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般的苏醒」
模糊而又清晰的声响在耳边时隐时现,回荡在凌彻的耳边。
这是他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眼前浮动着从小到达与父母亲相处的画面,还有亲眼见到的各式各样的文明。风、雨、星、月的各族人们的音容笑貌也在交替出现,可偏偏一个个都是那般不够清晰,如烟般消散,直到在他父亲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与他一般大小的少年。
只见父亲在一旁为那少年指点着什么。那少年起先十分好奇的样子,但随即便摆手,一副不屑一顾。凌彻努力试着去看清那少年样貌,却始终模糊异常。直到那少年忽而愤然离去,转眼消失在他眼前。
然而,此刻这些画面却似乎在慢慢消散。凌彻唯有在梦里才能隐约看见。
“不要走……”他不自禁地呼唤
“啊,醒了!”
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带着欣喜的语气。这声音恍如从梦境深处而来,迅速将自己向外拉扯。凌彻因而呼喊得更为焦急,然而那少年身影却再也没有回来。
下一刻,当凌彻缓缓睁开眼时,面前一道刺眼的灯光从上照下。只见几个身着白色上衣、脸戴口罩的女子正欣喜地看着他。
“护士,快叫医生长来看看!”
“在雪地中昏睡这么久,居然醒转,真是奇迹啊。”
耳边是七嘴八舌的呼喊。凌彻极力扭头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座床上,身旁的门板写着“抢救室”三个大字。十几名身着白装的人员正在一旁来回走动。
他想起,自己在城市街边露宿,竟在无意间沉沉睡去。
“这里是医院。”一个好心的护士朝他笑了笑,告诉了他自己所在何处。
凌彻机械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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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漫长的夜晚终而过去,当新一轮阳光照射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时,城市人也就开始了崭新的一天。这里依旧如往常一般运行,没有人知晓昨夜发生的所有惊心动魄。
陈茜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窗台,才想起自己竟在窗口沉沉睡了一夜。眼见窗外此刻大雪初停,白茫茫的雪覆盖在灰色的城市之上,竟是格外美丽。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她兀自有些神往,倒也不急着喊小枝起床,痴痴地趴在窗前发起了呆。
“陈茜姐姐,今天外面好美呀。”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旁边出现。原来小枝已然起床,穿着一身睡衣趴在窗前,甚为兴奋的样子。
陈茜正自出神,不感小枝来到,见她居然自行起床,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小公主,快些把衣服穿上,这样要冻着的。”她急忙起身
“陈茜姐姐在窗边睡了一夜不也没事么。”小枝童言无忌地问道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此话倒是让陈茜心中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苦笑着看了看小枝道:“姐姐不一样,小枝你可要多穿些衣服。姐姐今天不上课,过会儿带你出去玩雪~”
小枝陡闻能出去玩雪,登时来了兴致,也不再追问,催着陈茜给她穿了衣服,简单吃了些早点,便急忙拽着她下楼玩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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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沙漠。
凌氏府邸。
一间不大不小、略显昏暗的石室里,隐隐约约能看出一张少妇的面庞———花风静。
此刻,她正注视着对面的一堵墙。只见那墙上密密麻麻画了诸多物事,仔细看去,竟是一幅壁画。
纤细的手掌一挥,石室中亮起阵阵烛光,倒映在她此刻憔悴的脸上。
这几日由于凌彻进入禁地,生死不明,她已为此伤心欲绝,一如数年前那般。她痴痴地看着眼前已然清晰的壁画,只见两旁分别耸立了各色建筑群,乍眼看去竟无所不包,但分布凌乱,不成章法。
然而花风静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盯着图中央一个手捧婴儿的男子。那男子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忧郁。
花风静盯着那张图,看着看着,悲凄之状竟愈加浓厚,眼眶里已然湿漉漉的,便要立时痛哭出来。
“风静”
蓦地,石室门口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言语间颇为关切与爱怜。
昏暗的灯光下,换换勾勒出一个男子面容。一眼看去,此人竟同那画像上捧婴儿的男子十分相像,只是两鬓间多出不少胡须,显得更为沧桑———凌若尘
“这些往事都过去了,风静你又是何必”
“试想当年那场大战,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是如今,天儿下落不明,彻儿更是生死未卜...”
