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霄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了。龙霄起身坐着,看向四周。发现是一座古朴的石洞,只是年岁太过久远,许多石壁上早已刻下了岁月的雕琢,显得有些破旧。
他有些诧异,自己分明记着是在观看比试,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便在这时,石洞里那微弱的烛光闪了一下,映出来的是一个已经苍老无比的面孔。那老者缓慢地向龙霄走来,脚步声很沉,很快。但却正迎合着龙霄此刻已经要快到了极点的心跳。
“你是谁?”龙霄有些紧张,见那身影快步走来,急忙问道。
那老者笑道:“小家伙不必紧张,我没有敌意。”
老者说着,便已然到了龙霄近前。龙霄看着老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已经无比苍老得脸,浑浊不堪的双目,时光刻在面旁上的深邃沟壑。所剩无几的几缕白发,胡乱的打在光亮的脑门上,看上去倒有一份滑稽。
“你……你是谁?”
那老者微微一笑,脸上堆起了两道皱纹,他缓慢的说着:“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你怎么会闯进这个地方?”
龙霄一愣,小脸庞上有一丝不安,道:“我……我这是在哪?”
老者佝偻着身子,坐在了一处残破的石床上,喘了一口气,道:“你不是真云中人吧?”
“我是真云门的弟子!”小龙霄坚定地回答道。
“哦?”
那老者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慧黠,略一沉吟,接着道:“小家伙,老朽年岁大些,却也并不愚钝,你既然是真云门下,为何会到这里来?”
小龙霄如何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那时的神智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况且他也才入门不过两年的光阴,对于真云门上下许多内在的事物,倒知道的并不如何详细。所以一时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只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老者脸上略微有一丝怀疑之色,道:“你可当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小龙霄摇了摇头。
那老者站起身,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两双老眼盯着龙霄,并没有什么敌意,倒是颇多的慈爱之色,老者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被他们关到了这「落霞谷」来,真不知道你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龙霄一惊,这「落霞谷」的名字他倒是听说过的。
此乃真云后山的一处幽禁之所。真云门向来为天下正道领袖,自然是伏除妖害,造化世人。只是妖魔两道也罢,人间魔教也好,并不乏神通大能者。他们也早已修成不灭金身,轮回不死,便一魂不灭,永世而生。当年真云门三代掌门落霞真人为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便以自己无上神通,将当时为乱世间的六大魔头给封在真云后山的一处峡谷里。并以自己一身魂灵镇住,欲以炼化六魔,为世间除此一害。此后百年间,这片峡谷逐渐人烟荒芜,切渐渐生出一股诡异瘴气。这种瘴气既不坏人心智,也不伤人性命。但凡是入谷者,纵你是大罗金仙降世临凡,也不得调动分毫力气。如此一来,这处峡谷便成了真云门素日幽禁诸路妖魔以及门下犯错弟子的地方。
谁知那日龙霄忽经异变,身体那不知名处的金丹与紫金龙影合在一处。竟误打误撞,修成天龙元丹(此天龙元丹并非天龙元气,并不代表修为达到天龙境界)。那天龙劲气虽说并未被龙霄全部炼化,但于他而言仍有莫大好处。他天龙元丹初成,身体内力量可谓强横无匹,瞬时便震碎了那紫檀木椅,而且更是以一己之身,无任何凭借,御空而行。这个说来,着实奇异。可也怪龙霄时运不济,飞至「落霞谷」时,竟灵力衰竭,跌落下来,如此才有了现今的状况。
“我……我现在在「落霞谷」?”
那老者点了点头,也是有些惊讶,道:“怎么,你难道不知?”
小龙霄有些发愣,道:“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者顿了顿,目光也有些怪异,试探着道:“小家伙,既然你是真云门下,到不知是何人的弟子啊?”
“家师燕风道长。”
那老者一听,忽然间神色更加怪异,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燕风他居然开山收徒?这……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那老者眯着双眼,两道精光从那浑浊的老眼中一闪而过,他默默点头,道:“燕风倒是很有眼光么,嗯!你如此年纪,便已有登堂修为,实在千年难得一遇啊!”
