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握着那张纸条,竟是有些失神,他反反复复的念着那一句话。
“心历百灭,苦尽甘来!”
而后身子便又开始摇晃起来,显然又要如七年前一样倒下去。不过七年岁月,龙霄早已是今非昔比。如今的他,一身怀有三门当世绝学,岂能连还击之力都没有?当下一身道家神通「太极玄诀」悠悠运气,身上青光大盛。随后佛门绝学「上禅佛诀」走遍周身,清醒经络,一时间浑身便清爽了许多,那股无缘无故的眩晕之感也淡去了几分。
龙霄猛地摇摇头,有些好奇的查看着这张并无什么奇异之处的纸条,眉头深深的皱起。
“难道那老僧在暗示我什么吗?……他所说的十年大劫又究竟是真是假?”
龙霄心中问着自己。如今的他心智成熟,早已不是同龄孩子能够相比的。世间千般险恶,万种心肠他都在那个神秘老者的口中有过一番深刻体会,五年来种种学问被他提在心头,却仍旧没有一个准确的猜测。
尽管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了这个老僧并无什么太大才干,或许当真是一个四处行骗的神棍。但在龙霄心底的最深处,却总隐隐有一丝不安。
龙霄抬头望着月空,朦胧月色带着淡淡的星辉飘洒而下,一阵凉凉的晚风吹了过来,卷起了地面上几片飘落而下的叶。
龙霄忽然觉得身子一寒,打了一个寒战,而后苦笑了一声,低声道。
“真是不中用,这样的天也会冷……”
随后也不再去想太多,便要回房休息去了。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龙霄一怔,心中忽然有股熟悉的感觉。他停住脚步,只见从后院的亭门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老僧,那老僧面容枯槁。一身月白的僧袍早已是缝缝补补,破旧不堪。戴在胸前的佛珠更是极其平凡的普通货色。那僧鞋上还有着一个大洞,土气无比。龙霄指着老僧,惊道,
“不是……你……?”
那老僧哪里还有心思多说话?急忙摆了摆手,而后目光有一丝狡诘,道:“小施主,你我有缘啊!”
龙霄一愣,没有多说。却见那老僧冷汗直流,显然是又惹出了什么篓子,心下又是有几分好奇?
“你这是?……”
龙霄如何知道,方才这老僧云游四方,普渡众生来到此地。本听说此地「未央阁」的掌柜王掌柜是个好施善舍的大好人,又精爱道学佛法,他便觉得这或许有机可乘,于是便前来与那王掌柜讲经论法,一直聊了许久。谁知那王掌柜在佛法一面造诣颇深,虽然并没有什么神通绝迹,也不会什么强身健体的功夫。但是对于经法的研究,便是寻常人不可乞及的。
那老僧本来就是云游江湖的神棍,他那点学识对于外家外行胡侃乱侃一番一番到不在话下。但对于王掌柜这等对佛法有些研究的人,则是捉襟见肘,不值一提了!
起初那王掌柜见他这身打扮与这番年纪,并没有什么亏待。反而以为是得道高僧四海云游,放荡无忌也是情理之中。故而颇为盛情,谁知在素宴之后,才讲了几句经文,那老僧便是冷汗直流,借故而去。(其实是尿遁,解释一下,便是以方便为由,借故离去,江湖中人戏称为尿遁)
王掌柜也并不是什么愚钝的人,心下也猜出了几分。不过他平日里为人和善,也并没有生什么气,只是打发下人去寻找那老僧,然后
给个台阶,让他第二日离去便是了。谁知那老僧做贼心虚,见有下人出来寻他,哪里还敢被他们发现,于是慌慌张张的便跑了出来。就在跑的途中,由于一路匆忙,倒掉了几张他平日行善积德的功德贴(便是那浅黄色的纸条),一张由于夜风甚大,便飘落而起,到了龙霄的院邸,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事。
却说那老僧见到龙霄并未多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那套惯用的把戏,沉声道:“小施主,老衲观你印堂发黑,不出三年必有大祸。不过此地不方便多讲,你我便寻个清净些的地方,待老衲与你细细道来。”
龙霄心中一震,方才老僧所说三年之内必有大祸,却正和了当年那十年大劫。如此一来。龙霄心中便少去了几分猜忌,点点头,道:“大师,还是这边请吧!”说着,便带着老僧去了自己的房间。
那老僧见一计得逞,不由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故作镇静,默默点了点头,道:“恩!”
二人来到屋中,点亮了一盏油灯,屋里亮起了有些昏暗的灯光,随后龙霄道:“大师,请坐!”
那老僧微微笑了笑,似乎被龙霄一口一声‘大师’叫得颇为开心,道:“小施主!你可知你这三年之内必有大祸发生?”
