我这猪好养吗,我说好养极了,喂什么吃什么。他就去弄来一些零食喂猪,先是扔了几根“久久鸭”的鸭脖子进去,猪没吃;又扔了些柠檬和话梅进去,猪也没吃;他又扔了几块巧克力,猪还是没吃。这下可把这衡水的哥们气坏了,他*着一口衡水的口音就骂开了:‘这不兹(吃)、那不兹、兹他吗横(什么)啊?’”
徐大脑袋的一句衡水口音的话惹得在座的许多人都哈哈大笑。
没笑的只有两个人,马嫂铁青着脸瞪着徐大脑袋,而林辉却是自顾自的在吃着面前的小鸡炖蘑菇,一盘菜已是被他吃去了十之七八,依然还在用筷子扒拉来扒拉去的寻找着。
杨子告诉林辉说鸡身上最好吃的是鸡头,据说那里面有个猴脑。林辉说刚才刚才他看见那鸡头了,却见上面的毛没拔干净所以放了回去。
杨子刚想问他既然有毛怎么不挑出去,马嫂却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鸡头上面是得有几根毛,不然怎么跟乌龟王八蛋区分呢。”
马嫂的话又引起了哄堂大笑。
徐大脑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对也在大笑的马哥说道:“你有什么好笑的,马鸡头!”
马哥笑道:“我笑我能跟你区分开来呢。”
马哥话毕,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如此逗来逗去,这饭还没吃到半个小时,马嫂便因“恶虎害怕群狼”而愤然牵着马哥离去。
林辉冲马哥嚷嚷“别走啊一会还打麻将呢。”
马哥气急败坏的说你们没事闲的惹她干嘛今晚肯定是玩不了明天再说。马哥说完悻悻的跟着马嫂回家去了。
马哥走了以后,林辉依然嚷嚷着要打麻将。徐大脑袋说马哥和二休{杨子的发小,标准的帅哥,自认比谁都精,其实比谁都傻,小时候最崇拜聪明的一休,他以一休的弟弟‘二休’自居。}都不在玩着没意思,又说今天是杨子大日子应该喝酒助兴才是。王瞎话和大个还有吕涛表示赞同徐大脑袋的建议,吵着要来个不醉无归。林辉无奈之下先和杨子定好明天打麻将然后端起酒杯喝道“喝就喝谁怕谁喝死一个少一个”,一时间热闹非凡,碰杯声四起。
喝了两个小时以后,徐大脑袋和林辉说明天还得打牌不能再喝了起身回了家。剩下几人酒兴正浓,继续豪饮。这一喝便喝到了午夜十二点,人人大醉。
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和怎么回的家,杨子事后一点也记不得了。杨子只记得抱着马桶又吐又睡的折腾了半宿。至于其他三人的醉状,杨子是在后来的一次小聚中了解到的:王瞎话当晚是在车里睡了一宿;大个拿着自家的钥匙对着邻居家门捅了半天,吓得邻居差点报警,幸亏惊动了大个的媳妇,这才出来把大个领回了自己的家。而吕涛的媳妇在讲述了吕涛当晚的表现后令杨子他们捧腹大笑了好久。吕涛媳妇是这样描述的:“半夜一点多,吕涛打电话醉醺醺的告诉我,他找不到楼门口了,让我下去接他。我问他你在哪呢,他说就在楼下,正骑着车围着楼找门口呢。我心想还能骑车呢怎么就醉得连楼门口都找不到了。等我下了楼看见他时,我心说你是得找不到了。他哪是骑着车找呢啊,自行车的影都没有,他正推着一个树杈子围着楼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