龙霄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在不久前修为的确有一番进境,但若论起「太极玄诀」的修为,还着实没有达到筑基期的瓶颈,距离登堂之境,更是遥遥无期了。龙霄当下道:“我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不过终有一日我会登临那番境界的!”
小龙霄目光坚定,神情之中满是自信。倒令得那老者一惊,眼中闪过一道沧桑,那老者佝偻的身子挺了挺,道:“年轻人,是应该天地不畏!”
说着,老者背过身去,两双老眼默默地向石洞外万里星空看去。良久过去,老者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又转过身来,面容却更加苍老了。他看着龙霄,道:“你我相见,想来已是冥冥中天定之缘。既然你是燕风的徒弟,那我也算你的师叔吧!”
龙霄看着老者,有些疑惑,道:“你?……我听吃货师兄说过二十年前真云门遭遇大变,一代长老除了我师傅尽数亡故了,你……你怎么?”
那老者身子颤了颤,道:“我……我侥幸躲过一劫,在此聊度余生罢了!”
龙霄心中更加疑惑,道:“那……那您为什么要在这里?……真云门如此大,难道没有一处您修行之所么?”
老者蓦然站住,只觉得时光在这一刻都有些凝固了。那老者缓缓道:“小家伙,许多事并不是你该知道的。不过你天赋异禀,如此年纪便有这番修为,或许他日一朝问鼎神佛之境。许多迷惑,便也解开了。”
龙霄没有说话,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泓一上人的枯槁面庞。
神佛之境?
自己真的有缘问鼎么?
他摇头苦笑,自己这一生注定会不凡么?为什么渴求平凡的人却不能平凡?希望不凡的人却总是碌碌终生呢?人世间朝朝天道,轮回万法,究竟为的什么?
千万个问题一时间涌上心头。那小小的面庞上竟显露出一份不寻常的沧桑。
又过了半响,终于是老者先开口,道:“你即身在此处,一时怕也脱不得身。诶,说来我的时日也是无多了,但总奈何百年所学无从传继。便这样吧,如果你愿意,我便用最后一些时日将我一生所学倾囊相受。我也不求你叫我什么师傅,也不求你许我什么白骨还魂?如你有心,记得我的话,便在云岚峰上选一处僻静些的地方,将我葬了,我便也再无遗憾了……”
龙霄没有想到老者竟愿意将一身所学倾囊相传,他本想婉拒。毕竟他已有了一位师傅(若算上泓一上人,便是两位。)但一想起此刻身处「落霞谷」内,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也便没有拒绝,道:“我……我还有机会出去么?”
那老者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道:“老朽所学,并不在什么武道剑术。但对于奇门遁甲,命理相术倒有一番研究。我观你的面相,命理必定不是无为之辈,他日前途便是我也说不准止步何处。想来不会困在此处一生的。”
龙霄只以为那老者是在安慰自己,便道:“那便成您吉言了,我……我愿意与您学习修行。”
老者听言,显得有些激动,枯瘦面庞间早已满是欢喜,老者大笑道:“好孩子!这奇门遁甲,命理相术,其奇异精妙,并不亚于任何武学。你需苦心经学,才可有一番成就啊!”
“弟子知道!”
老者神色激动,拉住龙霄的小手,道:“走,我带你去一处隐修的地方,你好生参演。以你的天资,必可有一番领悟。”
龙霄的年龄终究对人世间万般欲念体会的还没有如何深刻。好奇,开朗乃是这个年龄孩子最大的特征。虽说他此刻心中还有着千种挂念,但新鲜事物一起,便冲淡许多了。
龙霄想着,或许自己在这「落霞谷」中会有一番奇异的际遇……会离那无上武境更进一步么?
他跟着老者走出了石洞,他看着天空,昏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玄青色的异芒。那老者站定身子,拉住了龙霄的小手,神色凝重,道:“别动,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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