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蒙洛·何赫姆,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蒙洛的口音带着浓重的阿拉伯式鼻音,听起来就像是被搅拌着的沙石一样难听。
“格温德琳·迈尔斯博士。”
格温德琳微笑着伸出手来想与蒙洛握手,而此时蒙洛则俯下身来亲了亲金发女郎的手背,不过他那一下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用舌头在格温德琳秀美的手掌上舔了一口。
格温德琳似乎对蒙洛这样无礼的行为丝毫不介意,她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将手收回,与钱白一道坐到了圆桌旁的沙发上。蒙洛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他的一名手下立即将一根切好了的雪茄递过来并为他点燃。
“那么,迈尔斯小姐。”蒙洛深吸了一口雪茄,将烟雾含在嘴里品味了一番后,缓缓吐出个漂亮的烟圈对格温德琳说道:“听白仔说,你有笔生意想我和谈谈。”
“是的没错,我们想借用你的飞机。”此时也不需要兜什么圈子,于是钱白代格温德琳向蒙洛直截了当的说道。
“飞机?”蒙洛仰起头,眼珠子咕溜地转了一圈后,扬起了个狡黠地笑容开口说道:“你们要去哪里?”
“索马里。”
“索马里?你们挑的时机可不对。”蒙洛嗤笑一声道。
“我知道。”钱白将单臂撑在膝盖上对蒙洛说道。
蒙洛摇了摇自己的手指语气颇为不屑地道:“不不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总统刚刚被杀,这个国家立即就会陷入到战争与部族屠杀之中,起码要混乱上整整一年,但这里是非洲,我们都很习惯该怎么去杀人放火,这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重点是索马里正在进行着内战,他们将自己的国境牢牢封死不许任何人进出,尤其卡欣(索马里兰总统)那个王八蛋刚刚向美国定了上百箱毒刺,任何企图穿越他们领空的飞机都会像撞上电网的苍蝇似的一只只被打落下来。
看着面前滔滔不绝地蒙洛,钱白向格温德琳偷偷眨了眨眼,格温德琳心领神会,从皮包里掏出两沓钞票来递给钱白。钱白接过钞票,将钱重重地扣在了桌子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斜着眼望向蒙洛。
刚刚还在长篇大论的蒙洛立即闭嘴,他裂开嘴一笑用大拇指撇了撇自己的胡子,从嘴里精准地吐出两字来:“不够。”
钱白只好又向格温德琳使了个眼色,而这一次格温德琳则从皮包里掏出三沓钞票递给了他,钱白将这三沓钞票叠在了原先放在桌上的那两沓钞票上面,并用手指点了点,示意这是他们最大的开价。
蒙洛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抓起桌子的钞票托在手上很是享受地用鼻子深吸一口后,对两人说道:“我想我们的生意谈成了。”
蒙洛的飞机是一架英国产的中型运输机,停放在一座建立在苏丹港城外由丛林环抱着的私人机场里。
两头高个的长颈鹿将身子藏在树丛间,长长的脖子伸出树梢正用充满好奇眼光打量着机场;一群背上长满暗斑的鬣狗悠悠从跑道上经过,鬼头鬼脑地盯着跑道上的人类,这些非洲特产的肉食兽跑起来一颠一跛,像是被人打折了腿似的。当艾迪苦着脸驾驶着他那辆前窗与副座玻璃被打碎,后盖上镶着一把斧头的蓝鸟汽车将考古队众人带到机场时,蒙洛的手下们正在将一箱箱扣得死死的货物搬上飞机,并将一些长得像是老鼠又有点好似兔子,在货箱堆穿来传去寻觅着食物的小动物驱赶出去。
“这飞机真不错。”道格扶着车门打量着这架飞机相当高兴的点了点头,从车子另一侧走出了的基延格也很是赞许的吹了声口哨。充满活力的大学生洁德则似乎忘记了刚才车站里的那场混乱,正拿着相机到处拍摄,只有拉尔夫背对着众人,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白仔,你们来了。”一个原本正在督促着搬运工作的高瘦黑人向钱白走来与他拥抱了一下后说道。
“好久不见,卡迦南,很抱歉让你的悬赏金泡汤了。”钱白向着那个叫卡迦南的黑人坏笑了一下道。
“我听说过这事了,看来你这次找到了个大金主。”说着卡迦南向钱白身旁的格温德琳伸出手来握了一下说道:“具体的事情蒙洛已经告诉我了,欢迎登机,博士。”
此时飞机货物的搬运工作也接近尾声,考古队的众人齐齐登上了这架飞机,当飞机开始发动引擎从机场起飞时,洁德有些慌张地向四周扫了几眼后问道:“艾迪呢?他不跟我们一块么?”
