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
距离上次与约翰通话已过去了十二小时又四十一分钟,钱白从床上跳下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将耳麦以及用于盗取资料的电子接口放入大腿处特制的安全袋里后,便走出了船舱。
此时船舱之外已不似钱白来时那么冷清,在货轮内狭窄的过道上挤满了来来往往正忙碌工作的工人们,这些工人大多与钱白一样穿着白灰色工作服,只有少许几个看起来应该是发号施令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而钱白在清晨见到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却一个都看不到。
这艘隶属于G6的货轮组成人员颇为复杂,不但有黑人白人,像钱白这样的黄种人也并不少见。而且从这些人交谈的口音来看,他们更是来自于世界各地,这使得钱白行走于他们之间一点也不显得扎眼,只有他脸上那道烧伤会偶尔引来一两道陌生的目光罢了。
钱白让身闪过一队正在运送十来个白色木条箱子的工人,从他偷听到周围人的谈话得知,这些木条箱子正是今天清晨从海参崴码头上搬运上来的货物。钱白看着这些几乎可以将一个人装进去的木条箱子,心里不知怎么浮出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这些箱子被送入库房他才想起来,这些白色木条箱子上的色泽与模样与自己前几天从新西兰抢来的那个银白色箱子实在是有几分相似。
待运输队经过后,钱白继续朝着他的目的地走去,就在前一天约翰与他制定如何盗取G6主电脑资料的计划时,曾给他看过整艘货轮的剖面蓝图,很显然若要从正门进入主电脑室需要取得相当高的权限,无论是钱白还是约翰都无法得到进入主电脑室的权限,所以他们决定另辟蹊径从另一条路潜入进去。
正向前走的钱白,忽然被一人撞到,由于为了节省空间,货船内部的通道大多修建的十分狭窄,肩碰肩人撞人的事情常有发生,钱白这一路上已经被四五个人撞到过,只不过刚才这一下特别重一些,而撞到钱白的人根本没有回头道歉的意思,自顾自得便走开了,而钱白也只是转过头去象征性的骂了几句后,便继续向前走去。但与此同时,钱白将手心里那张刚刚送到他手里,印着他的头像以及一个假名字的ID识别卡收进了口袋里,并在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钱白来到船舱下方的电路维修间,将闸门打开走了进去,在维修间里一名穿着深蓝色工作服满脸胡渣的男人和一名佩戴着手枪与警棍的警卫正不知开心地聊着些什么,一看到钱白进来,两人立即停下了交谈将目光转向了他。
“喔喔喔,你是干嘛的,这里不能随便进来。”胡渣男用着五指顶在钱白的胸口,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他,那名警卫更是把自己的枪套给解开。
钱白稍微歪了歪脑袋,往对方身后的维修通道望了一眼,面带微笑地对胡渣男说道:“我来做例行电路检查。”
胡渣男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头说道:“你迟到了将近五分钟知道吗,而且我好像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钱白将那张由约翰伪造的ID验证卡从口袋里掏出递过来对方说道:“全在这里。”
胡渣男拿着ID验证卡来回打量了一下后,递给了身后的警卫说道:“泰迪,他的名字在名单上吗?”
警卫接过ID验证卡,拿过一本名册然后打开翻了几页,对照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后对胡渣男说道:“没错,他的名字在上面,林晨。”
听到警卫的话,胡渣男才慢慢松开了按在钱白胸口上的手指,将ID验证卡还给了他,然后厉声道:“那就快滚进去,干你的话吧。还有,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下次给我小心点,知道吗,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会记住的。”钱白将ID验证卡收回口袋,朝着胡渣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警卫与胡渣男的注视下走进了维修通道里。
钱白用ID验证卡打开了门禁,眼尖的他注意到当ID卡划过验证机时,印在ID验证卡上面的黑色圆环闪出几条被约翰与格温德琳称之为魂线的细丝。而无论是印着钱白那种伪造的ID验证卡上还是应在钱白所穿的这声衣服上的黑色圆环,若是仔细看都能看到里面有着无数个重重叠加花纹复杂的图形。
维修通道里不止只有钱白一人,另有不少工人在此工作,按照之前与约翰定下来的计划,在这里约翰应该还安排着一人与自己碰头。
果然,钱白才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喂,你,迟到的那家伙,快给我过来!”