花风静一口气将心事说了出来,竟蓦地失声痛哭,扑到了丈夫怀里。
凌若尘脸色也露出伤感。想来因妻子提及最近诸般事端,也让他不免叹谓。
“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彻儿并没有死。”凌若尘任花风静在怀中哭泣良久,方才缓缓道
此言一出,花风静身子猛然一震,含泪道:“此话当真?”
凌若尘点头道:“我昨夜用意念力搜寻彻儿,忽然发觉他的意念力尚在。想来天儿多年来不用凌氏本领,自然是无法用这个方法找到。但要找到丝毫无根底的彻儿,却是可以。”
凌若尘自然不知,凌彻自沙漠独行之后,已练就了相当不错的凌氏绝学功底,然而凌彻自己也不曾发觉,也就更不会隐藏。正因如此,凌若尘才能更容易地找到他。
花风静听得凌彻未死,喜出望外。却听凌若尘道:“然而,我却发现,彻儿的意念居然已在城市之中。”
此言一出,花风静登时变色。凌彻入得北门禁地,居然到达了城市,难道北门竟是通往外界的一扇别门么?
凌若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然而由于历代对禁地魔鬼的传说,根本无人敢于尝试,因而连他也未敢轻易探查。
“但,既然彻儿到了城市,那我们便只有让四族护法代为保护他至于其他族人,切不可告知他们彻儿在世的消息”凌若尘叹息道。毕竟先前自己已昭告全族,雪儿乃是唯一的精神贵族继承人。
此番即使凌彻未亡,也无法再召回他了。
花风静虽知凌彻未死,但想到从此母子便要相隔,仍是悲从中来。
“昨夜我寻到彻儿意念时,为他设置了一个梦境,消除了他的部分记忆。如今他已不知家在何方、父母为何人。除非遇见四位护法中任何一人,才能解开。”凌若尘又道。
花风静身子一震,虽知这样做乃是为了保证凌氏安全,以免凌彻孤身一人时为教会生擒,威胁到全族安危。况且茫茫城市,能遇到护法保护的几率何等渺茫在,自然可保他周全。
但想到凌彻将从此不认父母,又是一阵心酸,再次紧紧依偎在了凌若尘怀中。
“唉,但愿他孤苦伶仃,能万幸遇到一个好人家收养吧。”凌若尘无奈叹道
悠长的叹息在石室里回荡开去,良久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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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
清晨
原来,凌彻被早起的清洁工发现在雪地里,立即送往抢救。不料他非但无事自醒,并且全无异状,不禁让众医师称奇。大家问他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凌彻尽言不知,只是不住地询问哥哥。医生护士只道他是孤儿,正自寻亲,心中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众人商榷一番,决定将他送往城市孤儿院。
城市孤儿院是这座城市少有的温馨之地。驱车从医院出发竟也开了许久。一路上只见雪落满城,银白天地。白日看见这般美丽景象,顿时让人心情大好。约摸过了三小时,高楼大厦逐渐减少,倒是绿化树木增多了起来。不多时,只听司机指着前方一处大门对凌彻笑道:“到了。”
孤儿院以城市税收为支撑而建,距离城市中心较远。加上四周绿化环绕,倒像是世外之地。凌彻被接到这里时,遥见那孤儿院木屋林立,规模竟是不小。加上屋顶积雪,融水从屋檐上缓缓流下,竟是平添几分北欧小镇的风情。想来城市人对这里的贡献应当十分之大,才得以修建出这般模样。
待得车开到近处,只见门口已有一男一女等候。凌彻一下车,便被交给了他们。其中一女子笑着带凌彻走向一间三层多高的木屋,一路上只见不少大小孩童正互相打闹,气氛颇为欢乐。
孤儿院中收留的孩子年龄不等,小则数岁,大则已至豆寇。然而每一个孩童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亲人。那场城市人口失踪案,让孤儿院的人数大幅增加。这些孩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已为教会所暗杀。
凌彻年纪在其中恰属中等。陡然见得这么多同龄人,自小孤独成性的他蓦地感到一阵欢愉。久无笑容的脸上也洋溢出一丝暖意。
孤儿院工作人员见凌彻服饰奇特,且寡言欢笑,全然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不禁猜想起他多半受过极大打击,不由得对其更为怜爱。司机告辞后,他们笑吟吟地带着凌彻去了为他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却十分精致。墙壁也尽为木质,偶尔还能看到树木纹路,颇有些古风。不过房内摆设也十分简单。除了一张九尺大床,居然还有一座壁炉供暖。凌彻记忆已消,看见这般场景却仍是熟悉。凌氏府邸内住所包罗万象,凌彻自小便看见过许多种。因而对任何风格都略有印象。
