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领着两个孩子刚走到果树林的边上,正遇见铁道和二休还有老赵从里面出来。三人都背着弓箭,但只有二休和铁道每人拎了只兔子。老赵却是两手空空而且显得有些神不守舍,一看就是刚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惊吓。
杨子没到跟前就大声的向铁道问道:“铁道,老赵这是咋的了?你用箭射他来着?”二休听杨子问到老赵,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老赵说遇见蟒蛇了,一尺多长的大草蟒蛇,哈哈!”
杨子知道老赵怕蛇怕的厉害,看见了蛇,便魂飞四散。一尺多长的蛇对他来说跟蟒蛇也差不了多少,再长点就是龙了。看着老赵依然有点惨白的脸,杨子不忍再取笑他。看到二休和铁道手中的兔子,又看了看老赵空着的两只胖手,问道:“老赵,你们仨忙活半天就逮了这么两只兔子?够谁吃的啊?”
“别提了,刚进去没多久,他俩就一人逮了一只,”老赵有点后怕似的回头朝林子里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我寻思着怎么我也得弄一只啊,谁想到半天也没再遇见一只兔子,后来好不容易看见一只,刚要射,这不、就看见那蟒、蛇了嘛,妈的,真背!”
“嘿嘿!哈哈!”二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杨子说道:“我们仨正搭弓瞄准呢,就听见老赵‘啊啊’的大叫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条一尺来长的小草蛇正在离兔子不远的地方游走。我射了几箭没射着,给它跑了,那兔子也被老赵吓跑了。等我再一回头看老赵,就那么大一坨儿,活生生的悬空抱在一棵树上,脑袋都快扎进树干里去了。”杨子连带两个孩子都被二休的描述逗得大笑起来。笑得老赵也不好意思起来,嘴里嘟囔着“没办法,打小就怕那玩意。”
杨子本来想跟二休和铁道再进去射两只兔子。但二休说得带儿子玩会,老赵又不敢再去,直说够吃了多了也是浪费。所以杨子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心里只盼着庄严准备的烧烤的东西多一些才好。
到了圆房门口,杨子看见屋里的茶几已经搬到了外面,月亮和严霞正站在茶几旁边观看。只见茶几上摆满了盘子,里面装着各种菜串,有蒜薹的、蘑菇的、辣椒的、茄子的、菜花的、还有大蒜的,显得很丰盛。
老赵却突然发现了问题,大声问道:“怎么全是素的?没羊肉串啊?这、这能吃饱吗?”
王丽走到老赵跟前摸着老的肚子说道:“老赵,你早上吃的那么多油条消化掉了吗?怎么刚这么一会又饿了?”老赵有些委屈的抱怨道:“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午饭就没吃,晚上还光吃素,让不让人活了!”
庄严笑呵呵安慰老赵,道:“能没肉串嘛,放心,腌着呢,在家就串好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兔子和鱼呢吗,够你吃的。”
庄严这么一说,杨子想起来钓的鱼还在骡子车上,赶紧去取。取回来就听见王丽在挤兑老赵跟二休还有铁道:“你说你们仨大爷们,去了半天就逮了两只兔子回来,还好意思吃吗?”正说着又瞥见杨子手里拎着的三条小鲫鱼,气得忍不住乐了出来,指着杨子手里的鱼问道:“这就是您钓的鱼?”杨子郑重的点头道答:“然。”王丽怒道:“然个屁!就这三条小鱼,烤出来怎么分啊!”