“说的是我吗?”钱白对着那名正怒气冲冲朝着自己走来的老技工说道。
“除了你还有别人迟到吗,还废什么话,快滚过来。”老技工表情十分厌恶地挥了挥手手,让钱白跟在自己的身后暗号对上了,钱白心里念道。约翰在昨晚与钱白商定这次行动时告过他,自己手底那些混入这艘货轮的间谍们,所使用的暗号并不是通常的隐语或是关键字,而是依据说话声调的高低起伏来作为暗号,刚才钱白与那名老技工之间的对话便是如此。
钱白跟在那名老技工的身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架通往电路管道的梯子面前,老技工一努嘴便对着钱白说道:“快进去吧,别耽误时间。”然后趁着无人注意,朝着钱白使了个眼神。
钱白心领神会,也没再说什么顺着梯子便爬进了管道里,按照计划以及蓝图显示这条管道通往的地方正是主电脑室,钱白只需要避开那些可能将他活活电死的线路,一直顺着方向往前爬便行。
可是就在今天货轮停靠在海参崴时,货轮曾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整修,他现在所爬着的这条通道一些地方被封闭,而另一些地方则被开启,导致通道完全改变方向所通往的地点不再是主电脑室,而是另一个地方。关于这一点钱白是毫不知情,而至于这次行动的主谋人约翰知不知道,谁也无从而知。
就在钱白缓慢而艰难地在满是电路以及电线的通道里爬行的时候,在他头顶的正上方,穿着白色制服的罗布特·鲍恩正走向一间休息室,用着手指朝着休息室的大门上敲了敲发出一阵“咄咄哆”的响声。一个留着齐脖短发,大约20多岁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小睡的女性被这阵敲击声惊醒,她迅速地坐了起来,眼色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助手。
看到对方一副没睡醒的摸样,罗伯特有些无奈地对着那个女人说道:“原寄体的验证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分解室随时可以进行工作,咲乃主管。”
“我这就来。”咲乃弥生用手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洗手间里用清水抹了抹脸让自己恢复清醒,对着镜子将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短发用手随意梳理了一下,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走出了休息室。
“我睡了多久?”熬夜连连又有些低血糖的咲乃弥生,那颗刚刚从睡眠中醒来的头脑并没有恢复以往的清晰,她向身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罗伯特问道。
“我们是上午9时离开的俄罗斯,算起来大概有十个小时左右吧。”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只不过刚合了下眼。”被船员们畏之为虎的G6第二实验室主管咲乃弥生此时由于疲劳和困觉的双重折磨下,完全没有半点老虎的摸样,然而罗伯特知道,一旦开始工作起来,自己又会听到咲乃弥生那熟悉的咆哮声。
罗伯特·鲍恩出生于所谓的“世家”,从他祖父那辈开始,他的家族便已通晓炼金术更是一直在为G6工作。时至今日,如今查尔斯的父亲已是G6六大实验室中伦敦实验室某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而他的母亲更是取得了SC的定居权,并得以进入到了G6上层。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罗伯特,自然于炼金术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小便被誉为神童的他一直是同辈里的佼佼者,直到遇上了咲乃弥生这个“外来户”,他才知道自己这个神童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其实什么也不是。
“怎么自己突然想起了这些事情?”罗伯特喃喃道。
似乎注意到了助手的异样,咲乃弥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他说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摸样,我可不想看到因为你精神恍惚而造成的失误,送掉全船人的性命。”这时的咲乃弥生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睡眼惺忪的模样,对着罗伯特严厉地说道。
“是的,咲乃主管。”
“还有。”咲乃弥生一手按在分解室的大门上,皱着秀眉对罗伯特说道:“我闻到你的衣服上有着一股烟味,快去给我换掉。”
“是……”还没等查尔斯说完,咲乃弥生便大步走进了分解室里,将大门一关差点砸在了罗伯特的鼻子上。
“的,咲乃主管。”罗伯特苦笑着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制服脱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