龙霄摇了摇头。
那老者沉声道:“其实也是你我有缘,我观你困在劫中,不忍心你就此沉沦,实在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龙霄方才被说的有些五迷三道,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痴愚之辈,心中早已暗暗有了一番算计,只见龙霄笑道:“就此谢过了!”还未等那老者接着往下说,龙霄便是从怀中拿出了那张浅黄色的纸条,问道:“这个……可是大师的?”
那老僧见着那纸条,不由大诧,但他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的很,表面上并无什么起色,只是点了点头,道:“是老衲的功德贴,可不知如何会在小施主的手里?”
龙霄见他承认,倒有些意外,随后又道:“大师,我早年间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当时所得的(其实龙霄也在匡他,当年那张纸条早已不见了),不过晚辈有一个疑惑,实在不解,还请大师指教?”
老僧神色凝重,他本是有心来这这里躲过一劫,可谁知本应该他在哪侃侃而谈的功夫,却先被这小辈给问住了,他心中暗暗对龙霄生出几分忌惮。不过他阅历颇高,何等的人不曾见过?所以倒也没有乱了分寸,只是点头,道:“你说吧!”
龙霄微微一笑,道:“大师,我常常握住此符观摩,以便从中参悟,但每次握住时都会有一阵眩晕之感。敢问大师?这里面可有什么玄机么?”
那老僧一愣,随即大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喜欢猜忌。也罢,你交由我拿着,看看我可有什么异样?”
说着,老者便要去拿那张功德贴。
龙霄是何等的身手,当下身子向后一闪,笑道:“大师不必了,我只想问大师其中奥妙,并未有冒犯的意思,方才得罪了!”
那老者一惊,一抹怒色从脸上一闪即过。而后摆了摆手,面容换作慈祥,道:“不碍事的,这些事我见得多了。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你自己要多多小心三年大劫,如果一个不慎,便当真是万劫不覆!”
龙霄看着老僧,眉头又是皱了起来,心下盘问自己:“这老僧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给我种奇怪的感觉……可怎么看也不像?……”就在龙霄迟疑的时候,老僧又道:“小施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近日来必然失去了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是吧?”
龙霄一惊,神情顿时便有些恍惚。
那老僧暗自嘿嘿笑了两声,便道:“老衲既然没有猜错,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老僧故作神秘,道:“此乃天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种征兆,如果你再违背天意,乱伤无辜,所失去的将比现在更多!”
“可是……”
老僧表情严肃,道:“你不要多说,你此生背负杀戮太多!依照天理断断是不可留你的,但是幸亏你我当年有一面之缘,我将这道灵
符赠予你,你才避过了几回死劫。你所说每次拿到此帖会有眩晕之感,便是他将你遮蔽起来,躲过一劫罢了!”
“那……”
老僧根本不给龙霄说话的机会,便道:“我一生游历四海,所见过得人与事多了去了,可从未见过一人如你这样,满身煞气却有祥和之色……这……倒是难得一见的……看来你此生必然有莫大机缘,我那灵贴,便算是一点心意,保佑你一程吧!”
龙霄被那老僧说的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过见老僧这般模样,他只能道了声“谢谢!”,然后又是回想起来。
那老僧见龙霄并没有质疑,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暗暗打量四周房间布置,不由得眼瞳中倒映出两个金元宝的形状。老僧暗暗偷笑,随即问道:“小施主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龙霄想起来师兄的嘱咐,万万不可与他人暴露了行踪,便故意岔开,道:“往昌黎城去。”
老僧点点头,道:“小施主可有要事在身么?”
龙霄表情凝重,摇了摇头。
“没有。”
老僧笑了笑,道“那最好别往此处。你此行大忌便是往西行去,万不可行走在平地之上。如只是出来游玩散心,便去东面太公山,那里游人众多,正是山河祥静之地。你在那里,正好可以敛去自身的煞气,如此一来,对于你日后三年大劫,多有裨益!”
龙霄将信将疑,也没把老僧话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老僧皱了皱眉,意味深长的道:“如此,我要嘱咐的便也这么多了,一切还需你自己珍重。记得!切勿再动杀念!如果有多有机会,便时时念念那八个字,对你实有益处!”
随后老僧便要起身,直听他嘴里低声道“心历百灭,苦尽甘来!”
接着龙霄也是不由自主地念了起来。
“心历百灭,苦尽甘来……”
而后眩晕之感便忽然袭来,龙霄只感觉自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倒了下去。随后,再没有意识。
那老僧‘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长舒了一口气,身后冷汗湿透了衣衫。老僧一想到刚才种种,还是有些后怕。以他的阅历,如何瞧不出这个少年决然是有道行在身的,自己这老身子骨要是被他发现是在匡他,可能就要寿终正寝了。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老僧如何还有顾及?大肆搜刮了一番银两,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留下一张字条,径自去了。
凌乱的房间里,闪着昏暗的灯光。
少年躺在地上,脑海里,却又是一番它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