杨子环顾了一下,丝毫没理会举手示意的老赵,用手指了指两个孩子,又指了下月亮,然后拇指和食指捏成圈伸出剩余的三个手指冲王丽摆了个“三”的手势,嘴里同时说道:“孩子!孩子!月亮!三条。”王丽瞪了眼杨子,说了句“爱搭理你!”转身又去忙活去了。
老赵在旁边嚷道:“凭什么啊!怎么就没我的呢!”扬言不管怎么着自己也要分一条。
庄严拉着儿子摸着儿子的头对老赵说道:“我愿意让他吃,因为他管我叫爸爸。”二休也赶紧学着庄严的样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对老赵说道:“我愿意让他吃,因为他管我叫爸爸。”
老赵听他们这么一说,泻了气。总不能因为一条小鱼就跟谁叫爸爸吧。突然小眯缝眼一亮,贼光倏的投向月亮。
杨子看着老赵,马上学着庄严的口气说道:“我愿意让她吃,因为,”“她是我大闺女”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月亮羞恼的表情给强行制止了,杨子赶紧改口道:“因为她是属猫的。”
月亮骂道:“讨厌!你才是属猫的呢!”然后又对老赵说道:“能吃,我的鱼给你吃吧。”
众人听月亮管老赵叫“能吃”,哈哈大笑。老赵从此便多了个美名:“能吃”
老赵意外的获得了这么一个称号觉得很突然,黝黑的脸上居然出奇的泛出了红色。看了看月亮那无辜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干脆拎起地上的两只兔子剥皮去了。
老赵这一走,也就没人闹了。庄严和王丽接着准备他们的烧烤。杨子问月亮累不累,月亮打了哈欠说“早上起的太早,有点累。”杨子告诉她先去帐篷里休息一会,今天阳光足,这会帐篷里一定特暖和,但是一定要检查帐篷是否透风。月亮说好,又问严霞是不是应该带孩子也去休息会。没等严霞回答,二休跟两个孩子就极力赞成,睡帐篷无疑对孩子有一种既神秘又有趣的吸引。
月亮和严霞带两个孩子刚走,二休便精神抖擞的对杨子和铁道说道:“走吧,屋里斗会去。”杨子笑着对二休说道:“斗会就斗会,跟你斗地主跟拣钱一样。”铁道也呵呵笑着说二休那水平跟扔钱一样。二休气乎乎的指着杨子他俩说“哥是老中医,专治吹牛*!”,然后紧催的进了圆房。
没玩几把,老赵推门进了屋。气哼哼的发着牢骚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杨子仨人齐声问道:“能吃,咋的了?是不是又遇见大蟒蛇了?”
老赵张开了大厚嘴唇,跟机关枪似的“叨叨叨叨”的嚷道:“没丫这么办事的!本来中午饭就没吃,就等着晚上这一顿了,结果他两口子弄的全是素的,咱又不是吃完饭去念经,用整的这么素吗!要都是素菜,还烧烤干嘛?直接嚼不就完了!”
杨子仨人听老赵这么一讲,大眼瞪着小眼的互相看看,杨子问道:“不是还有羊肉串呢吗?”老赵一听杨子提起羊肉串更加来了气,说道:“羊肉串?你们去看看,满打满算也没四十串,咱这一帮人,够塞牙缝的就不错了。”杨子惊叹道:“四十串?!”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道“庄严这两口子还真会过日子,八个大人加两孩子,就弄四十串。”铁道建议去看看,声讨一下。
几个人出了圆房,来到庄严准备烧烤的地方。桌上摆着一盘又一盘串好了的素菜,大概有个一百来串的样子。
庄严正在地上砸着碳块,看见杨子他们过来在看桌子上的菜。走过来笑着对老赵说道:“能吃,你注意点素质,都什么岁数了,还因为吃急赤白脸的。”老赵气呼呼的说道:“甭废话!你把那些肉串拿出来让他们看看。”
庄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看它干嘛啊?腌着呢。”老赵又坚持让他拿出来,铁道跟二休也都起哄让庄严拿出来看看。
庄严没辙了从圆房的另一面有阴凉的地方端出一个盆来,里面放着用食品袋包好了一把羊肉串。庄严把盆往茶几上一放,小声说看吧都在这。杨子用手指捏起食品袋的上面,抖散了把串串儿的签子露了出来。然后用手扒拉着,大致数了数,差两串不到四十。
二休鄙夷的对庄严说道:“靠!你丫可真行!这么多人你就弄这么点串儿!还烧烤大餐呢!”铁道看着那少得可怜的肉串,问道:“你这是买了多少肉啊?咱可是大小十口子人呢,没估量一下?”
庄严张嘴答道:“六斤啊!”杨子拎起整个袋子掂了掂,笑道:“六斤?你这能有二斤半就不错。一斤羊肉能串十六七串,你这三十几串怎么就六斤了?”