坐在她身后格温德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艾迪他只是负责接待我们,他并不会跟我们一块去索马里。”
“这样啊。”洁德有些失落地坐回了位子上,看起来她对那位将众人救出虎口的光头汉很有好感。
经历数分钟的爬升,飞机进入了平稳飞行阶段,钱白在与卡迦南小声交谈过几句话后,走到了格温德琳身边坐下,对正阅读着一本书籍的金发女郎说道:“大约一两个小时后,我们将进入到索马里的境内。”
“好的。”
格温德琳轻应了一声,用手翻开一页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钱白则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有些漫无目标地望向四周,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钱白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想问问我吗?”
“问些什么呢?”格温德琳很沉着的回应道,不慌不忙地,好像早就在等待被提问的样子似的。
“就是在蒙洛那,他说我失忆的事情。”格温德琳冷静的态度让率先开口的钱白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哦,那件事啊。”格温德琳将书本轻轻合上,望向钱白说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不记得任何一年之前的事情。”钱白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以防另有旁人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我不记得我是谁,我不记得我是怎样来到非洲,就连钱白这个名字也是在一张印着我头像的ID卡里找到的。”
“我很抱歉,这实在太不幸了,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我知道的话,也不会失忆了,对吧。”钱白苦笑道。
“这倒是,抱歉。”自知失言的格温德琳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说道。
“总之我想说的是。”钱白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却从未没忘记该怎么开枪,这次前往索马里我也会继续完成我的工作,你不必为此担心。”
“你的领队工作做得很棒,白仔,呵,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格温德琳神色间有些调皮地轻笑道。
“当然。”钱白耸了耸肩说道。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在车站时就可能遭到不测,而且也不可能搭上这架飞机。这一切多亏了你,接下来的旅程也请多多指教。”
被格温德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钱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咳了几声道:“我会的,你放心吧。”
“失忆症啊,好像是电影里面的情节哦。”格温德琳双手合十轻轻点在嘴巴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会有什么不便么,当然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之外。”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虽然我不记得很多事,但是一些习惯或技能却记得清清楚楚,硬要说有什么影响嘛……”钱白自嘲似的笑了几声,然后才说道:“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
“对,而且每次醒来后,都会伴随着剧烈地头痛,如果不吃药的话,有可能会痛上整整天。”
“这样啊。”格温德琳像是对此很感兴趣似的继续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梦呢?”
钱白低着头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具体梦到什么,我也不大记得,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好像是两个人在对我说些什么,不不不,不是对我说,而是在我面前交谈,但是说些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了。”
“然后醒过来之后,便会头痛?”
“嗯,像是要把我脑袋撕裂一样的痛。”这时钱白看到格温德琳居然摊开了一本笔记,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全部写在了上面,还加入了一些自己注释,不由哑言失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的格温德琳啊了一声,连忙将笔记本关上说道:“抱歉,习惯了。”
“哈,你到底是博士还是医生呢?”
“我可是巴黎高师应用人类学的正牌PHD。”格温德琳一挑眉毛故作严肃地说道,可到最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之前的话题也就此聊开了来,从钱白这一年来的生活聊到了格温德琳以及两人的爱好身上,直到卡迦南将机舱舱门打开,一阵乱流卷了进来,钱白与格温德琳才止住了彼此间的交谈。