当下一名年轻女工作人员为他铺好了床,笑吟吟地对他道:“以后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吧,这里定期会有人家来领养孩子,到时候我们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的。”
凌彻也不答,朝她笑了笑。只见那女子又是一笑,随即指向墙边一个按钮,道:“电视机这里随时可以打开。”
说罢,张手点下按钮,只见墙上顿时透射出影像来。凌氏家族非但通晓古典,对现代文明也是融会贯通。凌彻自小便时常看电视,却一直不知道这个物事的名字。
“要看动画片吗?”女子颇为关系地朝凌彻道
只见电视打开,正好是新闻台。却听那播音员道:
“昨夜凌晨三时左右,城市地下铁发生爆炸事故,导致车厢脱轨、月台遭严重损坏,车上乘客大都离奇失踪。目前该地铁已暂时停运,警方初步认定事件起因为意外爆炸。但也有声称当时在场的其他地铁乘客者称,事故发生时曾听到奇怪的声音,类似于马的嘶鸣”
女子陡见是如此负面的新闻,生怕吓到了孩子,急忙欲换台,却听始终沉默的凌彻陡然开口道:“我要看这个。”
凌彻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女子一怔,不料此少年语气竟如此冰冷,竟愣是不敢违坳他的意思。
只见电视里随即展示了一张偌大的新闻图片————已然破败不堪的月台,四周被警方封锁。月台上方赫然一个大大的洞,损坏已波及到了地面。一辆巨大的吊车正在地面上拖起变形了的车厢,想来这个洞倒是方便了现场清理工作
凌彻盯着电视,瞳孔微微收缩着,直到新闻结束,放起了广告,他仍是对着屏幕发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女子见凌彻这样一个孩子居然看新闻看得津津有味,大是觉得疑惑。再看那新闻内容,决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这少年神情却神秘兮兮,不禁产生一丝莫名的凉意,就此不再说话,掩门而出。
她自然不会想到,此刻被收养来的这个孩子,昨夜便是来自屏幕里,那个狼藉不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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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居民区
陈茜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视里的新闻,被缓缓吊起的车厢已觅面目全非,足见破坏力之巨。
“啊好可怕陈茜姐姐快换台。”小枝蓦地出现在陈茜身旁,把陈茜吓了一跳。
“小枝?你不是在做作业么?怎么溜出来了?”陈茜知晓小枝目睹了新闻里那则可怕的消息,急忙换了台,颇为不悦地道
小枝吐了吐舌头道:“小枝过会儿写完作业,想陈茜姐姐再带小枝下去玩雪。”
陈茜无奈地笑道:“不是今早刚去过嘛。”
“可是人家还想去”小枝在陈茜怀里撒起了娇。
陈茜颇为疼爱这小女孩,不忍违背她的意思,只好答应下来。小枝这才满心欢喜地回房写起了作业。
陈茜见小枝回房,脸上笑容又一次收敛,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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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白天短得叫人可怜,令凌彻来到城市的第一天很快便过去。眼见夕阳西落,街道黯淡下来,又是一个漫漫长夜在等待着人们。
昨夜二紫被圣骑士袭击的中心广场此刻早已恢复了平静。鸽子们飞了一整天,纷纷停留在广场上,仿佛也有些累了
紫云与紫旭站在这昨夜开始逃亡的地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身旁的柯德带着众多圣骑士傲立一旁,似乎甚为得意。
她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教会在这座城市的基地入口,竟然便在这里————一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明天两更!下午一点、晚上七点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