庄严低着头“嘿嘿”干笑了几声,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检讨似的说道:“昨天是买了六斤,到了家我就开始切肉。后来王丽回来看见了,说这肉不错,晚上涮点火锅吃,我不让她吃她偏要吃,我也拗不过她,就吃了点。”
老赵一听庄严的解释,气呼呼的指着庄严问道:“吃了点?吃了点就四斤多!你拗不过她?她能吃多少?你丫最少得吃三斤!”庄严赔着笑向老赵说道:“得了,得了,吃也吃了,就甭不依不饶的了,”又指了指桌上的菜串儿说道:“这不也不少呢嘛,再说了还有两只兔子呢,差不多够吃了。”
既然已经这样,谁也没办法了。但谁也没有就此罢休,每个人都挤兑了庄严几句。庄严就这点好,错了就是错了,谁爱说谁说,听着就是了。
杨子又向庄严问道:“你怎么不买点馒头来?烤馒头片又好吃又能抗饿。”庄严认真的答道:“二休不是说露营不许带熟食吗,就没买。”二休叫道:“嘿!你丫蒙谁呢!今天上午来了以后才说的不许带熟食的事,”二休还没说完,就被庄严用力的搂住了肩膀,并主动承认“忘了,忘了”也不知道是说忘了买馒头了还是在说忘了“不让带熟食”这茬是今天上午刚说的了。
老赵摸着怀着孕的子宫一般大小的肚子催促起庄严,道:“开饭!开饭!”又问她王丽哪去了,让庄严把她找回来烤串。庄严看了下才四点半,便道:“才几点啊?怎么也得六点半才能烤啊,王丽忙活累了,去帐篷那睡觉去了。”老赵不满的叨唠道:“你两口子是不饿,四斤羊肉还没消化完呢。”
杨子问庄严现在能吃的东西还有什么,庄严摊了摊手说除了有些调料,米面都没有了。杨子说得想想办法弄点吃的,不然晚上的烧烤聚餐该改成抢劫大会了。再说了,大人饿会没事,孩子总不能饿着的。杨子突然想起早上月亮说带了好多零食的事来,赶紧打电话给月亮问她饿不饿,让她把零食贡献出来大家当午饭吃。月亮说早上吃的大煎饼还没消化完,一点都不饿,零食在车上,这会睡的正香,让杨子去找她拿车钥匙然后自己去拿。
杨子拿了钥匙回来,打开了月亮的车门。在副驾驶的座上放着一袋子零食,有两盒巧克力派、两盒蛋卷、四个大果冻、两桶薯片、两袋话梅。杨子从袋里面拿出两桶薯片放在座上,然后把整袋的零食都拎了出来。
老赵见杨子拎了一大袋子吃的,激动不已。上前一把抢过杨子手中的袋子,扭头就要跑。被二休和庄严一把拽住,动手就要抢。老赵抱紧袋子急急的喊道:“别抢别抢!我给你们分。”
杨子和铁道也凑上前,把老赵围在当中。老赵一看这情形,知道跑不了了。索性大方起来,分起了食物。给了杨子和铁道一盒蛋卷,给了二休一盒蛋卷,又取两个果冻给了二休和庄严,说是给孩子吃的,并告诉二休蛋卷是给他和他媳妇两个人的,别一个人都吃了。
杨子和铁道打开盒子开始分吃起蛋卷来,二休看再要也要不到什么吃的了,就拿着分来的食物向帐篷处走去。
只有庄严手里攥着个果冻站在老赵边上,等了半天也没见老赵再分给自己什么。庄严莫名其妙的看着老赵,问道:“老赵,你、你就打算让我三口子吃一个果冻?”老赵搂着袋子,警惕的看着庄严,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对了,还有。”说完警惕的从袋子里去出两袋话梅递到庄严伸过来的手里,说道:“这个我用不着,你合适。”说完大步离去。
庄严看着手里的两袋话梅和一个果冻,又朝远去的老赵背影看了看,恶狠狠的骂道:“孙子!”
天刚擦黑,在老赵再三的催促下,烧烤晚餐开始了。二休和严霞带着儿子米粒、王丽带着光,还有铁道若干人围着茶几坐着,茶几上摆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和一些空的盘子。杨子和庄严对坐在碳炉的两面,一个负责烤菜串,一个负责烤肉串。老赵则是在旁边点了一堆火,架了架子烤着兔子。月亮是一会跑到老赵那看看烤兔子,一会又跑到杨子身边看着烤串,眼里满是兴奋。
随着碳炉上一缕缕的烤烟慢慢的光向空中弥散,签子上的肉被烤出的油滴不断的落在碳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开始漂浮着烤肉特有的香味。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已经忍受不了这种诱人的味道,纷纷催问“好了没有”。
在庄严耐心劝导“烤串上桌以后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尝”后,第一拨肉串儿、菜串儿被烤熟了,端上了桌。没有人下命令,但见以肉串为焦点,四面八方同时伸来长短不一、胖瘦不齐的手,在瞬间就扑捉到自己中意的对象后,快速的又撤了回去。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丝丝”的烫到嘴发出的声音,“呼呼”的呵气声以及老赵及不可耐的叫骂声“没人性啊,给我拿几串儿来啊!”
看到众人吃的津津有味,庄严知道自己的成绩已经被肯定,心中暗暗得意,高兴的对杨子说道:“咱哥俩喝点儿,边烤边喝。”并喊王丽拿两个小二锅头和一点花生米过来。王丽象没听见一般,依然在那抢着,吃着。气得庄严喊道:“就知道吃!”又捅了捅杨子,说道:“你管管她。”杨子笑道:“就你那媳妇,遇见好吃的,孩子掉井里都不带急的,谁管得了她啊。”
月亮见王丽没有动的意思,便起身去拿了两个小二锅头和一盘花生米送到杨子和庄严跟前。又回去在桌上拿了两个肉串儿和几个菜串儿给老赵送了过去。老赵看着月亮送来的串儿,感动的差点就给月亮磕了头。抓过来胡乱的吃了起来,只几口就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可怜巴巴向看着他吃相的月亮问道:“还有吗?”月亮本就觉得老赵吃东西十分有趣,再听老赵这样一问,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老赵喊道:“猪八戒!”老赵倒是不管她喊什么,不停的向月亮央求道:“还有吗?再来点儿。”月亮又是笑个不停,告诉他烤好了就给他去拿。
杨子跟庄严俩人边烤着串儿边就着花生米喝酒,也不知是劳动着享受还是享受着劳动,总之这酒喝的是有滋有味。铁道也拿了个“小二”凑过来,捏了个花生扔进嘴里,美美的说道:“这小日子过的,舒坦。”端起酒和杨子和庄严他俩喝了起来。
没一会,二休也凑了过来。最后,王丽和严霞也带着孩子过来围在碳炉旁。串儿熟了也不用往桌上送,谁想吃什么直接从炉子上取了就吃,趁热吃的更香。月亮依然给老赵传送着烤串儿,跑来跑去的,劲头十足。
烤串儿差不多吃完的时候,老赵那边的兔子也烤好了,用手撕成一块块的,装满了两个大盘子。老赵端着两个盘子嚷嚷着给自己让个地方,看那架势是不给让地方谁也别想吃兔子。老赵坐下以后,把两个盘子架在了炭炉上面。庄严从盘子里挑了两个兔子腿给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去烤兔子的火堆那去玩。
月亮跟王丽还有老赵挤在一起,好奇的用签子扎着碳玩。杨子问她怎么不吃兔子,她说害怕不敢吃。杨子让庄严把中午钓的那几条鱼给月亮,让她烤着玩。然后对正在横咬、竖啃,吃的像是在比赛的王丽跟老赵问道:“你俩跟这兔子有仇是怎么的?”
二休鄙夷的看着王丽跟老赵,说道:“那还用说,没仇能这么咬牙切齿的?”铁道也呵呵的说道:“看来这仇恨还不小呢。”
老赵象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白了一眼二休。自顾自的啃着,不时的用嘴去嘬掉在手上的肉渣。王丽比老赵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听见二休跟铁道的话连眼都不抬一下,边使劲的吃着边盯着盘子里的肉块儿,以确定下一个进攻目标。
庄严皱着眉头看着王丽,说道:“你就不能斯文点?别跟老赵似的,恨吃恨喝的。”老赵正好去盘子里抓肉,听庄严这么说,撇了庄严一眼,之后又是水深火热的吃了起来。王丽却是听不下去了,抬头瞪着庄严说道:“从打你第一次带我出去吃饭就告诉我,吃饭千万别装斯文,多吃肉,少吃菜,够不着,站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庄严的脸色在笑声中变了又变,突然讪讪的笑道:“你说这话谁信啊。”杨子和二休还有铁道异口同声说道:“谁不信啊!”老赵依然在啃着、嘬着,专注得像居里夫人在做镭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